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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一下子就精神起来,一骨碌翻起,悄无声息的蹿了出去。到了院子里,歌声稍微清楚了一点,她听了听,确定是从冷宫那个方向传来的。
一叠叠的缥缈之音反复唱着一句:“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班婕妤的《纨扇赋》?海棠想了想,她记得这首诗是汉成帝班婕妤在赵氏姐妹专宠时,做了这首诗自怜,不知道这是冷宫里那个妃子正在哀悼红颜。
对美人海棠一向不吝于发挥她仅有的一点人文主义浪漫情怀,当她打算凑近些再仔细听听的时候,忽然清清楚楚听到身后淡淡一声,“杜才人,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吗?”
这声音很近又很熟悉,海棠猛的一转身,看到身后站着一名白衣女子,
黑发素衣,有轻袅转折风情,正是史宝林。
海棠全身的警戒系统犹如站在广州火车站前一般全开,看着这个欺近她数步之内她却全然不知的女子。
现在已经是三更左右,冷梅殿被隔绝在后宫建制之外,相隔的宫门早已下钥上锁,她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层,海棠越发警惕,稍微退后,笑了一笑,“不知道史宝林来我这冷梅殿做什么?”
史宝林眼波微动,面上浮起一层微妙神色,唇角一勾,“……杜笑儿,莫非你真忘了我?”
呃……莫非杜笑儿认识这史宝林?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现在她们两个人的对话好象有GL的奸情一般?
她下意识的又退了几步。
史宝林看了她片刻,忽然唇角一弯,“……算了,别叫我史宝林什么的,叫我史飘零罢。”
海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只看对面美丽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
略高她一点儿的女子从上往下的俯视她,一脸高深莫测,完全让人猜不透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怎、怎样,莫非你还想逼x不成?!
就在海棠努力和她对视的时候,史飘零忽然笑了。
那一笑,仿佛春风拂面百花初绽,竟让海棠也看呆了。
她淡淡说道,“算了,必然你也不愿意侍寝的……就这样做了罢。”毫无预警,史飘零伸手在她胸前轻描淡写的一拂,海棠倒退一步,眼前白影一闪,史飘零已消失不见!
好骇人的轻功,这女人果然武功了得。
不过,她到底是过来做什么的呢?
被史飘零这一搅,海棠也没兴趣去冷宫探险了,她爬回房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一早搬迁的时候,昨晚被史飘零拂过的胸口忽然一疼,她还没什么感觉,一张口,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中午时分,一张御医院递上去的帖子送到了德熙帝的面前:才人杜氏体虚身亏,不能承恩。
德熙帝看了之后,只吩咐御医好好调养,略思忖了一下,便向史宝林住处而去。
此后月余,杜才人身体未愈,德熙帝也未踏进后凉殿一步。
在海棠和如花被丢到后凉殿继续发霉一个多月之后,内廷里又颁下了一道晋封令,宝林史氏才貌兼备,晋为五品才人——于是,后宫的焦点再次转移向了那个入宫三月不到,连升两品,芙蓉花一般淡雅美丽的女子——
史飘零为什么要打伤自己?
为了不让自己分薄德熙帝的宠爱?那这样她不如一掌打死自己来的更好。凭她的武功和当时的情况,把她拍成渣又不被人发现,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躺在院内布置成阿拉伯式随意躺卧的凉亭里,海棠想着。
院子里很安静,她脚边是一炉安息香,从白玉的罩子里袅袅的蔓延着。
她现在的状况,御医的意思是要好生将养着,太后一向宽简,顺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海棠自然乐得逍遥自在,这日里如花照例去太后宫里请安,海棠把她们打发出去,一个人靠在榻上研究工尺谱。
宅女么,那还不是逮着个东西就能宅的?没有动画小说漫画同人,就算是学习音律用的工尺谱也是能看出攻受的嘛。
不过想想,事实上每天除了灌大把药之外,受伤也没什么坏处,至少那只狼暂时不会来扑她。
至于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想,多想徒增烦恼。
海棠慢慢翻过书页,倏忽有乱花迷眼,她下意识的用袖子掩了面,觉得有柔软的花瓣拂过。
然后,她便看到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踉踉跄跄跌进她的院子,墨一样黑的头发,金冠玉簪,身上是明黄的袍子,有金龙欲飞,却又缱绻在软白的云里。
有寂寞庭院。
有那样一个少女,黑的发,素的衣,长长的袖。庭院里有早开的花儿,安静的可以听到日光里花苞悠闲的吐蕊声。
她对面是龙袍的男子,苍白清隽的眉眼,额头上有几丝乱发,拂过颊边,掠过细长的眼,忽然就带了几分极多情又极无情的感觉。
有不知道名字的白花扑簌簌的落下,落在他的肩头她的发。 。 。。 最好的txt下载网
那一刻,海棠心里几乎是疼的。她只觉得,天底下一切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存在,她穿越了时空来到这时代,都是为了和面前男子,以这样的姿态见到彼此的样子。
只可惜……
TMD老娘不是攻啊!宅女同学海带宽泪中……
此外,我靠,在自己家院子里晃荡还能遇着狼,这到底有没有天理了啊?
(天音云,同鞋,这整个一大片地方都是人家家好不好?)
好吧,其实这些现在都不是问题,现在的问题可以用这样的三段句式来形容:
帅哥!!皇帝??快死了?!
当这七个字在她脑海里打转的时候,那个男人身形一晃,美艳一倒——
海棠第一次知道自己除了对流浪猫和流浪狗之外的生物,对人,尤其是男人,还是随时有权力吃掉她的男人会有爱心。
好吧,会救他最大的原因是不希望这男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院子里。
她可不想被个死鬼皇帝拖去陪葬。
看起来,他应该是失血过多。
龙袍上靠近颈项的部分,几乎已经被血浸透,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灰败不堪。
海棠解开他的衣服,淤积在里面的鲜血顺着领子汨汨的淌了出来。
看到伤口的一瞬,海棠倒吸一口冷气!
德熙帝的胸颈上,赫然是一道被活生生撕咬扯裂开的伤口,边缘吊着些已经开始转黑的碎肉,隐约都能看到染着血的骨头露了出来。
海棠只觉得一阵恶寒从脚底升了上来。
这绝对不是一次撕咬就能造成的伤口,必然要反复长时间的撕咬才有可能,面前这个昏迷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这偌大宫殿的最高主宰,谁能这么伤他?
隐约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看到了某些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海棠犹豫一下,还是取过了干净的布条擦净伤口,稍作处理之后急步去拿药箱。
她们这些妃嫔按例都配的有一些寻常药物,用来应付一些小病的,这样的伤口,不知道应付得来么……
在药箱里一顿翻找,能用的什么都没有,堵在男人伤口的布却渐渐殷红起来。
咬了一下牙,海棠豁出去了,走到庭院的草地里,找出了几株丁香寥——如果不是这阵子都在和如花研究花草,她也不知道这路边到处都有的野草有止血的功能。
快手打烂药草,轻轻敷在伤口上,再用布条勒住,片刻之后,布条才缓缓泛出一点粉红,她松了口气:终于止血了。
快手快脚的把院子和房间里的血迹都清理干净,等海棠小心的为他又换了一次药的时候,男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眼,倒映着海棠微微汗湿的脸。
海棠却不寒而栗,那双眼在睁开的瞬间,毫无情感,却在看到她之后,立刻笼上了一层极多情的温润水色,仿佛她是他一生挚爱,他眼里再无他人。
德熙帝比了个手势,示意她扶他起来,海棠却摇摇头,平板的说道:“陛下现在最好不要动。”
他想了想,点点头,缠绕在伤口上的布条又多了一点儿血色,他却似乎完全不疼的样子。
皇帝懒懒躺好,向海棠伸出手,示意她低头。
海棠犹豫了一下,靠近了他,男人有些艰难的抬手,揽上了她的颈项。
因为失血而冰冷的指头穿过她的发,按在了她柔软的肌肤上。
那双手冷得让海棠几乎以为抚摸自己的,是一具尸体。
德熙帝唇角微微上弯,声音优雅动听,“朕从来都没有受过伤,杜才人,明白罢?”
这男人想杀了他!
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但是很显然,这男人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他受伤了——换个角度想,他受伤的原因和让他受伤的人处理起来都必然十分棘手,不然他不会这样遮掩!
而让一个秘密消失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掉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知情人。
要怎么才能逃过命去?海棠脑子飞快的转着,面上却不变色,反而淡淡一笑,道,“陛下放心,臣妾不会让别人知道的,陛下的伤势臣妾会亲自照顾的。”
说完,她盈盈一笑,一双眼却紧紧的看着男人,生怕自己漏掉一点细节。
这个女人在威胁他吗?
德熙帝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面前容貌仅仅只是清秀的少女,眼神里泛起一丝玩味。
她现在正在告诉他,如果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他受伤的话,那最好就暂时留着她,由她来照料伤势。
呵,先发现了他的杀意,然后反过来要挟他吗?
有趣。
他温柔一笑,手指卷起了她垂下的一缕长发,“自然要拜托才人照顾朕了。”
两人此时贴得极近,几乎呼吸相触。
海棠眼皮一跳,知道自己暂时保下命来,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白瑟的声音传了进来,“呀,门口怎么有血?贵人你怎么了?!”
糟糕,居然有遗漏!
海棠来不及说话,护主心切的白瑟冲了进来,她只来得及抓起旁边的锦被盖在皇帝身上,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手疾眼快,把她向上一提,一手撑住她的腰,一手虚抚着她的脊背,淡淡笑道,“怎么了?笑儿,卿这儿的宫女,倒真是喜欢大惊小怪哪……”
看到海棠身下一截明黄纹龙的衣袖,白瑟立刻顿住了脚步,看着屋内两人暧昧纠缠在床上的样子,她一张俏脸红了红,挡在门口,不让其他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