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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请责的姿势。”小卿的命令又冷冷地传过来。
小莫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却到底还是依言,跪伏下去,心里却是暗暗发誓,就这一次,下次必定谨思慎行,绝不做作这种授人以柄的蠢事了。
即便连含烟也故意放水,玉翎依旧是昏过去了一次,月冷只得去端了盆水来,将玉翎泼醒。虽然忘了放盐,但仍是将玉翎身上的疼痛全部唤醒过来,也唤醒了玉翎的意识。
玉翎在生不如死的煎熬下,终于是挨过了四百下。如今不要说脊背,臀上,便是胳膊与腿上,都满布着伤痕,臀上的肌肤,更是早都抽烂了去。
玉翎痛得连连咳血,根本无法跪稳身形。却依旧被命用最不堪的受罚姿势跪到了小卿师兄身前。
“记住了吗?”小卿拿藤棍划过玉翎屁股上那些最重的伤痕。玉翎一阵阵地战栗。
“翎儿知错。”除了这四个字,玉翎真不知怎样表达自己的懊悔之情了。
小卿终于放下了藤棍。却是拿过白色瓷瓶来,将里面的紫莲露缓缓地均匀地倒在玉翎身上那些最重的伤痕上,不急不缓地教训道:“率性而为易,谨言慎行难。不好好改改自己的性子,莫说自己皮肉受苦,连累别人受责,只怕将来丢了性命,都不知道。”
玉翎无论如何忍耐,依旧是颤抖个不停,眼泪也再掉下来,感觉老大倒在自己身上的,仿佛是热油般,直烫到翻开的皮肉里,痛得无可名状,痛入骨髓。
他知道紫莲露涂在伤处的痛楚,却不知道会如此之痛。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自己考量去吧。再做一次这样的蠢事,师兄也教不了你了,直接禀师父一掌拍死了省事。”
玉翎惶然应错,唇边鲜血不停地滴落。
小卿终于伸手,解了他的搜神指:“院子里去,和你小莫师兄一起晾着吧。明早,再去师父跟前谢罚。”
“是。”玉翎进来谢罚时,已是看见了廊下的小莫师兄。不敢迟疑,膝行出去,在小莫旁侧,亦是跪伏了下去,并再一次轻声道:“小莫师兄,对不起。”
“嗯。”小莫轻轻应了一声:“师兄不怪你。”
屋内很静,月冷侍奉着小卿净手。玉麒、含烟和燕月站在一侧,笔直。
小卿将桌子上的两紫莲露都扔给燕月:“每个时辰,给小莫、玉翎用一次。这白色瓶里的紫莲露,我掺了盐水,给玉翎用。”
燕月看老大,眼神不佳。
“掺了盐水,效果更佳。要不,你以后上药,也用这种?”小卿淡淡地道。
“还是不用麻烦了。”燕月忙垂头,不敢再瞪老大。
小卿轻叹了口气:“我希望,在离开坝上之前,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们动家法。”
“是。”玉麒等师弟一起欠身。
“滚回去上药吧。”小卿摆手。
夜如今已是深了,越来越凉。
可是院子里的回廊下,还有两个少年,带着一身的伤痕和疼痛,屈辱地跪在冰凉的石阶上,心中,却是连一丝怨责也不敢有。
、第95章 夜不能寐(上)
燕杰给熙宇、熙宁上药;心不在焉。
熙宇也是忧心忡忡;只命熙宁快些去做窗课。
“小师叔是担心小莫和玉翎师叔吗?”熙宇给燕杰奉茶。
燕杰接了茶;叹气:“你们师父的板子可是不好挨呢。”
熙宇忍不住用手轻揉了下屁股,虽然已是上好了药,依旧还是疼痛难忍。
夜深时,小卿屋子里的噼啪声就听得分外清晰。熙宁早早地睡了;燕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他起身;想推开门看一眼,到底是不敢。又躺回床上;只是望着帐顶发呆,想像着几位师兄,不知被打成什么样子,又是如何的疼痛。想着,想着,自己的身上好像也疼了起来。
“小师叔,还没睡。”熙宇也睡不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燕杰床边。燕杰往里挪了挪,熙宇只穿着中衣躺上去。
燕杰给熙宇盖了薄被:“熙宇害怕吗?”
熙宇点头,又摇头:“师父打师叔们的板子,痛虽然是痛一些,但是总不会真伤了他们。”
燕杰叹气,这还不算伤吗?玉翎的皮估计都是打烂了的。
“族里有位师兄,去年执事时,不知怎么与云冷师叔起了摩擦,正被九爷爷(指傅龙耀)看见。”
“可也是打烂了他的皮?”燕杰轻声问道,故意不去听院内的责打声。
“没有。”熙宇轻声道:“九爷爷直接命师兄去刑堂断臂。”
“断臂?”燕杰不由蹙眉:“可是锁了臂上经脉吗?”
“不是。是直接用刑刃砍断胳膊。而且要将双臂,皆齐肩而断。”熙宇的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恐惧:“师兄本是极善双手剑法的,如今却是双袖空空……”
燕杰亦是惊惧。
熙宇伸出自己的手,手心还有些肿,丝丝的痛:“所以我不怕师父的板子。”熙宇轻轻地吹了吹自己的手心:“我知道,师父,不会真得伤我。”
燕杰也帮熙宇吹了吹手心:“睡吧。明儿个你师父心情必定是不好,没准又寻了什么错处赏板子呢。”
垂花门处的责打声也终于停歇。燕杰暗暗舒了口气。玉翎和小莫师兄固然是要一夜受苦,其他几位师兄,只怕也要痛得夜不能寐了。
夜不能寐。
云岚也是一样。
挨了五十板子,又在堂前罚跪。
夜凉了。姜氏带着披风悄悄走过来,想给云岚披上。
“娘,岚儿不冷。”云岚轻轻推拒,只是微微一动,腿上和屁股上就叫嚣着疼痛,让他脸色发白。
姜氏还是为他披好,又用袖子轻擦云岚额头上的冷汗:“好好的,怎么又会被打?”
“是岚儿错了。”云岚轻声道:“小叔叔打得不重,晚了,娘快回去睡吧。”
“娘只是想再看看你。”姜氏摸着云岚的头,忍不住哭泣。
“娘怎么了?”云岚忙握住姜氏的手。
“岚儿,娘是舍不得你呢。”姜氏蹲□子,用手摸着云岚的脸:“岚儿长成大人了,娘还盼着给你娶媳妇呢,你却要离开娘了。”
云岚奇怪地道:“娘为什么要这么说?”
“岚儿,你,其实不是娘亲生的,你是长支傅龙玉和诸葛兰的骨肉啊。”姜氏道:“明日,你爹就要带你回长支认亲了。”
姜氏不由哭得越发伤心。
“谁让你过来的。”傅龙耀缓步走了过来,瞪姜氏。
姜氏是傅龙耀结发原配,云岚是她一手抚养长大。
“爹,娘的话可是真的吗?”云岚看着父亲。
傅龙耀点了点头:“你确实是傅龙玉之子。你太爷爷有话吩咐下来,族长太爷爷寿辰之日,便让你重返长支龙玉膝下。”
云岚一时呆住,好半天才道:“太爷爷的意思,是不要岚儿了吗?”
傅龙耀蹙眉道:“这是什么话,你本就是龙玉的血脉,回长支认亲,也是理所应当。”
“说什么理所应当。”姜氏站起来,怒道:“岚儿虽非我十月怀胎,却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如今好不容易就要成家立业,偏又还回长支去,哪有这样的道理。”
“娘,我不回去。”云岚拽姜氏的袍袖。
“放肆。”傅龙耀斥道:“这是你太爷爷已经定下的事情,你敢抗命?”
云岚听了爹爹斥责,只好松开了手,垂下了头。
“爷爷怎么这么狠的心。”姜氏哭道:“长支的人一向心狠手辣,规诫严苛,龙玉的家法更是狠厉,若是岚儿回去,不定怎么吃苦受罪呢。”
“你这是哪门子胡话。”傅龙耀皱眉道:“龙玉可是他的亲爹。”
“亲爹后爹的还不都是一样心狠手辣。”姜氏对傅龙耀又捶又拧:“喜欢了就要过来,不喜欢就送回去,就由着你们折腾,也不管我们是否心中凄苦。”
傅龙耀被姜氏又推又搡,又拧又掐的,又疼又尴尬,又不能下重手伤了他,不由恼怒,一脚踢了云岚道:“你个小畜生,看你娘伤心也不知劝。”
云岚被踢得身子一歪。
姜氏已经又狠狠拧了傅龙耀一下道:“你就知道跟儿子摆老子的威风,动辄打骂的,爷爷那里,就只会是,是,是的。”
傅龙耀听了,又是恼怒,顺手一巴掌打在云岚后脑勺上道:“老子的话你没听见,还不拦着你娘。”
云岚就是故意不拦,只用手揉揉了后脑勺道:“儿子是待罪之身,不敢妄动。”
“你个小畜生。”傅龙耀又扬手。
姜氏一脚踢向傅龙耀的腿道:“你再打岚儿一下试试。”
傅龙耀哼了一声,只是狠狠瞪了云岚一眼,这小畜生,等得了空,看我怎么收拾你。
姜氏看丈夫还瞪云岚,不由又是悲从心来,道:“你若是想抖老子的威风,便是趁现在也好,免得明日云岚回了长支,你可是再打骂不着。”
傅龙耀冷冷地道:“他就是回了长支,我不是他老子,也是他伯父,敢不服管教,照样抽烂了他的皮。”
云岚听了,回身抱住傅龙耀的腿道:“爹别送我回长支,天天在爹眼皮底下,才能随时教训得着岚儿啊。”
傅龙耀蹙眉道:“成何体统,快放开。”
云岚反倒抱得更紧,道:“爹,岚儿以后勤加练武,孝顺听话,一句都不敢违背爹和太爷爷的吩咐的,求爹让云岚留下吧。”
傅龙耀抬手,却是轻轻放在云岚的头上,轻拍了拍:“乖乖听你太爷爷的吩咐,回你爹娘膝下去,好好学着长支的规矩,没得挨了板子,让你娘担心。”
其实云岚也知道,太爷爷傅榆的话向无更改,自己便是再怎样哀求,也是无果的,怕还要连累爹爹受责。
云岚慢慢松开抱着龙耀的是手,轻轻为爹理理袍摆:“岚儿记住了。”
“岚儿要常回来看娘,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姜氏又开始哭。
“娘以后别总欺负爹了,爹年纪也大了,您总是又拧又掐的,让爹爹的面上无光。”
云岚劝姜氏。
姜氏是个母老虎,傅龙耀还真有点怕她。再是娶三娶四的,也都是妾室,侍婢,再是宠爱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也不敢让任何人僭越了姜氏去。
姜氏频频点头,还是落泪。
“娘对三弟、五弟、七弟也多宽宥些,他们两个最是孝顺,资质也好,与老二、老四亲厚。娘若是对他们稍假以辞色,他们一定会将娘当亲生娘亲般孝顺的。”
老二、老四是姜氏所生,本是云岚嫡亲的兄弟,如今,却变成堂弟了。云岚说到这里,眼泪再也止不住掉下来,为何自己竟不是爹娘的骨肉呢。
“岚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