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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伪地假笑。等他出了门,便噘着嘴冲梁诗语发飙:“那把壶我没用过不等于不喜欢,本来还想给外婆做寿礼呢!”
“外婆那么多壶,又不缺这一把。小气鬼!小楠对你那么好,在他家人面前好歹给人家点面子,干吗跟见不得人似的,躲来躲去。”
她被老妈的不讲理气得直跳脚:“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还说尊重我的选择,不干涉我的婚恋,这不是干涉是什么?”
梁诗语被她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打住!你不愿意没人逼你。我说的只是基本的人情往来,没有把你和小楠凑作堆的意思。我觉得有的时候你就是想太多了,该在乎的不在乎,不该在乎的又瞎操心。”
她真是要被气死了:“我到楼下买瓶酸奶。”
“不是出去约会吧?”梁诗语似笑非笑地眨了下眼,“我刚在阳台上好像看到有人先你们一步回来了,车子就停在楼前呢。”
何欢听得出她话里淡淡的讥嘲之意,登时又羞又怒。其实她早看到纪南星的车一直跟着他们,包括在机场,他躲在人群中,可她一眼就扫到;回来时他超车先他们一步到达温馨苑,车子就停在她家楼前的暗影里。她甚至看得到他抽烟时红色的火星,在暗夜里明灭不定,一如他的人,迷雾一般难以捉摸。料想石楠也早发现他在跟着,所以才执意要送她上楼。
“妈妈,我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讨厌石楠,是因为他性格不错,跟宝宝很像,会讨人喜欢,但这跟爱情有很大区别。本来我们之间已经讲得清清楚楚,可是你这么一掺和,又让他心生幻想,我想,这样对他对我都不公平。”
“感情的世界里哪有公平可言?就算不是相爱,找个对你好的人,总比对你不好的人要好一些。”
“相比起来,我宁愿自己是那个付出更多的人。”她语气里不无挑衅,梁诗语却好似浑然听不出她话里的谴责意味,悠悠然开口:“宝贝,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在自己爱的人和爱自己的人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后者吗?放眼整个生物界,大多数的雄性动物天生热衷征服冒险和诸多刺激感官的事物,更容易喜新厌旧,直接导致他们在感情世界中变数增大。不少富于牺牲精神的雌性动物一开始可能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但很快就发现她们错得离谱,伤痕累累之后要么承受当初冲动选择的后果,要么果断离开另觅新欢。这是无数人经历惨痛教训后总结出来的经验,你可以吸取,也可以当成耳旁风。有些东西,不亲自试试,你可能还不大会相信。但我觉得,这段时间多少你也应该有所体会。”
何欢沉默许久,正要开口,梁诗语打断她:“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你姥姥和你姥爷之间的事?”
她茫然摇了摇头。
“你姥是个典型的牺牲奉献型爱人,生了四个孩子,没让你姥爷操过一点心。所有家务都大包大揽,生产前一天还在忙着给一大家子人做饭。她像崇拜偶像一样崇拜着自己的丈夫,恨不能把他放在神坛上供着。□□你姥爷被□□打倒之后,所有的亲戚,包括你太姥姥和太姥爷都跟他划清界限,只有你姥姥,斗得最狠的时候,被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还是不肯跟他分开。可你猜猜最后怎么样?我高中的时候,你姥爷和自己的一个学生好上了,后来被女学生的前男友揭发,闹得沸沸扬扬,差点儿被学校开除。最后还是你姥去找校领导,担下了所有责任,说女孩子是她找去帮忙自己带孩子的,一切都是误会,才算过了这个坎儿。我读大学的时候,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那时候改革开放,大家的思想观念都不一样了,师生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姥斗了大半辈子,也累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那个女生另结新欢,你姥爷才断了念想。少年夫妻老来伴,如今两个人都上了年纪,互相依靠着,倒也还过得去。可那些往事一旦提起来,哪一次不得掬一把辛酸泪?”
梁诗语说得轻松,她却听得惊心:想不到,看起来和谐美满的姥姥姥爷竟然还有这么一断不为人知的故事。所以,她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回北京?那也有点过了吧?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而且现在他俩也蛮好的。那么郑楠呢?难道当初是他移情别恋,所以妈妈才一气之下出国,遇到爸爸的吗?是不是她也曾全心全意地付出过,最后却心如死灰,选择了爱她的人?
何乐晚上加班回来,看到纪南星守在自家楼下。他打算无视,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被叫住了:“何乐!”
“什么事?”
“听说何欢今天参加石楠外婆的生日宴,被带去见家长了。”
“哦,是吗?”他不冷不热地应着,语气颇为敷衍。
“他并不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好。曾曦大学的时候就为他流过产,可后来他不认账,分了手再也没理过她。”
“这些你该跟何欢说。跟我说没用。”
“我……”他语塞。
何欢听到门响,回过头看到是他,恹恹地说:“你回来啦?”
“思想教育课?”他痞痞地笑着,把随身的包扔在沙发上,“猜我在楼下碰到谁了?”
她俩都没说话。
“曾曦是谁?你听说过吗?”他朝何欢问。
“石楠的前女友。怎么了?”一回来就问这种问题,说明楼下还是有交流的。
“这样啊,楼下那个爆了点小道消息,说曾曦大学时为前男友打过胎,前男友不认账还躲着他。”
“什么?!”梁诗语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说的是真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俩不是同学吗?感兴趣的话问问其它同学呗,或者可以私下找曾曦核实一下。”他闲闲地脱了外套挂好,慢悠悠逛进厨房倒了杯冰水出来,坐在了沙发上。
梁诗语有些不安地看着他:“宝宝你说会不会是真的?小楠看上去不像是这种人啊,有没有可能是南星编出来的?”
“妈,这种事也很正常的,豪门恩怨本来就很复杂,我们哪管得了人家那么多。今天晚上大哥在上海转机,还送了我一条Tiffany的项链。”何欢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川儿学习回来了?他赚的也都是辛苦钱,怎么还给你买那么贵的项链。”她三分嗔怪七分欢喜,“说起来哥哥们也都挺疼你的。”
“以后我对小侄子也会很好的。”她冲着梁诗语吐舌。“上次过生日时爸爸和妈咪送的礼物都超贵的,爸爸估计把年薪全都拿出来了,唉,你说老这么一掷千金,今后可怎么养家糊口呀。”
何静远正巧从楼上下来,听到她的话笑了:“放心,爸爸还有佣金,足够养活你们仨。”
她撒娇地回身抱住他:“我以后好好孝顺你们俩,不论去哪里都陪着你们。”
“这么说起来她要孝顺的人还真挺多的,光是妈就有三个。”何乐嗤笑。
“说明我是好孩子。得到的爱多,以后要回报得也多嘛,你何必嫉妒成这样儿。”
“知道就好。”她点点女儿的鼻子,“你命最好,在谁那儿都受宠。”
她得意地歪头一笑,蓦地想起纪南星,又有些失落。有一次参加学长毕业前聚会喝得稍微有一点多,为确保安全,昭雅一直把她送回家。彼时有点晕晕乎乎,意识里却非常清醒,许多事过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清晰无比。进门以后纪南星脸色很难看,一脸嫌弃地质问她为什么喝酒。于昭雅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下,战战兢兢说:“今天学长毕业,请我们去KTV唱歌,师兄师姐们为了活跃气氛就点了一些啤酒。”
“那怎么只有她身上有酒味?”他蹙着眉,一副不好相与的姿态。
“因为她长得比我漂亮,歌唱得好,人缘也好,……”于昭雅忍气吞声,小心地解释着,结果发现越解释他的脸越黑,于是果断逃跑,“那你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他微微点头,眉心却纠结着松不开。转身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递给她:“快点喝了。”
她借着一点酒意装醉,嘻嘻笑着,如获至宝一般把杯子捧在手心:“以后一辈子都对我这么好,好不好?”
他没说话,挂好她的包拿出手机递给她。钱以琛打了好几个电话,还有好几个学长学弟也都打电话发短信过来,溢美之词刷屏一般绵延不绝。她哈哈大笑,在沙发上打滚,用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把自己扭成一根麻花。看着他走过来,嘴角微扬:“南星,我漂不漂亮?”
他看也不看,把她身子从沙发上扭正,转身去了卫生间。她装出跌跌撞撞的样子跟过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你说嘛,说嘛,我到底好不好看?”
他虚扶了她一下,见她站得还算稳当,便带着她往洗手池边走。一直到洗脸的时候她还在纠结:“你到底是没有审美还是只是不待见我?”见他不理,便故意泼了他一身水:“你哑巴啦?还是嘴被缝上了?”
他懒得计较,继续拿毛巾帮她擦脸。她挣扎着躲开:“你不待见我为什么还要留着我送给你的星星?要是只是因为睡了我所以才觉得必须跟我在一起,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接着就很没耐心地发了火:“你到底要怎么样!”
她沮丧地撇了撇嘴:“不怎么样。”
洗好之后扶她到床边,正待转身洗漱,听见她半哭半笑,嘟嘟囔囔地说:“为什么人人都觉得我是一朵花,到你这儿就连豆腐渣都不如了呢?”
他有点哭笑不得,不再理她,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何欢呆呆地躺在床上,思绪有些混乱。她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都看得到她的好只有他视而不见,所有人都赞叹她的美只有他听而不闻,旁的人都可以欣赏她的价值只有他不屑一顾,恍若不知。这样的事,说出来怕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么,现在他的妥协,又算是什么?
石楠再来的时候梁诗语对他的态度明显大不如前,有些不自觉的客气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