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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他忽然收敛起笑容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枝笔,拉过她的左手在手心里写字。笔尖触及手心,微微发痒,好不容易等他写完,她借着月光一看,原来是“颂阳”两个字。
他又笑起来:“中学里学近代历史,大家都记不住那些丧权辱国的条约的条款,偏偏那个历史老师特别喜欢考这一题,那年期末考试,我只好设计了一套密码,把条款都抄在手掌心里。”
子熙笑:“唉,看不出来你小时候是考试作弊的不良少年,没被抓到吗?”
他说:“不是有密码吗?抓到也不怕。”其实那次结果没用上,因为秦子墨考前跑去历史老师那里“告密”,说有同学偷看到考卷,班里都传开了,最后一道大题是默写众多条约的条款,历史老师信以为真,临时换掉了考题。所有人都埋怨白背课本,只有子墨,根本没准备这题。
子熙奇怪:“可写你名字给我干什么?”
他笑说:“你又叫我齐大夫。下次想叫‘齐大夫’,赶紧看一眼手心,就不会忘了。”
她愣了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哪有忘记你的名字,只是不习惯。”
他大度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你看,多看两次就习惯了。”
“哦,齐……颂阳。”她象是浑身不自在,转而一脸认真,“正好我有事想和你说。”
颂阳的心顿时往下一沉。这几个星期他一直在想,她渺无音讯,是不是病了或出差,今天一看人好好的,就有不祥的预感,这时候只好勉强说:“明天怎么样?明天我休息,可以回请你吃饭。”
“吃饭啊?”她说,“恐怕不行。家里来了客人……就现在吧,既然你都来了。”
他无奈在楼下的石凳上坐下来。这天正好月圆,硕大的月亮低低垂在空中,象一不小心就会砸碎在地上。他们肩并肩坐在微凉的石凳上,沐浴在月光下默默无言。
她踌躇半天才说:“我有件事向你坦白。”
他的心刚沉下去又忽的弹回来。她要坦白的事他知道,不就是秦仲书是她爸,萧雅芹是她妈,秦子墨是她哥哥。他说:“其实我也有事需要坦白,不过我的故事比较长,还是你先说。”
他的故事要从小时候说起,他和子墨一起长大,而且早就认识她。
确切说他认识照片上的她,那个穿着白色短裙,眼神清澈,偷偷躲在大树的阴影里看书的小姑娘。子墨把她的照片夹在书里,还有她画的书签,三朵绿色的蒲公英,毛茸茸地簇拥在一起,煞是可爱。她在书签的背后写:
“第一朵蒲公英,愿父亲平安。”
“第二朵蒲公英,愿爸爸妈妈健康和相爱。”
“第三朵蒲公英,愿子墨哥哥找到原谅找到爱。”
那时候他偷看子墨的书,挨了子墨一拳,但其实挺羡慕子墨,有那样可爱的妹妹,在心里祝愿他找到爱。他不明白为什么秦家的人对这个女儿总是这么讳莫如深,他甚至连她叫什么都打听不到。后来颂平说:“如果是亲生的大概不会藏着掖着。如果不是呢?你想想,那时候秦伯伯娶萧雅芹多大动静?如果生了个女儿又不是自己亲生的,你让秦家人脸往哪里放?”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痛了一下,象被闷棍子一击,一种沉重的痛。他这才明白,原来她笔下的“父亲”和“爸爸”不是一个人。那个清澈如透明的女孩子,只怕在秦家过得也不容易。秦仲书和萧雅芹看来也不怎么相爱,又都早亡,子墨更至今很介意早年父母离婚,看来也谈不上原谅,她的那几个愿望已经纷纷落了空。每次想到她孤孤单单坐在树底下的样子,他的心里都莫名地刺痛。他甚至想,如果她是他的妹妹就好了,一定会更受呵护更被爱。
但遇见她短短十秒钟,他已经改变了主意。那天在医院,他立刻认出了她,他那时候就想,幸好不是我妹妹。
天气闷热,空气丝毫不流动,连月光都是静止的。她在月光里静默了几秒钟,然后说:“我和你说过我有个哥哥。”
“嗯,说过。”他饶有兴味地等她的下文。
不料她说:“他是……是个很不讲理的人。他特别不希望我太早结婚。”
他没想到是这样一个坦白,忍俊不禁:“你……想得挺远。”
她的脸“腾”地红得象火烧,忙不迭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连我交男朋友都反对,会千方百计地破坏,你是个很好的人,很好很好。我不想他误会,给你找不必要的麻烦。”
“很好很好,”他沉吟,“是好人卡那种很好?”
“啊?”她一脸这不是重点的样子,“当然不是,我是说……”
他打断她:“那就行了,我欢迎他来误会。”
她扶额:“你不了解他。”
他说:“我了解,不就是挑剔,有洁癖,忽冷忽热,睚眦必报,占有欲强,美其名曰神秘疏离,说白了就是性格阴暗。”
她抬头满眼的担忧:“他不择手段,你甚至可能会丢工作,你就不怕?”
他笑:“我怕他?我喜欢谁他无权干涉,即使他是你哥哥。”他想了一想才正色说:“你在劝我别喜欢你,是怕你哥反对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静静坐在那里,象是沉思,长久地不说话。他试图在她目光里寻找答案,但看见她在清澈的月光下还微微红着脸,月光是银色,她是透明的,皮肤是透明的,眼睛也是透明的,只有双颊两片温润的微红,让他想到池塘深处微风扶柳下独自开放的睡莲,暗夜里万籁俱静中的一点嫣红,心里忽然象被什么猛撞了一下,漏跳了一拍,一下子觉得她的回答也不重要,情不自禁地已经伸手拂过她的脸庞,在她微红的面颊上印了一个吻。
嘴唇触及的暖暖温度叫他沉迷,很想就这样静止不动,不用离开。
这时候黑暗中有人冷冰冰地说:“齐颂阳。”
留在左边的伤口
仿佛什么都发生得太快,子熙完全没反应过来,脸上还有热辣辣的温度,抬头正看到子墨冰冷的目光。
以前他看人也冷冰冰的,但从来不是这样。以前他冷冷看人,或是鄙视,或是嘲讽,或是根本就不在乎,但不是这样。
她第一个反应是挣脱颂阳的手,征询地看他。颂阳只是微微地苦笑:“这是我正准备跟你坦白的事。”
原来他和子墨是认识的,所以他才可以那么胸有成竹地说:“我怕他?”
她回头看子墨。她以为他会对颂阳说些什么,但没有,他只用黑暗冰冷的眼光看他们两个,然后转身,疾步朝楼上走。楼梯在他的脚下发出空洞的震荡声,她看到他的肩膀微微地抖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她觉得她看到他整个背影都象在微微颤抖。
她想跟上去,背后的颂阳拉住她。她回头匆匆说:“我去和跟子墨解释。”
颂阳涩然说:“你得先听我解释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她只觉得心烦意乱:“我们的事明天再说行不行?明天你不是休息?我明天给你打电话,一定。”
颂阳在她几近恳求的语气下略一迟疑,还是放开了手。她朝楼上奔去,进门正看到子墨站在沙发前,他的大箱子敞开着,他把自己的衬衫西装一件件放进箱子里。
“你要走了?”她问。
他头也不抬:“家里的厨房装修完了。”
“这么晚了,明天再走?”
他总算抬头飞快地掠了她一眼:“要不是等你一晚上,早就走了。”
老虎蹿过来,纵身一跃,不客气地跳进箱子中央坐下。他皱眉,一把捞起老虎,走过来把老虎塞进她怀里,然后去洗手。
只要碰过老虎,他一概要去洗手,这些天来洗手间里的洗手液都换了多次。
等他从洗手间回来,她终于想好怎么开口:“我和颂阳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别为难他。”
他抬眼冷冷地勾起嘴角:“我为难他干什么?要不是爸爸死前嘱咐我照顾你,我也不至于在这儿受罪。现在好了,有医生上门服务,我总算可以问心无愧地让你自生自灭。”
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他朝她冷冷一哼:“原来你看上的就是齐颂阳?齐颂阳不错,温柔体贴,还是医生,正好合了你的心愿。”
他的手臂带到茶几上的啤酒瓶,哗啦一声,啤酒泼在沙发的扶手上,还有他的箱子里。子熙跑去拿纸巾,跑回来要帮忙擦一擦,他已经把箱子里的衣服统统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她:“不用了,替我都扔了。”
他那样冷冷地看她,看得她冒汗。即使是小时候,他坐在大橡树的枝杈上居高临下地冷冷看她,也不是这样。那时候他眼里是恨和鄙夷,现在不是。她忽然心里没底,慌不择路地说:“我早想跟你说,我没想过要秦家一分钱,我的股票你可以永远代理,我即使结婚也不会要求继承。或者我可以写放弃继承的声明。”
他忽然笑:“看来你还挺迫切。”他把剩下的东西胡乱塞进箱子。“要做齐家少奶奶心情激动,怕我碍事?放心,我何苦。你们两个一个医生一个病人……”
他突然停下,抬眼怔怔地看她:“萧子熙,你没病,是不是?”
“什么病?”她声音微弱。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她逼近一步:“那天你不是要去取化验单?”他冷笑,“后来取到了吗?”
她才想起那天说的谎,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那天确实没什么化验单,只是颂阳打电话来。”
她又后退一步,无奈他步步进逼,屋子又没有多少大,几步就退到了墙壁,他的阴影直接笼罩在她头上。他语带嘲讽:“萧子熙,我又小看你了。不错,很不错,这招暗渡陈仓不错,这样即使你们来往我也未必发现。不就是怕我拆散你们吗?竟然编出什么生病的谎话,我还以为……”
他突然停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们之间不过五厘米的距离,子熙记忆中他们从来没这么接近过,至少她清醒的时候没有,他的呼吸火辣辣地拂过她的前额,带着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她听到他的心跳声,急促而真实。她想要说的是“什么谎话?除了那一句,没有任何一句谎话。”但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根本一句也说不出。
所以她仓促地低头,他不让。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好叫她在他□裸的目光下无处遁形。她不得已看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