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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一震,脑子像炸开了似地疼得厉害,疼得她只能紧紧捂着被子缩成一团。
可是不管她怎么缩,也逃避不了那一瞬间,幡然醒悟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彻痛。
那种惊,那种痛,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在心底深处,一点点扶摇而上,就要突破温情脉脉的表象,暴露那狰狞丑陋的真相!
“不……”
韩小优,你真恶心!
……
韩希宸推开病房门时,看到床上的小东西拱在雪白的被子下,瑟瑟发抖,发出呜咽的低鸣,那样无助可怜的模样,一下子揪紧了他的心,冰封的黑眸仿佛一下被敲碎了,渗出丝丝缕缕的不舍,心疼。
之前,听说这小家伙明明病已经好了,还死赖着不肯出院,他回大宅没见着人,抑不住火气就直接过来接人。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那个粘尾巴的习惯。
从她不情不愿开始上幼稚园的第一天起,欺负别的小朋友,各种调皮捣蛋,整老师校长,无故闹失踪,一周请三次家长,甚至这次申请女子寄宿学校,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韩,韩,许愿,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啦!
——韩,韩,我要你,只要你嘛!
——韩,我不想离开你,离开大家,去国外。
——韩,我长大了,飞出巢穴谋生,难道我不能再飞回来么?我有了谋生的能力,我也可以衔食以还,筑个更圆满的巢,难道这样也不行么?
“小优?”
他轻轻走过去,坐上床沿,伸手去扒被角,挖出里面的小人儿,这似乎是他常做的一件事。
被子下的小身子明显僵住,一动不动。
其实,她不知道,就差一点,那么一点点,他就要被她稚嫩呢哝的娇唤,被她哀怨可怜的小脸,被她凄凄楚楚的大眼睛,被她苦涩瘪下的粉嫩小嘴,被她柔软的小肉掌,被她熟悉的淡淡奶香,被她一遍遍唤着求着,被她撒娇耍赖,被她一颗一颗止不住的泪水,给彻底征服,就要投降顺了她的意——一直在一起。
“优宝。”
大掌轻轻抚过小小的背脊,他感觉到掌下的身子又抖了抖。明明不舍,踌躇了一下,还是往外退去。
他慢慢垂下眼睑,大手抚上那颗小脑袋,轻轻拍了拍。
老天!她还那么小,那么脆弱,他怎么舍得让她受委屈。
“小乖……”
沉沉的一道叹息声,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在她心上,紧咬着唇瓣一抖,一声呜咽又逸出嘴角,收不住地抽吸一声,眼角又一片湿润,她急忙用手去抹,却发现手不知何时落在了一只大手中。
那只大手拨开了她掩藏的被子,直直将她暴露在男人深邃漆黑的眼眸中,她害怕地低叫一声,扭着身子就要躲回去,泪水却落得更快,沾湿了整张小脸。
“放手,放手,我讨厌你,讨厌你——”
其实,她更讨厌自己,讨厌得快要死掉了!
“小乖……”
他轻轻吐出这个现在只有在两人极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叫出的,独属于他们彼此的亲昵称呼。
他手臂轻轻一用力,就将挣扎的小身子搂进了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呢喃着幼时常常用来安慰她的话。
“不要哭……”
“越哭越丑……”
“缺牙露出来了……”
“小乖,你乖乖的,我就答应你……”
可就像每一次他安慰她一样,她却愈发止不住心里的委屈,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抓着他的胸口,将他昂贵的衬衣弄得一团乱。
心,再也不能像幼时一样,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单纯地依赖。
突然之间,好讨厌他的温柔,纵容,宠溺,好讨厌好讨厌好讨厌……她自己!
良久,等怀里的小人儿哭够了,他想这该是发泄完了。
才托起小脸,用湿纸巾擦了擦红通通的大眼睛,红红的小鼻头,擦到那有些浸血的小嘴时,他目光一凛,正色道,“多大的人,又咬嘴!”
“……”她垂下脑袋,不想看他似是严厉,其实是心疼的眼神,似乎多看一分,心里的负罪感就更重一分。
“小优?”
“我……要出院。”
他看着她花花绿绿的发顶心,顿了顿,伸手捋开掩眼的发勾到她耳后,只吐出一个简洁的字。
“好。”
然后,他起身离开。
她猛地震了一下,心头的苦涩又一点点溢满眼眶。
原来,男人的温柔,有时候比冷酷无情更让人痛彻心扉。
如果他不是对她那么那么好,也许她现在就不会这么矛盾自厌了。可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年轮在走,岁月恁长,人都在变,她已经逃不开这双大手为她罗织的网。
当他拿着一套崭新漂亮的新装出现在她床边时,他动作熟练脱掉她的病服,给她一件件换上,宛如做过千万遍,没有停顿……她就知道,根本逃不开了。
……
山上的风,不大,却很凉。
她发完烧才好,不易见风,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顶大大的帐蓬,宛如古代蒙古人专用的那种毡帐,全部用特殊的透明材料制成,搭蓬子光虎兄弟偷偷告诉她说,这是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不是华丽的衣裙,不是耀眼的珠宝,却是如此实用又经济的透明帐蓬。
搭在四野葱翠的山坡上,还笼了一弯红紫蓝黄的小野花,三两错落,簇拥并蒂,融化成她眼底的一片旖旎美好,世间再难寻。
他为她搭好画架,铺开画纸,摆好画笔,看到她抱着肩头微微发抖的模样,便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打开风衣包起来,露出双手,捋了捋她鬓边飞舞的碎发,低声问了一句:
“还冷么?”
她摇头,背对着他,立即拿起了画笔,手指还在发抖,像在掩饰什么,逃避什么。
然后,他们就像以往一样,他静静地陪着她。
她一笔一画地描绘着这个世界,沉浸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间。她绘出站在绝境之巅的黑衣男子,她绘出天地星月之下温柔凝望的眼眸,她为他描眉着色……
如果,她真的像他笔下的一景一物,任她伺弄,该多好!
真实的世界里,他就宛如这磐桓千古的山川河流,包融她一方小小天地,含纳她发间指端寸寸流光,静寂而博大地守护着她和她的幸福天地。
真希望,这一刻能千古不变,就是要她立即死掉也愿意呵!
韩小优,你太贪心了!
沙——
画笔突然滑落,掉进草丛里。
他一愣,似乎也才回神,俯身去帮她拣笔,却被突然转过身的细细手臂给用力抱住,她抱得那么急那么用力,小小的身子撞过来,撞得他心莫名地发疼泛酸。
“优优?”
“韩,韩,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哭叫了起来,小手抓着他的胸口,用力地拉扯摇晃,不甘,愤怒,完全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他在初时的愕然之后,眸底泛出一道道的波澜,起起伏伏,跌宕腾跃,忽明忽暗,小小的水珠打落在他的脸上,身上,胸口,手背,温温热热的,熨帖着他的心也湿润了一片。
开口,声音是想像不到的干涩沙哑,“小优,你还……太小。”
这话就像根刺,一下扎进她心里,激得她浑身一个机灵儿,愤怒像尖锐的笛鸣,一发不可收拾。
“不,我不小,我不小了。我已经八岁了,你八岁的时候都会杀人了。我也可以!”
“小优!”
他声音一沉,看着她几乎扭曲的愤怒小脸,却根本狠不下心来。
“如果……如果我也可以做到像黑枭和许继欢那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赶我走了?”
他轻叹一声,“我没有要赶你走。”
“可是,你明明就是这样打算的。”
他没有否认,大手揩去她眼角的泪水,目光却掠过她看向那一片广袤的蓝天绿地,心悄悄地紧缩着。
“小优,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等你长大了……”
“不不不不,我不要散,我不要!不要等我长大,我现在就决定,我不要离开你。你答应我,答应我嘛,我们不要分开,要一直一直在一起。韩,韩……”
别说她丢脸又用这一招耍赖,她就只有这一招杀手锏,她已经想不出什么办法改变他的心意了,她还能做什么?
“韩小优,不要任性!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自己说做决定的时候,会认真考虑别人的立场和心情,你都忘了?你说你不小了,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耍赖,撒娇,这都只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成熟的人,不会这么幼稚!”
别怪他的话太重,说得太不留情面。
因为,他只能这么做,才不会让曾经的悲剧重演。
她蓦地停止了一切动作,瞪大眼看着面前这个一脸冷酷的男人,明明这帐蓬里一丝冷风都没有,却觉得身心都浸入了冰窟之中,浑身似乎被一根根冰刺用力椎着戳着逃脱不了。
他看着小小的脸蛋上,渗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重,悲恸,心底也开始翻江倒海,矛盾挣扎。
难道,他的坚持是错的?
他只是想她过得更开心更快乐,不要将来像他和黑枭一样,后悔,一生遗憾。
“小乖,你还小,现在不用担心这些。等你长大,自然就会……”
她突然抓着他拭泪的手,凄凄哀哀地看着他问,“韩,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和杜知夏结婚,所以……就不要我了?”
天知道,要她说出“结婚”那两个字,就像把整颗心都撕裂了一样难过。
那不是恶梦,那是现实,她必须面对。
他瞳仁微微一缩,似乎终于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似叹息又笃定地说,“小傻瓜,你根本不用担心这个。”
为什么不担心?那个女人是来自那龌龊混乱的杜家啊!光想想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觉得快恶心死了。
“我永远,不会因为任何女人,不要你。”
这是……承诺吗?
她的心砰砰地乱跳,水珠还凝在羽扇般的长长睫毛上,小脸上激动的绯红,蒙上了一层懦弱忐忑的水嫩,楚楚可怜,愈发明媚动人。
他墨黑的眼眸荡出层层叠叠的浅浅波光,一圈一圈,都围绕着怀里的小人儿。
忽尔,薄唇轻勾,那一笑,让天地万物都为之失色。
让她,为他神魂巅倒。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他托起她的小手,看着她睁大的眼眸,烙下一吻,在她那根少了半截的小指上,薄薄的唇帖在那一片,仿佛一下子过了电,酥酥麻麻的感觉导进心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