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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的腿受过野猪夹子的伤,加之跑了久远的路,早已精疲力竭。它喘着粗气,躲藏在坟碑后面的洞里。这墓洞,不深,正适合一头野猪躺下休息。
朱忠阳为它一路长远地追逐到此地,心里正憋着口闷气,上去就一刀结束了野猪的性命,将野猪倒挂在墓地旁的柏树上,当场开膛破肚,将野猪肢解成七八块,放进随身带着的麻袋内,沿青砖小道下山去。
在山脚下,发现路旁平坦处,有断垣残壁,碎瓦破罐。曾有人在此筑屋生活过,想来是守墓人。
屋残了,人走了,墓也荒了。
3。
朱忠阳从百里地的山外背回一百多斤的野猪肉,野猪血将他浸成个鲜淋淋的血人,进得村来,吓得狗叫人惊。
回来,脱去血衣,粗粗擦了身子,倒头就睡,一睡便是两天一夜。这两天一夜酣畅淋漓的长眠里,藏着一个奇异的梦,梦里育着一颗洁白的珍珠。
朱忠阳梦到无数金银财宝,在那个黑暗的洞穴里闪闪发光,它们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在朱忠阳的梦中闪现着异常的光泽。
那光泽强劲有力,一直从梦里折射到梦外,让人无法不信,它就如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这秘密本身带来的压力,迫使朱忠阳茶饭不思,唯有他明白,这些让人无法抗拒的光泽出自何处。打开它,梦想便会成真。
挖人祖坟,犯大忌。
梦的情景,雕刻在心头,如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将朱忠阳炸得失去理智。这心一横,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一日夜静,找来村里两个要好的伙伴,躲在屋里交头接耳,六眼发光。三个大男人,天没亮就出发了,正午便到了目的地。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选了正午阳气最重之时,顺着野猪原先的藏身之洞,一路往里挖,很快打开了老墓穴。
梦终归是梦。
梦到的那些金光闪闪的财宝,一醒来,就全都留在了梦里。三人大失所望。不甘,蹲在墓穴里细细找寻,找得一颗鸟蛋大小的穿孔水晶。那水晶该是墓主含在嘴里带进棺内的,想必是他生前的极爱之物。
对他们来说,黄金白银才是真财富,一块水晶,并非什么稀奇之物。二个同伴对朱忠阳说,你拿着吧。
回村,朱忠阳从裤袋里掏出鸟蛋水晶递给老婆,老婆随手将它扔进床头柜的抽屉里。晚上入睡前,朱忠阳怀里抱着肥润的老婆,却总觉心有不安,便吩咐她一早起来去老街备个猪头,打几斤黄酒。
第一部分 第26节:梦魇与死亡(3)
第二天中午,朱忠阳在家宴请了同去挖墓的同伴。三人大醉,以正午时分壮男的酒气,驱除邪气。
4。
挖回水晶没多日,一夜朱忠阳正在梦里,突然听到外面似有敲门声。一下,又一下。糊里糊涂地想起来,敲门声却又没了,继续睡,声音又重复响起来。索性披衣而起,下床。开了大门四处张望,并无人影。月光晒在院子里,清冷一片,鸡缩在笼子中,睡得正酣。
转身准备回屋再睡,却听到院外有水牛的哞叫,于是出院子去找。依声音寻去,发现自家的牛正在他人屋后的山地里偷吃嫩玉米苗。半夜三更的,这该死的野牛还真会找事折磨人,一时气急,随手从路旁的柳树上折了几根柳条枝,几步上去准备一顿猛抽。这牛见主人挥舞着枝条朝它而去,便瞪大眼睛,紧张得步步后退。
玉米田后边就是山崖,这牛缩着脖子往后移去,很快就到了悬崖边。朱忠阳紧追几步,上去想从左侧抽打牛屁股,将牛从崖边往回赶。
明明看着这柳枝已经抽到牛屁股上了,却感觉抽在空气中,那牛轻轻一闪,影子般往山崖下飘去。朱忠阳心里突然一惊,全身猛得打了个冷颤,一下虚汗淋漓,双脚发软,赶紧转身回屋。
一路回来,只见自己那投在地上的影子在月光下特别虚长,随自己快速飘移,一时觉得头皮发麻,就如被风吹起,停留在半空,触及不了地面,漂浮在月光中,头发因惊慌失措及夜风的力量向上竖起,衣服里灌满了空气而微微鼓起。他就这样一路飘浮而来,推开院门,先去了牛栏,却见那牛好端端地睡在牛栏里,顿时觉得有股冷风吹来,带着强大的力量,让人毛骨悚然。进屋一头倒在床上,只觉得虚脱无力。
这威猛的汉子,一夜冷汗到天亮,第二天便卧床不起。
5。
朱忠阳的老婆私下里断定自己丈夫肯定中了邪气。她托人到处打听,从几十里地外寻来一位剃光头留长须的巫师。
巫师带来一只大雄鸡。
巫师说,这鸡是上天玉衡星的化身,雄鸡一唱天下白,作为光明的使者和前驱,雄鸡会给惯于在黑暗中活动的鬼魅带去最不利的消息,所以它被视为鬼魅的天敌和克星。按阴阳五行学说,鸡为东方之牲,东方属阳,鸡也属阳。鬼属阴类,鸡为阳物;阳能制阴,所以鸡能制鬼。
除了雄鸡外,巫师还带了两件巫术工具:一件是桃棒,另一件是用萑苇扎成的笤帚。桃棒可以击退鬼魅,苇帚可以扫除不祥,桃棒和苇帚并用,可以增强攻击力。
巫师手持桃棒和苇帚开路,在院子里边唱边跳了好阵子后方才进入屋内,先拿桃棒和笤帚在屋子里挥拂一番,然后吩咐朱忠阳老婆去拿快刀。巫师用刀杀了带来的雄鸡,将鸡血滴入朱忠阳的嘴里,让其咽下,再撕裂此鸡,放在朱忠阳的心窝下方,鸡体冷却后,取下最阳气荟萃的鸡头,将鸡身弃于路边。
第一部分 第27节:梦魇与死亡(4)
用一根麻绳将鸡头穿好,挂在床前。巫师对卧在床上的朱忠阳说,它威力无比……
正说着,屋外有脚步声杂乱,一个男人粗着嗓子急喊:“快,快,出人命了。”
6。
来人手里抱着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女孩,女孩全身湿淋淋的,整个身体还在不断地往下滴水。
女孩是朱忠阳的女儿,刚被人从后山水库里捞起来。抱着她的是朱忠阳的堂弟,那日他正好在水库边的桑树地里除草,累了,走出桑树地来,想去水库边洗洗手,卷支土烟抽抽。
出了桑树地,朱堂弟就见水库对岸有个小女孩正蹲着玩水,细看,是堂兄家的女儿。一个女孩子独自在水库边玩水,是件危险的事,正想开口喊她离开,却远远见她突然一闪,滑落水中,好像被一根无形的手推下去一般,快速的让人来不及看清楚。
水很快淹没了她,淹没之处的水面好像一下子沸腾起来,翻滚出层层波浪,看得朱堂弟心惊肉跳。他一边拼命叫喊一边飞快地跑向水库对岸,他眼睛紧盯着在水里挣扎的女孩,可没一小会儿,水面很快平静下来,女孩就如一滴水般,被偌大的水库消化了。这实在来得过于诡异,朱堂弟急得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跳入水中去寻人。刚才的叫喊声也引来了同在不远处干活的人,会水的几乎全都跳下水去帮着救人了。二十分钟后,在离落水处百米之外,有人将早已没了生气的女孩捞起。
朱忠阳连忙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过来,一把抱住冰凉的女儿,号啕大哭。然而他突然间停止了号啕,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僵硬,脸色发青,嘴唇乌紫,脸部肌肉变形扭曲,万般惊恐的模样。
那颗被老婆随手扔进床头柜抽屉里的鸟蛋水晶,此时被一根红丝线穿着,就挂在女儿的脖子上……
朱忠阳扔下女儿,双眼痴呆,只知道举起双手,疯狂地敲自己的脑袋,拼命地抽自己的嘴巴……
由此,朱忠阳落下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为此上过几趟省城的大医院,吃遍了土郎中的各式偏方,一年后,方才初愈。
7。
两三年之后,朱忠阳恢复如初,还是当年的那条汉子,依旧能下田种地,上山砍柴。
冬天来的时候,几个村人来约,一起去山里打猎。已经有几年没吃到野味了,一想到辣椒炒腊肉的味道,这嘴里便能冒出清水来。这天中午,朱忠阳将墙上久没用的土枪取下擦拭干净,配好火药,随几个村人一起进山。临行前,朱忠阳还特意喝了碗黄酒提神壮气。
进得山去,同行的村人很快就有了收获。几个小时过后,眼看太阳快下山了,朱阳忠还一无所获,正准备空手回家去时,草丛里突然窜出一只野鸡,朱忠阳拿起土枪就打,没打中。这枪是自制的,打一枪得装一回火药。朱忠阳蹲在树旁,一边装自制的火药,一边拿眼去瞧隐在草丛里的野鸡,心里急,手不稳,土枪走火,一枪打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时并不知道痛,能看得腿肉外翻,可见白色骨头,血随后才缓缓涌出,鲜红灿烂。
第一部分 第28节:梦魇与死亡(5)
被同去的人轮流背下山来,个个血人一般,看着吓人。所经之处,鲜血淋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尾随其后的还有类似焦炭味的死亡气息。热气腾腾的血和阴冷的死亡混合在一起,产生出怪异的气味,闻到它的人,无不惊惶失措。
往医院送的时候,正好遇到放学回来的朱晓文。朱晓文是朱忠阳的儿子,死去女孩的弟弟。走在路上的朱晓文远远看见几个人飞奔着前进,随之而来的是刺鼻的怪味,怪味进了鼻子,让人发慌打颤。近了,全都是些奔走着的鲜血模糊的人,衣服上,头发上,脸上,脚背上,全都是血。血在冬日的夕阳下,显出耀眼的光泽。血人们个个喘着粗气,经过朱晓文身边时,其中一个突然停下来道:“快,回去告诉你娘,让她来医院,你阿爸不行了。”
朱晓文拿眼去瞧那个趴在他人背上的男人,看到了一张临近死亡的脸,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的眉头,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淡薄起来,它们一点点往后退缩,缩进黄昏的光线里,感觉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那几个血人很快就从朱晓文身边过去了,只留下浓重的血腥味和让人全身打冷颤的怪异气息。朱晓文被吓呆了,时间停滞不前,被气泡一样吹,无限放大……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娘的怀里,身体依旧在发抖,不停地抖。娘去摸他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的。
第二天,朱晓文没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