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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腔处有些发紧，楚慕庭翰清咳了两声，别过头去，语气微微嫌弃，“还不把外袍披上。”
璃音低头应了声是，随即便转身朝衣橱走去，从里面翻出一件外袍走至营帐角落里的屏风背后开始换上。
只是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却瞬间松滞下来。
她今日刚回到琅苏军营，不想前脚刚踏进自己营帐，后脚便是楚慕庭翰他们的到来。而她只来得及脱去司空挽那件宽大衣袍，便听到夏阳珩在门口与楚慕庭翰的对峙。
她自然清楚若是夏阳珩对楚慕庭翰坦白一切，他的处罚必定少不了。反正自己也已回来，便索性装作刚刚睡醒去解了夏阳珩的围。只是楚慕庭翰突然出现在此地倒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迅速穿戴整齐一番，确认自己不会露出任何马脚，璃音走出屏风来到楚慕庭翰对面站定，看了眼脸色万年不变的冷峻帝王，微微躬身恭敬道，
“陛下此番怎么来了军营？也未事先通知微臣与将军们，否则也好早做迎接陛下的准备。”
楚慕庭翰终于将刚刚有些游离的目光转回到璃音身上，盯着她的面颊端详了良久，少年的脸上还隐隐透着苍白和疲倦，不觉微微皱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你身子还在恢复，去坐着吧。”
璃音微微一顿，有些摸不清楚慕庭翰的用意，只得干笑着挠了挠头道，“微臣并无大碍，多谢陛下关心。”
楚慕庭翰用鼻子嗯了一句，背着手走到一旁的案几前一撩衣摆坐了下来。璃音眼目一明立刻狗腿的走到案几之前替楚慕庭翰斟了一杯茶，楚慕庭翰看着那倒茶的纤纤素手，眼眸微阖又转向别处，道了声“坐”。
璃音应了一声便也坐了下来。楚慕庭翰执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放下缓声道，“打仗期间，不必太去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在这，朕与你们便是一样，都是想要我琅苏赢了这场仗而已。”
璃音倒茶的手微微一顿，又是应了一声，便拿去茶盏抿了一口茶。今晨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确实是口渴了。
楚慕庭翰盯着手中的茶盏，目光又不自觉的回到了坐在案几对面的少年身上。少年一身简单的月牙白色布衣长袍，头发还是松松垮垮的挽着，没挽上去的发丝垂在额前，给他本就清丽的面庞增添了几分肉色。
楚慕庭翰眼神一紧，眸子里扫过一丝复杂。
他也不知为何，在听到前线来报说这人被雁齐掳了去，心里竟然少见的慌张起来，脑袋里冲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要去将这人救回来。等到在马上浑浑噩噩的赶了几天路，回过神来他便已经在这了。
热茶升腾而起的氤氲让对面少年的脸颊看起来更加雌雄莫辩，楚慕庭翰突然忆起在凛镶城皇宫御书房内与这人分别之时，他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
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收紧，楚慕庭翰慢慢松开茶盏，手开始想要往前伸去。
“陛下，”
坐在对面的少年突然出声，打断了楚慕庭翰的思路，也让他的手停在了原地。
璃音放下茶盏抬头看向楚慕庭翰依旧冷清的眸子，微有些歉疚的道，“葵阳城…微臣没能守得住，愧对陛下厚望。”
当日夸下海口说是定能救得葵阳，如今那城却已成了敌军之物，还被其作为安营扎寨之处。
楚慕庭翰手指微缩，握成拳收了回来不动声色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沉声道，“丢了一座空城，换我琅苏葵月城防守充足，且打了他们一个漂亮的反击，琅苏百姓该谢苏相才是。”
璃音微微一愣，低头眼眸微闪笑道，“多谢陛下…”
看到楚慕庭翰的杯盏已经空了，璃音执起旁边的茶壶，够到楚慕庭翰面前的茶盏处替他满上。
楚慕庭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手，宽大的衣袖因为倒茶的动作而滑下半分，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手腕。他眼眸一紧，伸出手去抓住了璃音的手腕。
璃音倒完茶刚想收回手臂却感觉到手臂一紧，见是楚慕庭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的眼眸顿时一沉。
“苏相是不是这些天太过操劳，手臂变得如此之细？”
璃音暗中微微使劲，却发现楚慕庭翰的力道非常之大，她竟然抽不回来一丝一毫，心下不安更甚，面上却是坦然一笑，“微臣身子本来便偏瘦弱。”
“哦？”
楚慕庭翰将信将疑的应了一句，手却未松开，目光紧锁着璃音的脸，开始一寸寸下移。
璃音淡定的回望于此刻有些异常的帝王，心里却觉得坐在对面的楚慕庭翰的目光像是一把冰刀，似乎想要划开她的衣服将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他面前。
璃音的手因为被抓住，整个人上半身都被迫向前倾斜过去，她紧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微阖敛去眼里一般神采。楚慕庭翰看着这人习惯性的掩饰自己神色的动作，嘴角不禁咧开一条缝，略微冰冷的声音从那微张的薄唇里吐出，
“苏相若是有何事瞒着朕，那可要做好受罚的准备。”
璃音睫毛轻颤，回望于近在咫尺的那张冷峻之脸低声道，“微臣不敢”。
就在两人以这诡异的姿势对峙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陛下，段西将军请您过去商讨征战事宜。”
楚慕庭翰眼眸一顿，沉默了片刻，握住璃音手腕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低声朝营帐之外道了句“知道了”，又执起眼前的茶盏喝完那杯茶，才慢慢站起身来。
璃音收回手臂轻轻将衣袖抖落下来，默默的起身送楚慕庭翰到营帐门口处。伸手替楚慕庭翰将门帘掀开，楚慕庭翰经过璃音身边跨出营帐门的那一刻，转头朝着她道，“好生歇息，朕稍后再来看你。”便踏了出去大步离开。
璃音放下营帐门帘走回帐子中央，伸手抚上刚刚被楚慕庭翰捏得有些生疼的手腕，眉心蹙了起来。
战北长歌阔风起 第一百六十三章 身世（上）
坐在案几前掰着糕点吃了没一会，便感觉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径直站到了她身侧。轻轻拍掉手中的屑子，璃音执起一旁的茶盏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道，
“你来了。”
一身黑衣的十五蹲下身来，仔仔细细的端详了璃音好一会，抿了抿唇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小音，可受了欺负？”
璃音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顿，眼眸微阖，将茶盏放到案几上，手心似乎微微有些颤抖。
十五看着璃音低头沉默不语的样子，悬着的心立刻被抬得更高了一些。他的眼眸瞬间变得黑沉无比，手心紧紧握起就想要站起身来。
璃音却在此时微微叹出一口气，十五顿了一顿，微微抬眸向她望去。
指尖在茶盏上来回划着，璃音盯着那茶盏低声道，“他倒是没有为难我，但是我在逃跑之时却遇见了一位雁齐的将军，被他逮了去受了些折磨。”
“什么？”十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几个字，手心握成了拳，向着璃音微微颤声道，“那他可有把你…”
璃音摇了摇头，“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可也着实疼得紧。”
十五刚松下来的那口气不禁又提了起来，望着璃音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人叫何名字，十五去砍了他。”
璃音的手指继续在杯沿边上来回滑动，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往事。思索了一会终于开口道，“那人姓越，好像是叫…叫什么越泽佑的。”
说罢抬起头来转身望向十五，盯着他复又补充道，“对，就是这个名字，我听旁人这么唤他。”
十五在听到那个名字之后瞳孔猛的一缩，几乎是立刻条件反射的说道，
“不可能。”
“哦？”璃音盯着十五的脸，不漏过他脸上的任何一分表情变化，在听到十五那句下意识的回答之后眼角越来越沉，直直看着十五追问道，“为何不可能？”
十五话一出口便觉后悔，便抿住了唇止住自己再继续说下去。回望向璃音投过来的眼眸，男子原本冷冽中夹杂着关心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了几分闪烁。
璃音盯着半敛下眼睑避过她目光的黑衣男子，心里那根压着她的弦一寸寸裂开，终于彻底断裂，她似乎都能听见那轻轻的“嘣”一声。
回过头去望向案几上那杯已经开始凉了的茶，璃音嘴角咧开一丝讽刺的笑，幽幽道，
“我来替十五回答为何不可能罢，因为那位越老将军，只会效力保护于我，而绝然不会伤害我。”
十五低垂的眼眸越睁越大，手心蜷成了团，因为用力过大而微微颤抖起来。他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在原地，丝毫没有移动，然而眼里和心中皆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让他往日冷冽的面孔微微有些碎裂。
“小音…见到越老将军了？”
沉默半晌男子还是颤声问了出来，手心沁出的细汗已经让他的手掌变得湿滑，手指几乎要握不拢。
璃音执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低声嗯了一句，
“我不但见到，他还告诉了我一切。”
十五的身形狠狠的抖了一下，几乎快要保持不住原来的姿势。他的唇抿得越来越紧，紧到已经成了苍白之色。
那些事，他原本想亲口告诉她的，只是那时时机未到，他不能，也不敢。
然而有些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换了说话的人，就终究是会变了味道。
璃音放下茶盏，双手握住紧捏了一会，营帐之内的沉默让她觉得窒息。过了一会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背对着那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如雕塑般肃立的黑衣男子，不觉对着前方轻叹一口气，悠悠道，
“十五，你真是连谎都不会撒啊。”
十五的眉梢终于开始发颤，只是仍然眼角收紧，薄唇抿起，慢慢的站起身来转向两步之遥的那个背影。
盯着营帐边上简单到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帷幔，璃音的眼神有些放空，
“我不明白，为何在我六岁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的那年，你们要告诉我我是白梨茵，而后的这十几年一直让我以为自己是白梨茵而相安无事的活着。但以为我姓白的，其实就只有我一人而已？”
手心微微握紧，璃音的整个肩膀都被带着有些颤抖起来，她忽然转过身直直看向两步远的黑衣男子，声线忽然扬起，声音却又极力压低，
“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