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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向警长说说我们的这些推论。”
“非常谢谢你们。”
知秋一句话也没说,一直沉默到他们又进了车里。
“对不起,”就在他们穿过小路的时候,夏想开始说,“看来得放弃游览小镇的计划了,我真应该和社长享受一下这种简单的快乐,但我马上就得走,去调查一些事情,然后再回来。”
知秋本来准备说他反正有工作要做,没时间和夏想逛,但这时却有一种无法解释的被欺骗感。
“去调查?”
“反正不能在这里蒙混过关,”知秋一边说,一边灵巧地从一张轮椅和一辆货车的夹击中挤出一道缝隙,“那个剃须刀有待调查。”
“当然了,必须得去一趟岛国的大使馆。”
“啊,我想顶多去趟奢侈品街就行了。”
“为了寻找那个粗心的中年男子?”
“从根本上说,是的。”
“那他真的存在喽?”
“的确,不过我不知道他的准确年龄。”
“那他粗心之类的特性呢?”
“不清楚。”
“那么他的硬胡须,他的坏脾气?”
“我想,关于硬胡须的推论,应该是有理由的。”
“我放弃了,”知秋淡淡地说,“请向我解释吧。”
夏想把车开到辉煌大酒店的门口,看了一下表。
“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他说道,“社长,我们在大厅里坐一坐,吃点东西。好了,现在来说说那把剃须刀。社长得注意到,这个物件是个顶级工匠打造的完美奢侈品,制造者的名字也证明了这一点。在剃须刀背面的一侧,雕刻着传奇的名字‘何常在’。”
“那何常在是什么呢?”
“何常在是,或者他曾经是,华夏最顶级的理发师之一。他是那么的声名显赫,以至于他从来都不会用现代庸俗的说法‘理发师’来称呼自己。他只会为各种名人、社会贤达剪发,不会屈尊于其他人。其他的人,不管是多么富有还是多有来头,在这里都会很不幸地发现没椅子坐。他的理发店氛围是那么纯净,几乎像私人俱乐部。人们谈论何常在时会提到这么一个故事,说有一个人,是位房地产界的大佬,这个人有一次偶然被一个新来的助手安排到了位子。这个新来的助手尽管没有什么工作经验,但是他的叔叔和何常在有些渊源,就被招进来了。槽糕的气氛持续了十分钟,最后房地产界大佬的头发都冻住了,四肢几乎石化,他们必须把他搬到展览馆,和那些古代怪兽放在一起。”
“那怎样?”
“怎样?!先想一想,一个从何常在手中买剃须刀的人,现在死了,还穿着让人那样难堪的鞋子,用着乱七八糟的润发油。你得注意,”夏想又加了一句,“这不是金钱的问题。鞋子是手工制的——那只是证明了舞者需要照顾好他的脚。但一个何常在店里的客人,有可能会定做——特意定做——那种颜色和款式的鞋吗?这是一件想象力无法应对的事。”
“我想,”知秋承认说,“我从来没有那么详细地了解过着装问题。”
“社长没了解过,也是正常的。”夏想继续说,“回到剃须刀上吧。这把剃须刀可经历过不小的磨损。你可以从刀刃上看出,它被重新打磨过不少次。像这种顶级的剃须刀,如果仔细使用并小心保养的话,根本就不需要打磨。所以,如果用这把剃须刀的人不是在保养的时候非常野蛮粗心的话,那就是他的胡子异常坚硬,或者两者都是——可能两者都是。我现在把这个人想象成那种笨手笨脚、没轻没重的人——你是知道那种人的。他们用笔都能搞得到处都是污点,他们的手表也能被摔得伤痕累累。他们不去保养剃须刀,直到它变得又硬又干时才意识到。然后他们就狠狠地磨它,直到把刀口磨出缺口为止。接着他们就失去耐心了,对着它大发脾气,把它送去重新打磨。这新的刀口只能保持几个星期而已,然后又得把剃须刀交回去,顺便还骂骂咧咧两声。”
“我明白了。好吧,我对这个一无所知。但你为什么要说这个男人是个中年人?”
“那完全是猜的。但我想,一个还没用熟剃须刀的年轻人应该会更注意安全,会每隔几天就换个新刀片。中年男人就不那么容易改变习惯了。不管怎样,我相信这把剃须刀已经有三年以上的磨损程度。如果死者现在只有二十二岁并蓄须的话,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够把刀片磨到这种程度,不管经过多少次打磨也不至于。我们得去问宾馆经理,一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留胡须了。这会把时间范围缩小一些。但我的首要任务是去调查老何,问一问近些年他的剃须刀还有没有可能在销售。”
“为什么是近些年?”
“何常在在前几年卖掉了他的店,他因为得了高血压而退休,也赚够了钱。”
“那现在谁在打理理发店呢?”
“没有人,那个店现在变成了饭店。他没有徒弟来继承衣钵——唯一的徒弟在前些年死了,可怜的孩子。老何说他不愿意把名号卖给任何人。而且,一个没有何常在的店就不能叫理发店了。就是这样。”
第二十三章 空虚老太婆
“但他也许卖了库存?”
“这就是我想去调查的。我现在必须得走了。社长,我会尽量在今天晚上赶回来的,别担心。”
“我没有担心,”知秋生气地反驳道,“我高兴得很。”
……“知秋?我可以和你说两句话吗?”
是昨天晚上知秋在辉煌大酒店的舞厅里看到的那位空虚老太婆。
知秋几乎已经忘了这个女人的存在,但现在所有的断片在他脑子里拼凑起来,他开始责怪自己怎么能这么愚蠢。那紧张的等待,那迷茫而兴奋的表情,又渐渐演变成暴躁的不安;她对林克的问询,她那懊恼又匆匆离开房间的样子。现在打量一下这个女人的脸,知秋看见一张衰老的脸,因为伤心和害怕而更加憔悴。有一种微妙的尴尬让他挪开了眼神,很直接地回答说:
“是的,我是知秋。来我的房间吧。”
“你真是太好了。”那个女人说,就在他们往扶梯方向走的时候,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个女人又加了句:“我叫潘晓雯,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任志强——就是酒店经理——和我很熟。”
“我了解了。”知秋说。他明白,潘晓雯是想解释,她不是坏人,于是也婉转地表示,他并没有把潘晓雯往这种地方想。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话的时候有些僵硬。知秋能隐约看到有个故事在等待着自己,但他并不是喜欢这类故事的人。他在阴郁的沉默中来到二十三号房,并请潘晓雯坐下来。
“我是来说,”潘晓雯陷进一把扶手椅里,那双干瘦的手紧紧抓着她昂贵的爱马仕手袋,“我是来说——关于林克的事的。这里的服务员告诉我一件很可怕的事——我去找了经理——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看见你跟警察在一起——还有那些记者们也在谈论——他们对你指指点点的——哦,知秋,请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秋清了清他的喉咙,本能地在自己的口袋里找起香烟来。
“我实在很抱歉,”他开始说,“有件极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你看,我昨天下午正好在海滩上,发现了一个男子躺在那里死了。根据他们所说的,这个人恐怕就是林克。”
在这里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这个染了头发、脸色苍白而憔悴的可怜人,她一定要知道真相。知秋用zippo打火机点燃了香烟,眼睛死死地盯着火焰。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你知道不知道,是不是心脏病?”
“恐怕不是。不是。他们,似乎觉得他是(那个词最温善的说法是什么呢?),‘自己干的’。”(不管怎样都要避免使用“自杀”这个字眼。)
“天啊!他不可能!他不可能!知秋,这一定是搞错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知秋摇了摇头。
“但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一切太不可能了。你们说话不能这么残酷。他生前那么开心幸福——他不可能做那种事情的。为什么,他——”潘晓雯停顿了,她那双渴望的眼睛在寻找着知秋的脸,“我听他们提到关于剃须刀的事——知秋!他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个就没有婉转的词可以代替了——甚至连个术语也没有。
“潘晓雯,他是被割喉死的。”
“天啊!”潘晓雯似乎缩得只剩下眼睛和骨头了,“是的——他们说——他们说——我现在听不清楚了——我不喜欢提问——但他们似乎都为此感到很兴奋。”
“我知道,”知秋说,“你要知道,这些新闻记者们,他们就是以此谋生的。他们没有任何恶意,这对他们来说只是工作,没有办法。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想象得到,你对你又多大的伤害。”
“他们不会想到——但这的确伤害了我。但你——你不希望事情变得更糟糕。我能信任你。”
“你能信任我,”知秋慢慢地说,“但千真万确,这不可能是个意外。我不想告诉你所有的细节,但请你相信我,那绝对不可能是个意外。”
“那么,他就不可能是林克。他在哪里?我能见他吗?”
知秋解释说,尸体还没有浮出水面。
“那就一定是别人!你们怎么就肯定那是林克?”
知秋不情愿地向她提到那张照片,心里知道她下一步的请求会是什么。
“给我看看那照片。”
“那只会让你难过的。”
“给我看照片,照片不会撒谎的。”
也许,让她的疑惑画上句号会更好。知秋慢慢地拿出数码相机,潘晓雯从他的手中抢了过去。
“哦,老天啊!哦,老天……”
知秋立即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并立即冲出走廊找到一个服务员,向他要了一杯酒。等酒来了,他把酒端在手中,让潘晓雯喝下,然后又找了一块干净的手帕,等着她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他坐在椅子的一只扶手上,不知所措地拍着潘晓雯的肩膀。他感觉自己的心中升起一股对潘晓雯的同情。等潘晓雯的哭泣声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