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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里飘散着植物清新的气味与食物的香气混和在一起的甘甜气息,当然,还有烈酒的味道。
安心皱了皱眉看着这群一大清早就抱着盛酒的皮囊狂饮海喝的家伙们——这就是北国与南国之间的差异么?即使这个年代的酒精度数不高,可是这么样喝酒,酒神也会被醉倒。契丹人还真是粗豪得很哪!
没有理会他们,安心默默地寻了一处清泉,轻轻洗涤着脸上、手上的泥污。若是换了从前,在她还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的时候,她一定无法忍受这样肮脏的自己。但是现下,在经历过乞丐的生涯,在昊天教的分堂里睡过脏臭的大通铺,在遇到了这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遭遇之后,她对这一点肮脏早就习惯无视了。
一阵风过,将泉边树上的落叶吹下几枚飘荡在水里,安心用手将它们轻轻拨开。水好凉啊,凉得让人倍觉清爽凛冽,精神也加倍振奋起来。站起身,甩干手上的湿润,轻轻拍着脸颊等侍风儿将自己吹干。安心再不能用衣袖去抹拭脸颊和双手了,因为——衣服太脏了!
再次走回众人露宿的地方时,安心很敏锐地察觉到每个人的目光都射在她的脸上久久不去。糟了!安心在心里大呼糟糕,忘了自己现在已不是那平凡清秀的女子了,而是倾城倾国的美人。方才,压根就不应该将手脸清洗干净。要知道在古代,女人是最没有地位的了,常常像奴隶一样被人送来送去,就连一国公主,也逃脱不了和亲的命运。容貌,往往是她们幸福或悲惨的根由。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安心一脸若无其事地寻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伸手就从火上拿起一只烤野兔旁若无人地咀嚼起来。她故意将吃相弄得难看粗鲁不已,希望这些人不要再盯着她看。可是美女不管做什么动作都是秀色可餐的,一大群人甚至忘了要继续吃饭喝酒,目光或直接或迂回地望着她。
安心心里的怒意慢慢扬了上来,这也是为什么她要回宋朝的理由之一。因为以前在宋朝时用的那具身体,没有这么多的麻烦,可是现在却不行了。这张如娇花初露般诱人的脸实在是惹人犯罪的根由。看来以后要易容一辈子了,安心郁闷地想着,随手将啃净的骨头到处乱抛乱扔。
只有萧朴只是怔忡了一会便回过了神,看着安心生气的模样,默然一笑,咳了几声,示意那些随从们回过神来。但萧铎剌的灼灼目光却仍是盯在安心的面上,辽国女子多豪爽,对于安心的举止,他倒还觉得颇合己意,只是这容颜,明明是南国那倾城的绝色,这样细腻的肌肤,沉郁的气质。是啊,安心最近变得沉郁多了。
吃完早餐,安心觉得腹中饱满了,站起身准备走了,她不想再与在这群人在一起多待一刻了,至于那救命之恩嘛!以后有机会再报就是了,反正已然知晓了他们的名字。安心不喜欢欠别人的。但临走前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向着萧朴道:“不知有没有什么衣衫可以送我一套?”这的确是她现下迫切需要的,她身上的这套衣裳在这年代的人眼中是十分怪异的,况且又脏又破,这个样子走出去,麻烦一定少不了。
萧朴打量了她几眼道:“我这里没有女子的衣衫。”
“没关系,男式的最好了。”若是扮作男装也许路途中会安全一些吧?要知道她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来个小毛贼或是采花盗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萧朴点了点头道:“姑娘的身量虽比不上北国的汉子在南国也算是高的了,只是这衣衫或许你穿上还是太大。”
“没关系。”安心一点也不像在讨要东西,一脸的理直气壮。她的身高的确算是修长的,在现代或许很寻常,但1米7左右的身高搁在古代算是鹤立鸡群了。
“拿套衣衫给这位姑娘。”萧朴淡淡地用契丹话吩咐了身旁的一个随从。
“谢了!后会有期!”安心满意地扯了扯略显大了些的衣衫拱了拱手就准备走人。
“慢着!”一旁的萧铎剌在看到安心套上了契丹衣衫后更显英姿飒爽的模样后突然开口道。
丫丫滴!难道还是走不了?安心心里虽然在嘀咕但表面上却仍是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直视着萧铎剌道:“怎么?”
萧铎剌的目光对上安心那清冽沉静的目光时心下一凛,但随即回过神来,挺身走了几步道:“你不能走!”
“为何?”明知原因,安心也要问上一问,不甘心啊不甘心,就因为自己忽略了一下,就遇到这样狗屁倒灶的事情!
萧朴对于自己儿子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倒没有制止,只是饶有兴趣地望着他,难道这个一向只知打打杀杀不知柔情为何物的儿子也会对一个女子动心么?虽说铎剌早已娶妻,可是他对他那妻子一向冷淡的很。安心心里是怎样的想法,萧朴就无法顾及了。在他眼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她们的想法无关紧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权势和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虽然,这个女子瞧上去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我决定纳你为妾!”萧铎剌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丝毫没有感觉到以这种方式说出他心里对安心的好感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喜欢一个女人,就要拥有她,仅此而已。所以,他也完全没注意到安心眼里那鄙视与不屑的目光——想纳她为妾还说得好像给了她天大的恩惠似的!萧铎剌你等着瞧,救命之恩就因为这一句话一笔勾消,日后若是不整惨了你,我也就不叫安心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计穷途拙
“我若是说我不愿意呢?”安心不知死活地开口道。强抢民女这话就不用说了,很明显的事实,叫嚷出来只会显得自己比较白痴。要高深!要莫测!要让人摸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萧铎剌撇嘴一笑,将目光从安心面上移开,这个女子的目光太锐利清澈,面对这样的目光他心底有一股淡淡的寒意升起——这样的女子,不是容易驯服的。他沉默半晌开口道:“现下还由得你愿不愿意么?”
“做妾?”安心讥讽地笑了笑,随手从那些随从身边挑了匹高头大马,翻身骑上道:“走吧!”反正逃是逃不掉的,不如干脆点跟着他们走,即使安心此时已完全不会武功了,但制毒的本事可没忘,慢慢找个机会再想法逃走,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她不做无谓的抵抗,免得弄伤了自己还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这次不止是萧铎剌了,就连萧朴的眼里也带上了一丝讶然,这个女子还当真是与众不同,将她掳回大辽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怎么?不想走么?打算放过我了?”安心望着这两个愣在原地发呆的男子,唇边带了抹玩味的笑容。
萧朴再一次深深看了安心一眼,牵过自己的马匹翻身上了马,他身后那些随从也跟着上马前行。看到他们那矫捷的身手,安心眼神沉了一沉,这些,都是精锐的辽国兵士啊!果然骑术高明。
安心终于在萧朴那里打听到现下是景祐元年,辽国重熙三年。还好还好,这回没有穿的太离谱,不过隔了五年而已。心下略略安定。
在路上,安心绞尽脑汁想找个法子溜走,可是,无奈的,萧朴好似看出了她的能耐似的,防她防的好紧,就连安心想要上茅房或是睡觉,都得派人守着她。甚至安心想要找个机会与丐帮乞丐接上头都没有法子,想要配制毒药就更没有机会了。不过,她总算也看出萧朴不是个普通的没脑子契丹人了,一路上队容齐整肃然不说,连扰民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想必平日里号令甚严。
一路上路府过州的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有些地方小官员甚至对他们逢迎恭顺,看来,萧朴在辽国的身份的确是不同凡响。没有遇到麻烦,其实便是安心的最大麻烦了。只有闹出些乱子,她才好混水摸鱼呀,现下这样平平静静,偶尔有点小举动就都落在了人家的眼里。
这天,正路过一个小村镇,午间打尖之时,安心正对着小酒店铺外头那个晒太阳捉虱子的老乞丐挤眉弄眼,奈何人家像没有看到一样,只是微眯着眼专心致志地在那里享受着暖洋洋的日光。萧朴淡然瞧了一眼安心道:“姑娘可是眼里进了风沙?”
“没有!”安心悻悻然道。这段日子很闷,她不主动开口与任何一个人说话,萧朴那时不时飘向她的目光安心还能沉着应付,装作了然无事,可是萧铎剌时常望向她的目光,却让安心感觉浑身不舒服。那是狼一样的目光,还是恶狼遇到了食物时那贪婪残忍的目光,被他盯着,就好像自己被扒光了衣裳一样。安心终于了解到原来别人的意淫目光也会让她感觉愤怒与无奈。可悲的是,这往往是这个年代大部分男人眼中女人唯一存在的价值。
安心一时烦燥,顺手拿起筷子就在碗沿上“叮叮”乱敲起来。这个举动非常突兀而无礼,由她这么个样貌绝美的女人做起来更是引人侧目。店小二急匆匆跑上来道:“客倌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在他们眼里,这往往是催菜不满的信号。
安心挥了挥手,示意没那伙计什么事。筷子还在不停地敲打着碗沿,却突然开口唱起了哭腔的莲花落——娘行娘行听我告吆喝,嗨呀嗨仔莲哩,叫化的也有些低高,莲花莲个莲花落吆喝,有钱时,我也曾高车驰马着锦袍,四书五经读朝朝……莲花莲个莲花落吆喝……我落难人不得意了因此上,打上一个莲花落,莲个莲花落依吆喝!
即使安心的声音清爽动听,可惜五音不全,又是这音腔古怪的莲花落,唱得是四下里众人皆有掩耳窜逃的欲望。唯有萧朴倒还是笑吟吟地望着她,萧铎剌的目光却阴沉沉地有些吓人。安心翻了翻眼继续接着往下唱,她才不管丢脸不丢脸呢!现下感觉到丢脸的,只怕就是这个想要抢她做妾的萧铎剌吧!
靠在墙角的老乞丐听见莲花落,身子微微动了一动,抬起眼皮来瞧了安心几眼,看到她身边那些穿着契丹服色的随从,眼里精光一现,便又低下了头去。
安心见那老丐开始留意她,便又唱道:“倒不如脱掉长衫换上短袄拿起棍儿,结伴长街去唱警世良言莲花落——”
这几句词一唱,那老丐更是神色一凝,慢慢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