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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明白,那个红木箱里一定是那百荷裙。
我轻轻地打开箱子,眼睛立刻睁不开了。赤姹红绿,花色各异的荷花顿入眼帘。百叶莲、千叶莲、同心莲、合欢莲、四面莲、七宝莲……翠盖青蓬,红妆倚绿;小雨初收,横塘染红;轻舟过后,水拨动翠;古柳垂堤,荷漫沼田;鸿雁迷离,秋荷睡去……每一件都极赋品味,都巧夺天工,都举世无双。最上边是一件并蒂莲的紫色藕裙,那上边的丝线正灿灿发光。
我哽咽了,这就是这许多年她为我做的,我却把她当作恶毒阴险之小人。
“本来想在王妃的寿诞之日再拿出来,可惜世事多变,奴婢竟等不到那一天了。这件并蒂莲是昨晚奴婢赶制的,过于仓促,恐怕会有瑕疵,请王妃谅解。”
我只觉得嘴角已经都是泪水的苦涩,室内,还依稀听得侍女们的抽泣。
“为什么非要走这条路?为什么?”我扶起红英,拼命地摇撼着她。“连芙蓉的容貌都能恢复,只要好好调理,秀发一定会重生的。”
她摇了摇头:“奴婢只有这点尊严了,请王妃给奴婢个保住颜面的机会吧。”
“殿下呢?”我忽然间想知道他的态度。
“禀王妃,殿下他说今晚就住在晋安王府,不回来了。”明珠说道。
“他——”在他的心里,似乎从来就没有把他身边的女人放在心里。即使此刻他在,恐怕也未必如我所愿。那嫣然,不就是个例子么?
“请王妃成全……”我发现,在我提到萧绎的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大变,泪水盈眶。在她执着的目光里,我似乎读懂了什么。
这头秀发曾经是她的骄傲,是她在人前能够挺直了身躯,活着的唯一的骄傲。如今,有人残忍地夺去了它,就象夺去了她的生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轻易被毁?既被夺去,那即是上天的安排,是佛的旨意。人怎么能够和天相抗衡呢?
我内心深处仍然不甘,可我知道,我无法去阻拦一个已经失去尘世生活勇气的女子。
我咬着牙,仿佛咬住了萧绎的心肝。我想看看,他为什么如此无情?为什么会对身边的每一个女子都淡漠如此?是他,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个在后边作祟的人,只有一个动机,就是毁灭他身边的一切女人!
为什么?我大笑。这么多女子都被埋在这个坟墓里,艰难地抢夺着维持生命的最后一点新鲜的空气,怎能不让人感到窒息?
于是,所有的人都在我声嘶力竭的笑声中,愣住。
……
我早就料到,我迟早是会被召进宫里受谴的。因为,我记得那天,在我转头的那一瞬间,袁兰芝那得意地一笑,实在是有些可怕,仿佛是我中了她的圈套。
那天晚上,我无法排遣内心的烦躁,边饮酒边念着“淡之若素”四个字,又神情恍惚地摔碎了两个古董花瓶。
好虚伪,还画什么素心兰。那朵兰花和她寝室的豪华奢侈相比,简直是极不相称。为什么别人的奢侈一定会被训诫,而她,无论怎样的过分,都不会受到叱责。这便是得宠和失宠的区别么?
。。 。。
第四十七章 数声啼鸟怨年华㈠
这一天,没有太阳,天地混沌,稀疏的靡雪涔涔而下。我终于被召进了宫里。
只见丁贵嫔和我的婆母端坐在上方,脸上一片肃穆,犹如三堂会审。。
婆母在盈盈垂泪,“本宫曾记得你们大婚那天天降异兆,看来果真不祥……”
丁贵嫔也是幽幽一叹:“昭佩,你为什么不听本宫的劝呢?”
我跪在冰冷的地上,只觉得膝盖一阵酸麻。“昭佩没有……”
还没等我说完,婆母就截了过去。“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你以为我们几个老太婆成天坐在宫里吃斋念佛,就两耳不闻吗?你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
“儿臣……”
“本宫真的太低估了你,万万没料到,你的手段居然如此狠毒?妃妾仆从,才短短的几年,都被你杀光殆尽。本宫今天一定不会饶恕了你……”
我冷笑了一声,这所有的一切,居然都算到了我的头上,而且,根本不给我分辩的机会。
我把心一横,大声说道:“任凭昭佩怎么说,相必也没有人会相信。既然如此,任杀任剐,随你们吧!”
“你……”我的婆母指着我,胸口剧烈地喘息着,“你还不认错吗?难道你真的不想要你的妃位了吗?”
“做正妃有什么好?倘若母亲觉得昭佩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就请母亲发落吧!”我忍着心裂开了的疼痛,不肯服气。
“你……”婆母忽然放声大哭,“上天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本宫,原指望你给本宫争点气。眼看七符就要出藩了,你却弄得鸡犬不宁,祸事连连,让本宫的老脸往哪里搁?”
这哭泣声,就象千万只蚂蚁在吞噬我的心灵,就象有无数把钢刀在一寸一寸剐我的肌肤。
“好了,妹妹。且让姐姐来发落吧。”丁贵嫔终于忍不住了。
“恩。”我的婆母忍住了啜泣,毕竟丁贵嫔的身份在此,她不敢轻易僭越。
我知道今天是难逃一劫了,索性就不再言语。
“昭佩,本宫素来以你是名门之后为荣,可如今你行为有失体面,毕竟牵涉到一条人命呀,本宫不得不对你有所惩戒,好对天下妇德之楷模有个交代。”丁贵嫔一边叹气一边惋惜,“本宫既然已经受了永康公主的重托,不得不给她几分薄面。暂且就留住你的正妃位置,从今天开始,你就洗心革面,面壁思过,府中一切事宜暂时交给兰芝打理……”
这算是对我的恩德么?我就这么成了毒害婢女、驱走侍妾的焊妇和妒妇了么?
红英走的那天,我亲手给静远师太修书一封,告诉她善待这个可怜的女子。我甚至对红英说,我会随时等她回来。
谁知道,这一切竟然都成了我的罪行。
“本宫看你内心未必雌服,看来是六根不净。在王府中,谁能比得了你位高权重,除非是你欺负别人,难道还委屈你不成?”我的婆母竟是如此得高看于我。
我感到悲哀,我整日里被玩弄于鼓掌之上,却不知对面的敌人是谁。整个府里那么多女子,人家在暗,我却在明,我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
“回去以后,要把《涅磐经》抄上一百遍,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你就会澈悟的。”
“是,昭佩遵旨。”我冷冷地回答,任凭她们发落。
雪仍然在纷纷扬扬的下,天下一笼统,没有一点杂色。只有后院的一口水井,赫然露出了黑洞洞的井口。
寝室里的火炉里,冒着呛人的浓烟。我烧掉了很多以前写的诗,现在看来,那诗是多么得幼稚可笑。
四周都是抄好的厚厚的佛经,我很小心地掸了掸上边飘落的灰尘,手却酸软无力。
这么多天,我一直在静坐,无法提起精神。好多天都没有看到萧绎的身影。他的忙碌,正是他那潜藏着的野心慢慢地得到释放和宣泄。他与他的臣僚,他的属下,他的文友日夜喧饮,不知归途。还闻听他们兄弟子侄经常在一起谈论黄老学说,在太子的东宫里,经常轮流讲习切磋。
谁不向往那踏雪无痕、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孤鸿缥缈的日子呢?可是,本朝似乎只有男子才能这般随意。
庭外,听到袁兰芝姬使气指的声音:“田丁,去让帐房把帐簿拿来我看。”她到真是个慧巧之人,知道抓住财权才是最明智的。
我充耳不闻,无动于衷。我认了,这个冬天,这个王府,将是我永生难忘的樊笼。
“鸠占鹊巢,小人得志。奴婢看公主说的都是圣言,原来真的有这种人。”冰儿低声说道。
我挥了挥手,示意她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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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数声啼鸟怨年华㈡
这时,耳边立即传来袁兰芝的声音:“兰芝来看姐姐了。”
她的脸上如今是一片红光,“姐姐,兰芝是来和姐姐商量一件事情。”
“妹妹请说。”我知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行必有深意。
“姐姐如今闲赋了,兰芝也就忙不过来了。所以想和姐姐借用一个人过去帮忙……”
我心下一警觉:“谁?”
“明珠在府里多年,熟悉府中的规矩。兰芝看她聪明伶俐,所以想……”
“罢了。”我打断了她的话,“若是别人,本宫到可以相商,惟独明珠,本宫一时一刻也离不了。妹妹还是另做打算吧……”
袁兰芝一怔,显然没料到我拒绝得如此痛快,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如此说来,姐姐是不给兰芝这个面子了?”
“妹妹何必强人所难呢?”我回道。
“姐姐又是何必如此介怀?兰芝只是奉旨代管,并不想有所僭越,还请姐姐体谅……”
“很好,那请妹妹自便吧。”我下了逐客令。
她的脸上微微一红,愠道:“那兰芝就告辞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奴婢恭送袁妃……”冰儿忍着气,行着礼。
我这时手一抖,又写错了一字。郁闷之中,我撕碎了面前的纸简,投入了炉中。炉中的火“嘶”的一声升起了一大截,那碎片在火的燃烧中渐渐化为灰烬……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这么快就来抢您身边的人。”冰儿的胸脯一鼓一鼓。
“随她去,看她能得意到几时?”我虽然在受罚,但我的身份和地位仍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拿我怎样。
只是我现在是处于劣势而已,身边的帮手还有一个清涟。虽然柔婉体贴,却实在是过于软弱了。而芙蓉又是若即若离,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何况她们地位卑微,根本无力和袁妃抗衡。看来,这个黑脸,永远是我来唱了。
这个严寒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萧绎忽然一天回来,喝得酩耵大醉。我这个被罚的王妃,居然能够再看到他,真的让我惊异。
放下手中的佛珠,亲自扶他到我的寝室里。在他的身上,意外地发现竟没有胭脂的香气,散发着居然是一缕缕的墨香,并搀杂着淡许的酒气。我顿时明白,近日他并没有做一只粉蝶,时时混迹于脂粉丛中。
“佩儿……这些年是本王负了你……让你受苦了……”他的话是那么诚恳,我意识到,他的心里并非没有我,若不然,他就不会对我所做的一切置若罔闻了。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