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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殇·半面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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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妨事,嫫嫫,您抚育殿下长大而今又在照顾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务,辛苦了一辈子,这是您该得的。”
苏嫫嫫老泪纵横,连忙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
“嫫嫫,听说您还有个亲侄子,如今正添了个侄孙子。昭佩准备了一件礼物,回头让冰儿给您送去。”
“哎呀,王妃……”苏嫫嫫感激涕零,却呜咽无声。
我不动声色,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果然,出现了我意料中的结果。苏嫫嫫的哭泣声转瞬即逝。只见她起身,抹了把脸说道:“王妃,您看老奴这记性。老奴想起来了一件事。”
“什么?苏嫫嫫快讲。”这千年的老铁树既然开花了,想必这花也绝对开得诡异而神秘。
“老奴记得贵嫔腋下有块皮癣,众多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这皮癣已经十多年了,每到天气热时大量地出汗,更加奇痒无比。为此,贵嫔她甚是苦恼。老奴想,如果王妃您能把贵嫔的心愿了了,还愁什么事不能遂心所欲吗?”苏嫫嫫抬起她那耷拉的眼皮,小声地说道。
“这等隐秘之事,嫫嫫也知道。”我不得不佩服这个老狐狸了。
“老奴和御药房的潘公公有几分交情,曾听他提起过。”
“可是,这?”我正想问知道这些又能怎样?我也不是大夫啊。
还没等我说完,苏嫫嫫便凑近了我的耳朵,说道:“王妃,您冰雪聪明,这层道理您还看不透?”
我心头一亮,“您是说从丁贵嫔这打开缺口……”
“王妃您真是仙女转世,不仅人漂亮,还长了一颗玲珑慧心。”苏嫫嫫接着又说:“虽然阮修容是咱们殿下的生身母亲。可眼下丁贵嫔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如今没有皇后,丁贵嫔便是六宫主位。纵然阮修容有再多的不满,可是如果有丁贵嫔撑腰,您还怕什么?何况阮修容她一贯都听丁贵嫔的。”
原来姜果然是老的辣,我获益非浅了。
“昭佩谢谢嫫嫫教诲。”
“王妃哪里话?老奴不敢当,老奴只不过是随口胡说罢了。”苏嫫嫫低下头,脸上却带着一番得意神色。
“可是这治皮癣的药方子到哪里去找呢?”我不禁又眉头深锁。
“这,恐怕要找寻一些世外方人了……”苏嫫嫫的头低了几分,声调也低了几分。
“阿弥陀佛,贫尼有办法。”师太的声音传过来,对我来说,仿佛天籁之音,美妙至极。
“师太,您怎么来了?”我欣慰极了。
“王妃,贫尼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本来是来辞行的。无意听到王妃要找药方。贫尼的师傅曾精通医术,留下了几种疑难病症的方子,贫尼记得有这种,里边有种药材是比较稀有的白花蛇,也只有栊翠庵附近的山上有。待贫尼回去找找看。如能治好贵嫔的旧疾,则是再好不过了!”
我顿时觉得闻到了春天的信息,难怪今早感觉有阵东风徐徐吹过。我心一片明媚。
“师太,您真是观音转世,来普渡众生的。”我兴奋地放下了王妃的架子,一下子抱住了静远师太。

第七章  凭栏十里芰荷香㈠
白天的日子,我亲自拿起了锈针,和大家一起做起了我平生最不爱做的女红。晚上,萧绎回来的时候,总是看到我在抄写经书。这似水流年的日子,就在我的纤纤玉指中慢慢地滑走。
这天晚上,我倍感身体不适,也为了表示我的大度。我就把萧绎往外推,他只好依从了我。我随即命令侍女把眼前的经书全部收走。萧绎的离去,我心里酸酸的,内心深处有一种难言的寂寞。要得到贤妻的美誉,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我本来就失落的心外加了一份淡淡的愁绪,这愁绪在冰冷的冬夜里随着寒气的悬空越发得凝重了。
“冰儿,上茶来。”我有气无力地说道。
“小姐,不要再喝那清凉茶了,身体怎么能受得了?奴婢给你煲了鸡汤。”冰儿这次居然拒绝了我的要求。
“不,我要喝。”说着,我却不由地颤栗了一下。
“唉,小姐,这是何苦呢!殿下明明要在这陪你,是您非要他走。现在人走了,您又……”
“算了,我若霸占着殿下不放,说不定哪天宫里又会传我训话了。‘妇德’二字在她们心里总是最重要的。”
“小姐,用不着苦了自己啊。若是奴婢的话,我就会把自己最珍爱的东西放到手心里,任谁都夺不走!何况殿下可是才华横溢,人中之龙啊。”
“呵呵,看来小妮子有心事了。难不成你心里也爱慕殿下?”
“小姐,又取笑奴婢了。”冰儿的脸红了。“哎呀,不和您说了。”
我不禁开怀一笑,“放心,将来我一定会给你安排一个满意的婚事。”
“小姐,您先歇会,奴婢去把汤热一下。”冰儿羞涩地跑了。
我丝毫没有困意,便披了件雪氅,走到屋外。院中几枝寒梅傲立雪中,月光如水,洒在地上,微微泛起了闪烁的光亮。静谧的深夜里,我的影子被雕刻在地上,影影绰绰,孑然相吊,浑然不觉夜也深沉,人也昏昏。
不觉漫步到偏厅,偏厅依稀有人声传来。
窗上透出两个人影,随着烛光的晃动叠在了一起。
“殿下,别喝了,这样会喝坏了身子的……”隐约中传来芙蓉那娇俏的声音。
“不妨,不妨,快给满上。“萧绎的声音里已经微带着酒意。
“殿下,您这样王妃她又会怪罪奴婢们照顾不周了。”芙蓉的话里含嗔。
“佩儿?她不会的。放心,来吧,陪本王喝一杯……”
我想冲进去,但又忍住了,且听后边会说什么。
“殿下,别急,奴婢陪您,慢点喝。奴婢知道您有烦心的事。”芙蓉的温柔和细腻是我不能及的,清脆的声音从那微翘的朱唇中缓缓而出,让人顿时觉得春意浓浓。
“芙蓉,还是你最了解本王。唉,这许多日子来,父皇的眼里只有太子,根本没有我们其他兄弟的存在。本王每天站立在朝堂之上,总感觉自己可有可无,如若无物。悲叹啊,包括晋安王,太子的同母兄弟,都萎靡不振,随波逐流了,最近只写些什么艳情诗,每日里以诗会友,以酒浇愁罢了。”
“殿下,恕奴婢多嘴了,殿下为什么不和王妃说说心里话?咱们王妃可是个女中须眉……”
“芙蓉,你有所不知。佩儿是我的结发妻子,本王始终要注重礼法,不能自毁形象啊。”萧绎无奈的声音如利刃在背,我感到透心得凉。夫妻贵在相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非要“发乎情,止于礼”?太可笑了,我闭上了眼,摇了摇头。
“殿下,真难为你了。来,奴婢给您再斟一杯。”
“殿下,奴婢听说自城中降雪,有不少房屋倒塌,百姓深受其害。太子又在派人体恤民情,为百姓发放粮食、冬衣、木炭、修葺房屋呢。”
“哈哈哈,连你也知道。太子真是雪中送炭,造福苍生,如此辅仁厚德,真乃我大梁之福啊。”
“殿下您言不由衷呢。”芙蓉说道。
“怎么?你真是本王肚子里的蛔虫?”萧绎一惊。
“殿下的意思奴婢知道,‘既生瑜,何生亮?’是不是?”
萧绎一愣,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笑,“哈哈哈,你这个鬼灵精……”
“不过,殿下在奴婢的心里是最好的,谁都比不上殿下!”
“真的?”萧绎的脸和芙蓉凑得越来越近了。
“殿下,您不记得了。奴婢们最爱听苏嫫嫫讲您聪慧过人的事。听说,您五岁时圣上问您会什么,您说会《曲礼》,圣上不信,结果您一字不差地背过,圣上龙颜大悦,左右皆惊异不已。以您这样的才智,怎会久居人下呢?”
耳边又传来萧绎爽朗而满足的笑声。我的心却在痛,和我在一起这些日子,爱就象绵绵的溪流,虽甘甜绵长,却不曾这般的清醇。他何曾笑得这么开心,这么放松过。
“说得好,芙蓉,就你这张小嘴能哄本王开心……来,趁本王高兴,再唱一首《折杨柳》①。”
“是,殿下,奴婢恭敬不如从命了。”
“……巫山巫峡长,垂柳复垂杨。同心且同折,故人怀故乡。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寒夜猿声彻,游子泪沾裳。……”萧绎以杯筷为磬,敲击而和之。
别离而伤感的意境被芙蓉的歌声诠释得仿佛置身其中,不知为何要唱这首调子。也许是因为身为皇子的他,身居高处而无法逾越,一切都无法填补他那内心的孤独吧。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内室的时候,已经遍体冰凉。
冰儿正在发急,满屋的侍女都在发抖,当看见我如影子一样飘进屋里,方才如获重释地问道:“您到哪去了?急死奴婢们了。汤热了又凉了,这可怎么好?”
我摇头说:“让大家都退下吧,冰儿,你也去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冰儿还要再说,但看到我苍白的脸,终于叹了口气,离去了。
一个人倒下,心被划伤的感觉是那样的痛不可忍。泪,无声地滑落在柔软的,细腻的,绣着鸳鸯戏水的锦缎上。
黑夜里,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声嘶力竭地撕扯着我的全部。我拼命地挣扎,浑身的刺痛就象那次在冰水里的感觉,酸麻,肿胀,无法呼吸,无法摆脱。旁边的烛火妖媚地摇摆着,如金蛇不停地吐着细长的芯蕊,仿佛在试探着要吞噬这世上的一切。
泪被冻结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大汗。我浑身发烫,仿佛周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燃烧着,燃烧着。我想喊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注①:《折杨柳》为萧绎所写。言游子情思,婉约多姿,伤而不怨,如此五言已与近体五律相差不远了。

第七章 凭栏十里芰荷香㈡(1)
“王妃……”明珠和冰儿的呼唤声响在耳边。我还没有被焚烧成灰烬吗?昨日的心已化成灰,顷刻间随风湮灭在迷蒙无尽的浊世晨曦中了。
我睁开了眼睛,原来还活在这人世间。
“哎呀,您醒了,太好了。都怪奴婢没有照顾好您,让您中了风寒,身子烫得吓人。刚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明珠紧张地说。
“明珠,”我勉强起来,很郑重地说道:“不许告诉殿下,谁也不许,听到了吗?”
“这,王妃……”明珠犹豫着,不敢吭声。
冰儿哀伤地看着我,没有坚持,端过水盆,拿起手巾,帮我洗漱,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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