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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生的李重明,又在哪里?
敛起心头唏嘘,华珠挤出一抹浅浅的笑:“两位的情谊实在令人羡慕,月娥女官今天怎么没来?”
提起这个,月伶突然红了眼眶:“她和我不一样,我爹娘早死,被叔伯买入宫中,可她在世上是有亲人的。她明年就到了放出宫的年龄,家人为她找了门亲事,明年年底成亲。谁知就在三天前,月娥跟我说她收到家里的信……”
男方的父亲坠下山坡,生命垂危。万一死了,他们俩就得守孝三年。月娥已经不年轻了,于是向太子妃求了恩典。太子妃不仅放了月娥自由,还赏赐了月娥一笔丰厚的添箱钱。月伶下午送她去码头,两人都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抱着哭了许久,直到船夫嚷着开船,月伶才转身离开。
华珠看得出月伶十分挂念月娥,轻轻地宽慰了几句,约莫是等你到了年龄也能出宫,然后你可以去找她云云。
月伶揉着帕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这方丝帕是月娥临走时送给我的,我怕有眼馋的丫鬟捡去不肯归还,才撒谎说是太子妃的,年小姐莫怪!”
华珠总觉得先前看到丝帕的那一瞥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便央月伶将丝帕借给她瞧瞧。
月伶很大方地将丝帕递到华珠手上:“我与年小姐投缘,既然年小姐喜欢,这帕子便送给年小姐了。”
姑娘,我没说喜欢啊!
华珠扶额,但对方盛情难却,她还是笑着谢过了。
从色泽与新旧程度来看,这方绣了一朵红色寒英的帕子有好几年的历史了,只是没怎么被用过。
奇怪,月娥为何会在临走前送一方旧帕子给月伶呢?
想着想着,二人来到了迎宾阁门口。月伶拍了拍华珠的手,会心笑道:“真是多谢你了年小姐,一路听我唠叨那么多。我大概是太想月娥了,一提到她就停不下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华珠眨了眨眼,问道:“月女官,太子妃生辰那天,也就是三天前,太子妃散席后有没有出过府?”
月伶回忆了一下,答道:“没呢,太子妃上午在青琉台受了惊,随后便发起了高热,然后开始昏昏沉沉说胡话。我走的时候夫人在床前守着她,送完月娥回来,夫人还在,而太子妃一直没醒过。”
夫人,即是李婉的娘亲。
“年小姐问这个做什么?”月伶反问。
华珠就笑道:“我是在想太子妃那天的裙衫真美,不知是不是出自董娘子之手。”
“我跟了太子妃七年,从没听说过什么董娘子,太子妃的衣服都是尚宫们亲手做的。”月伶说完,叹了口气,“太子妃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过生日,往年要不是宫人们提醒她,她根本不会记得。”
华珠在撞破赫连笙与柳昭昭关系的那一刻,有怀疑过李婉是凶手。但基于凶手必须是熟人的分析,李婉的嫌疑很快便被排除了。
一,李婉与董娘子并不相识。
二,李婉一直呆在李府,没有作案时机。
明媚的阳光不知何时躲进了云层,一望无垠的蓝天慢慢笼罩了一层暗淡的灰色,像有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罩子,将她与真相隔绝了起来。
真相明明就在身边,她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它的脸。
华珠一路朝清荷院走去,半路,听到一男一女在假山后争吵。
“你不是说了会改的吗?怎么刚刚又收了马家公子的银票?你别想抵赖!我全都看见了!”
“小七你听我说,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王家。皇上缠绵病榻多年,已经动了退位的念头,说不定这次太子回京就会登基了!”
说话的是王恒,王恒这番话没有讲错,前世正是因为圣上体虚,无法处理朝政,于这一年春天便退位,让赫连笙当了皇帝。这辈子虽然迟了些,但听王恒之词,圣上依旧有这打算。
被唤作“小七”的自然是王家姑娘王歆了。
华珠停住脚步,没道理将送上门的八卦拒之门外。
王歆以一种质问的口吻娇喝道:“太子登基就登基,关我们王家什么事?你不要以为太子是傻子,底下人做什么他都看不见!等哪天你把整个王家都搭进去的时候,想悔也悔不成了!”
“我怎么做我心中有数,你只给我记住,你将来是一定要做皇后的,就行了!”
是王恒渐渐失去耐心的声音。
紧接着,王歆似乎动怒了,一手拍在假山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华珠听了都替她痛。
“我不做皇后!我不入宫!我现在就把东西交给父亲,让父亲看看你到底背着他干了什么!”
“你给我回来!”
“你干什么?放手啊!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东西在哪里?快还给我!”
“你放手啊!你真的弄疼我了?”
听到这里,华珠已经无法保持镇定了,后退几步,开始高呼:“小喜鹊你去哪儿了?表姑找不着你,快出来吧!”
小喜鹊,是尤氏女儿的小名。
假山后的动静戛然而止。
------题外话------
月娥真滴回老家成亲了么?
【第五十四章】欢喜(明天V,求正版支持)
须臾,王歆缓缓走出。
粉色束腰罗裙,将她窈窕的身姿凸显得淋漓尽致;白色兔毛小坎肩,用一粒芙蓉金扣扣住,与发髻中的芙蓉金钗相映生辉,衬得肌肤雪一般白皙。
她的脸上已没有泪水的痕迹,只是眼睛红红的,看得出刚才哭过。
王歆用余光瞟了瞟后方,强颜欢笑地与华珠打了招呼:“你在找小喜鹊吗?我帮你找。”
“这里我已经找过了,想必她躲在了别的地方,没事,她有下人跟着,不会弄丢。”华珠装作没看见她眼睛里的异样,提议去凉亭坐坐。
王歆求之不得,与哥哥大吵一架,心情糟透了,若是叫她回去跟那群贵妇聊东聊西,她一定会憋死。
二人走到省亲别墅对面的碧水凉亭。
湖光幽幽,日晖琅琅,金光闪得人难以逼视。
王歆用手挡了挡湖面反射过来的光,顺势举眸一望,感叹出声:“‘芳菲无尽’,这四个字写得真好。都说见字如见人,我觉得世子的字比他本人稳重多了。”
赫连城写的?你怎么知道?
似是知道华珠心底的疑惑,王歆看向华珠,露出一抹明媚动人的笑,“破案是你的专长,书法是我的强项。哈哈,看来,我也不是什么都输给你嘛!我跟你说,我最喜欢临摹则天皇帝的字了!尤其是她的《升仙太子碑》,书风遒劲潇洒,笔势婉转流利,啊,你说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写出那样一副好字?华珠,让我看看你的书法怎么样!”
华珠一惊,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王歆就从她荷包里抽出了小册子,翻开一看,噗嗤笑了,那笑,山花般绚烂,连阳光打在上面都失了三分颜色:“你都写的什么字啊?好小好小!有这么细的毛笔吗?”
当然没有!本姑娘用的是炭笔!
“还给我!”华珠皱着小眉头,伸手去拿。
王歆手臂一抬,背过了身子,尔后举起小册子:“咦?星儿?和我家乌龟一样的名字,谁的呀?”
华珠一把抢了回来,白了她一眼,道:“柳昭昭的……小名!”
“柳昭昭?”王歆眨了眨了宝石般璀璨的眸子,“是不是梅庄第五女?我看过她的画像,没我漂亮!”
真怀疑是不是重生的方式不对,王皇后怎么幼稚成这副德行?
华珠话锋一转:“你怎么会看过柳昭昭的画像?”
王歆粘人地挽住华珠的小胳膊,华珠推开她,她又像只八爪鱼似的缠上来,还笑得非常神秘而欠揍:“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啊。我大哥在太后娘娘的寿辰上,对柳昭昭一见钟情!后面回府像丢了魂儿似的,请了好多伶人模仿柳昭昭的舞姿。不然,你觉得为什么我跳《惊鸿舞》跳得那么好?”
没想到王恒也是柳昭昭的爱慕者。不过,这则消息与案件本身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华珠与王歆在凉亭坐好。
冬季的风,很冷,吹在脸上像细针碾过,可阳光白炽而明媚,叫人忍不住想沐浴在它的怀抱里,汲取一点或许一吹便散的温暖。
华珠看向王歆,珍珠般的皓齿,宝石般的眼睛,脸蛋、身材、气质,无一不完美到了极点,便是广寒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你也觉得我很漂亮,是不是?”王歆抛了个闪亮亮的媚眼。
华珠就抬手,捏了捏她脸蛋,一本正经道:“真厚!”
“嚯!一小不点儿居然在我面前装老成!”王歆反捏了华珠一把,哇,原来捏人脸蛋这么舒服,难怪华珠总捏她了。
“再捏我脸,我袭你胸!”小狮子凶悍地警告了一句。
“噗——哈哈……”王歆先是一惊,尔后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放声笑了起来。她终于明白哥哥们为何喜欢逗她了,逗人真的好有意思,特别是逗华珠这只动不动就炸毛的小刺猬。
等她笑够了,华珠的脸也黑透了!
她轻咳一声,坐直身子:“有没人告诉过你,我其实很精通五行八卦的?上次那个臭道士居然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说我有血光之灾。我啊,随便亮出一根手指头,都比他的腰粗!我只是不像颜婳那么喜欢显摆,并不代表我没真才实学!乖,别生气了啊,我免费帮你算一卦。”
说着,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取出一个龟壳。
华珠嫌弃地撅了撅粉嘟嘟的小嘴儿:“少拿我做筏子!你分明是有事求我!”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王歆讪讪一笑,“廖公子最喜欢吃什么?”
海鲜。华珠垂眸,清了清嗓子:“我怎么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我跟他又不熟。”
王歆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那晚她分明没有看错,华珠碗里满满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