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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记得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父亲,祝您幸福。”
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不再亲昵地喊自己“爸爸”,而是疏离有礼地叫一声“父亲”。路伟峰露出一丝苦笑,半晌,叹口气道:“小依,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女儿!”
路依雪闻言,微微一怔,慌乱地别过头去。
“礼服我准备好了,不喜欢的话跟我说一声,我叫人去换。”
路伟峰递过一个纯白色烫花的硬纸盒子,玫瑰金色的丝质带子灵巧地打了一个蝴蝶结,简约雅致。
她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接过。几乎不抬头地说道:“是的,父亲。”
沉默了几秒,她又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先走了。”于是转身向后台方向。
“小依,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路伟峰补充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很希望能亲自过来,过来看她的表演,然后他们一起回家。就像每一个天底下所有的父亲,很入很投入地看每一次女儿的表演,然后告诉她“你表演得真好,爸爸为你感到自豪!”
可是这样的梦永远不会在他和路依雪身上变成现实,更何况他才是婚礼的主角,缺席了新郎的婚礼,还能叫婚礼吗?
“不用了。”路依雪的声音清冷如雪,“我自己可以。”
“小依……”路伟峰叹了口气,他们之间几时竟陌生到这般?那听来礼貌谦恭的称呼和语气,硬生生地在他们之间隔开了一道薄而坚韧的膜。
他看着视线里渐渐走远的身影,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她是自己的女儿吗?那眼耳口鼻分明像极了自己 ,但那淡漠疏离的表情却分明写着戒备与抗拒。那单薄的身体释放出悲伤苍凉的磁场,排斥着周围的一切。孤独感席卷而来。
她变了好多好多,几乎让自己认不出来。
礼堂的转角处,路依雪一走出路伟峰的视线,便无力地靠在墙上。闭上眼,那些无法忘怀的记忆便再次浮现在眼前,无比清晰。
“父亲……”她的眼角有些湿润,“爸爸,如果妈妈还在,那该有多好!”
寂静礼堂,只有室外的风声呜咽哀伤。
耽搁许久,路依雪往更衣室走去。一路上已经没有人了,而本应空无一人的更衣室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路依雪原本只是想折回来放回相机,却在手指将要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停了下来。门并没有关紧,不大不小的缝隙间刚好能够看见女生熟悉的背影。
“乔西娜?”
、Chapter301
12月22日,冬至。
窗外一片雪白,泛着凛冽的寒意,而办公室内却是暖气大开,温暖得几乎让人缺氧。
“什么!你说换人!”班主任汪晨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生,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那个,你是觉得乔西娜同学的表演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吗?说出来……改正不就好了,何必换人呢?”
路依雪没说话,瞟了身旁的乔西娜一眼。乔西娜感受到那凉凉的目光,心中一惊,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汪老师,我不小心……伤到了手,所以……”
汪晨这才注意到那垂在身侧绑着绷带的手,这样的伤怕是真的上不了台了,想到演出在即,不禁担忧起来。
“那个……请允许路依雪同学……代替我……演出。”
汪晨只顾着担忧,听到有人能代替出演,当下答应,没有听出乔西娜话中咬牙切齿的不甘与憎恨。
乔西娜想起昨天在更衣室的那一幕,那场景不停地出现在脑海,清晰得仿佛刚刚发生。
……
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路依雪,这次算你命大,可是没有下次了!
你为什么不死,你应该去死!
所有的憎恨和不甘,在此刻无人知晓的角落肆意地流窜;手中的剪刀反射着慑人的寒光,“卡擦卡擦”的声响带着野兽撕裂食物般的疯狂,一声声砸在更衣室的墙上、地上、天花板上,惊起心脏更深处的黑暗。
“既然你没死成,那么演出也是多余的了!”
乔西娜挥起剪刀,一刀一刀剪下去,白纱长裙瞬间破碎不堪。她不停地剪着,粗细不等的布条凌乱地掉落,像是密密麻麻掉落的雪花,惨白得乱了人眼。
许久,她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她看着眼前的狼籍,怔怔地出神,好久好久深深地吐了口气。她感觉全身的细胞都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有种劫后余生般的轻松舒坦。
“乔西娜!”身后突然响起的清冷的声音,让乔西娜松懈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她转过身,看到门口清冷凛冽的身影时,浑身的血液一下子上涌,几乎要凝固起来!
路依雪站在门口,清瘦却挺拔的身躯透着愤怒与倔强。那双清澈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乔西娜。乔西娜只觉得一波又一波的寒意袭来,连心脏都快要失去温度。
路依雪走进屋内,一步一步走向乔西娜。
“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恨我,我也不想追究你到底还做过些什么事,但是你的所作所为如果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乔西娜一愣,她明白眼前的女生并不是什么温柔和善的人,却并不知道她也可以这般凌厉。但瞬间她便又强作镇定,扬起脸,目光迎向路依雪:“我伤害谁了?”
“这个!”路依雪丢过舞台上捡起的电线,“上面的切口很平整,很明显有人做过手脚,是你干的吧!”
“你有证据吗?”
“没有。”路依雪平静地回答,“可是……”
“可是?”乔西娜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她忐忑不安地看着她,看她一步步靠近自己,在自己面前停下,伸出手——乔西娜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却见对方的手越过自己抚上了被剪得残破不堪的白纱长裙。
“可是你‘破坏公物’,我倒有证据!”路依雪扬起手中的相机,“这个,我想你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吧!”
“你到底想怎样?”
“想要你放弃这次的演出。”
“不可能,我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乔西娜对着路依雪吼道,“你又凭什么……”
——凭什么叫我放弃!
“就凭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路依雪看着乔西娜,嘴角竟似弯起一丝笑意,“如果被别人发现,优秀善良的乔西娜竟然是这般虚伪狠毒的角色,你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乔西娜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是那样的好看,可是眼前的笑容却散发着凛凛的寒意,带着□裸的威胁,正在一点一点将她凌迟。
沉默,半晌。
“你要我怎么做?”
路依雪笑着扬起手中的相机——她本无心竞争任何角色,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道理还是懂的:“听清楚了,乔西娜同学受伤了,祝英台一角由路依雪取代!”
乔西娜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寇蔻举起手中的高脚酒杯,暗红色液体随之轻轻晃动,淡淡的香气飘入鼻腔,直达肺腑。她微抿一口,放下杯子,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道邪魅妖娆的身影上,一点都不曾移开。
她看到他向自己走来,修长的身形在变幻迷离的灯光里明明灭灭,五官朦胧模糊,依稀可见到那颗华丽的泪痣和勾起的唇角;她就那样看着他,直到他走近,走到她面前。她咧开嘴一笑,跳起来扑到他怀里:“Oscar,你跳得越来越棒了!”
Oscar拉大了嘴角的弧度,推开怀中的女生:“寇蔻不吃醋吗,看到和我一起跳舞的那些女人?”
寇蔻眨了眨眼,歪着头,嘟起嘴,一副“我很受伤”的表情:“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吃醋了呢!”
Oscar笑意更浓了,低头吻向寇蔻。
“我们去跳舞。”
“好!”
相拥而去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人潮中。
震耳欲聋的声音,变幻诡谲的灯光,拥挤喧嚣的人群……寇蔻深陷在无数扭动的腰肢中,四周传来的混合的劣质香水味充斥了鼻腔,刺激着大脑神经。她看着他们,然后大笑着融入了他们。她努力地笑着跳着,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烦人的事情忘掉。又或许许在那一刻的疯狂里,她真的忘掉了。
然而还有无数个明天,在那些漫长的明天里,我将会活得怎样虚妄怎样空洞?
寇蔻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两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爸爸——妈妈——”
其实他们离婚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一样常驻国外,沉浮商海;他们一样汇给她很多很多钱,放任她的一切学习、生活……他们从来就没有关心过自己。
真的没有影响。一点都没有。
可是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像绵绵不绝的雨水,止都止不住。
路依雪专注与最后两天的排练中,紧张忙碌的生活让她无暇顾及到寇蔻的失常。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24号那天。
平安夜。
早上的课大家几乎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下午便正式停课,各个班级都开始为晚上的节目做最后的准备。半天很快地过去,夜幕降临。
气球、彩带、镁光灯,点缀过后的礼堂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台上表演层出不穷,对唱、群舞、小品、诗朗诵……丝竹音、管弦乐、掌声、喝彩声……好不热闹。
路依雪站在后台,闭上眼,深呼吸——下一个节目就轮到自己了。
“小依,不用紧张,和平时一样就好了。”安俊温润的声音响起在耳边。她睁开眼看向他,看见他眼里的信任与鼓励,向他微微一笑:“谢谢。”
……
“梁兄,我来了,我做你的新娘来了。”
生不能同衾,死也要同穴。
水袖轻扬,大红色嫁衣华丽铺开,旋出一抹明丽而哀伤的红。
明眸流转,有水光隐隐波动,睫羽轻颤,半阖上眼帘却遮不住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身后的白色布景上渐渐晕开浅灰色的图案,灰暗的色调由近及远一路淌过,蔓延开一片繁芜的花海。又有另外的光束打上,组成无数只蝶影,成群飞向寥远的天空。
台下众人看那水墨氤氲的画面,虽只有灰白两色,却分明让人看到了色彩斑斓明媚如春的世界。
也许,英台并不是悲伤的。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她见到了心仪的男子,她和他化蝶双飞,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我做你的新娘来了,最美丽的新娘。”
路依雪振袖旋转,像极了一只飞舞的蝴蝶。此刻的她是快乐的,此刻的英台是快乐的。死亡过后是重生的喜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