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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上面所列的文武之辈之外,最近在襄阳城内还聚集着董厥、傅巽、韩嵩、桓阶、蒋琬、刘巴、谯周、秦宓、尹默、石韬、孟建等一大批士人。这些人齐聚在襄阳城内有两个原因,一是受司马徽、庞德公等人的邀请,前来聆听当时最负盛名的经学大师郑玄开席讲经(此处的经非佛道经书,乃儒家经典);二是借机在经筵上展示才华,增加个人声望,为以后“卖个好价钱”做准备。
诸葛亮听说郑玄讲经在即,而且司马徽等人正在为筹建一个什么书院而四处奔走向当地的富人拉赞助,于是将说服刘表支持朝廷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仅仅是对刘表进行了一次礼节性的拜访,便前往司马徽的住处,拜访这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前辈。
第162卷 第1291节:自古英雄多相惜 (10)
司马徽听说诸葛亮来拜访自己,高兴得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便光着脚从座榻之上起身跑出门外欢迎诸葛亮。
见司马徽出门相迎,诸葛亮长揖及地,口中说道:“晚辈拜见司马前辈!”
“孔明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身!”司马徽一把将诸葛亮拉起来,便兴高采烈地说道:“吾正在为经筵之上无善辩之人作为主持而发愁,老天便将你送了过来,真是天助我也!”
诸葛亮心中苦笑不已,发现司马徽这位“好好先生”(注1)还是如当初认识时那样出言无忌,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以诸葛亮现在朝廷特使的身份,所过之处的大小官员谁不是把他当成上宾对待,可到了司马徽这里,人家压根没有这个意识,还把诸葛亮当成以前在南阳求学的那个毛头小子来看待。
诸葛亮转念一想,临时担任郑玄大师经筵的主持也是个不错的安排,正好可以结识南方的士人,说不定能为廷尉刘备带回去几个可用之才也不一定呢。至少当初和他一起求学的石韬、孟建两人,都是可以担任太守以上职务的可用之才(注2)。
司马徽与诸葛亮二人落座之后,诸葛亮将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向司马徽做了简单回顾,并将他了解到的庞统近况也告诉了司马徽。他们两人尚未成年之时,便得到了司马徽的指点和帮助,“卧龙凤雏”的名号也是司马徽所取,更是经过司马徽的一张巧舌而四处传播,为孔明和庞统二人早早地就赢得了声望。
听完诸葛亮的述说之后,司马徽大叹天意弄人,说道:“你与士元二人,皆经天纬地之才,当初吾只以为你会南下投奔荆州牧刘表,士元则会投奔吴州孙坚。没料想你们两个竟然皆选择了北上,而且一人投了刘皇叔,一人投了赵国昌。如今朝廷与晋国势难两立,那赵国昌又是出了名的暴烈强横,你二人日后还如何相见?”
听司马徽这么一说,诸葛亮也是苦笑不已,口中说道:“我与士元各为其主,异日若是沙场之上相逢,一切单凭上苍安排了。”
“不说如此令人伤感的话语了,且听我将这次大师开筵讲经的安排告知于你,过几日少不得要让你忙碌一阵子。这次你可千万不能推脱,权当是帮助我和庞德公、黄承彦几个老家伙一把……”司马徽开始有一遭没一遭地絮叨起来。
第五一一章凤凰书院临水立
九月九日,年年重阳,今又重阳。
正是秋高气爽的大好时节,襄阳城西凤凰山上到处都是等高远眺的游人。据当地的老人们回忆,今年的凤凰山游人比起以往还要多出两三成,主要是身穿文士服饰的年轻人来的特别多,他们口中念叨着什么“经筵”,一个个兴冲冲地往山顶上攀登而去,搞得当地的百姓以为哪家富户在山上摆了流水的筵席,于是也纷纷跟在青年学子们屁股后面向山顶爬去。
第162卷 第1292节:自古英雄多相惜 (11)
目不识丁的乡野百姓口中所提到“经筵”,自然不是大鱼大肉的流水席,而是当代大儒郑玄开席讲解儒家经书典故。而将经筵的地点选择在凤凰山上,则暗含着南方士人集团欲要抗衡如今在北方声名鹊起的“太行书院”之决心。
如今襄阳城内大街上的稚子小儿们嬉笑之间,不时会念叨一句“北太行、北太行,数典忘祖瞎丢当;南凤凰、南凤凰,尊师重教服四方……”这样的儿歌,可见此处百姓已经将襄阳凤凰山当做了捍卫儒家正统的精神圣地。
凤凰山与南方其他山岳一样,山势并不高峻,道路亦不难行,不仅山上常年青翠,而且鸟鸣幽林、泉浸山涧,是难得的风景秀美之处。大师郑玄在襄阳名士庞德公和黄承彦二人的陪同下,缓步拾阶而上,到了正午时分便登上凤凰山顶。
山麓之阳,并非奇峰突起的一处绝地,反倒是相对平坦的一处椅背状的坡地,前方不远处更是难得地有一块数百亩大的平地,正好可以让前来听经的各地士人们在此落脚歇息。
平地中间有一处修葺精美的七尺高坛,坛上有书案和靠椅各一张,上面放着厚厚的一摞典籍和几块镇纸,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不用说,郑师自然是在这坛上为士子们讲经了。
诸葛亮见庞德公和黄承彦二位名士,已经陪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来到了不远处,便走上高坛,向着坛下密密匝匝的人群朗声说道:“在下不才,琅琊诸葛孔明,因受水镜先生之邀,特来为大师讲经主持……”
一开始,当年近二十的诸葛亮登上高坛时,有未曾谋面的士子心中诧异,纷纷相互以目光询问,想要知道这位年轻的不像话地儒生是何来路,待大家听到坛上年轻人自称是琅琊诸葛孔明之后,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这位便是当今廷尉、吏曹尚书、皇叔刘玄德的入幕之宾,如今深得刘备器重,出则同车、入则同席!”一位从洛阳来的士子对着身旁几位小声说道。
“吾亦听说此人如今贵为天子特使,所过之处,只见州牧,连太守大人们都不给面子!”另外一位从扬州赶来的士子也兴奋地说道。
高坛之上的诸葛亮并未受到台下人群中情绪波动的影响,仍然不急不缓地讲着此次举办经筵的宗旨,大师每天讲经的时间安排,士人们相互之间辩论的时间安排等等。不多时,诸葛亮的话语结束,只见他忽然将升调提高一些,口中说道:“下面,请大师登坛授业!今日所讲科目为《大学》……”
诸葛亮一语说完,便迅速走下讲坛,立于登坛阶梯之侧,恭敬地等候着郑玄从旁而上。台下的数千士子儒生们则是个个面朝讲坛,弯腰躬身,执学生之礼,敬候郑玄登坛讲经。
第162卷 第1293节:自古英雄多相惜 (12)
专门从洛阳太行书院前来襄阳讲经的郑玄,看着坛下或是年轻或是执着的数千张儒生面孔,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不少。他缓缓地坐在那张唯一的靠椅之上,将一摞书典的首册举起,然后开口说道:“先贤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今日便为群生讲解百经之首的《易经》,……”
郑玄起伏跌宕的声音,绵绵不绝地随着秋日清爽的山风,被送到凤凰山顶土坪之中的儒生耳中,大家人人神情肃穆地聆听着大师的教诲,一时之间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光阴的转换。
连续七天的经筵,越往后凤凰山顶聚集的人越多,不少因为路途耽搁而来晚了的书生,十分懊悔地抱怨着崎岖不平地山路,纷纷向第一日便赶到的士子们借阅听课讲义。就连荆州牧刘表和他手下的许多重要谋士,也在经筵结束前两日,放下手中纷乱的公务,亲自过来聆听大师的教诲。
到了第七日晌午时分,大师的授课全部结束,又轮到各地学子相互辩论。因为人数众多的缘故,所以大家都是按照地域和相识程度,自然凑成一个个几十上百人的小圈子,围绕一个大家共同商定的话题进行辩论。
在众多圈子之中,一位来自冀州的士子说道:“吾曾有幸前往晋国卧虎太行书院一游,旁听了大学士蔡邕和名士管幼安的讲解,以为与郑大师所讲所论多有出入,如今罗列出来,以供大家辨析。”
众生听说他去过太行书院,还听过蔡邕和管宁讲课,顿时来了兴致,于是纷纷示意他快说说北方的学风与这南方有何不同之处。
那位士子得意地说道:“《论语·泰伯》中,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太行书院祭酒的解释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而郑大师的解释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两种解释显然大相径庭,孰是孰非,更是显露出南北两地对于普通百姓的态度,还请大家辨析……”
按照这位士子的说法,太行书院认为:如果人民掌握了法度礼数,那就是好事,应该让他们发挥;如果人民还没有掌握,那我们就应该教化他们,让他们知道和明白这些法度和礼数。而按照郑玄的解释,则又是一种说法:可以让老百姓按照我们指引的道路走,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
简单来说,太行书院的解释暗含着公开透明的味道,如果一直坚持下去,社会的走向应该是法制健全,执法公平透明;而郑玄的解释则是典型的为君王统治国家服务,带着明显的“愚民思想”。
第162卷 第1294节:自古英雄多相惜 (13)
本来只是这个小圈子讨论的话题,不知何时竟然惊动了前来听讲的刘表和诸葛亮等人,于是变成了大范围的讨论辩解。拥护和支持郑玄的人自然居多,但也有不少寒门子弟觉得太行书院的说法更有道理,没有生生地将统治阶级和普通百姓从中进行割裂。
于是原本定于当日结束的“凤凰经筵”竟然又向后顺延几天,到了后来,因为支持太行书院的士子人少,被人攻击的急眼了之后,便开口闭口皆称“太行书院”,彷佛可以借着太行书院的名头,让自己的坚持更加有理一些。而郑玄大师的拥趸们,听着这些多数是从北方和苦寒之家出来的学子们言毕称太行,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纷纷围住刘表请愿,要求立即成立“凤凰书院”,今后旗帜鲜明地跟晋国太行书院打擂。
刘表最后几天赶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