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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腹心事的跨进格子间,随手抽支笔夹在指间慢悠悠的转圈。
韩一芊正歪着头一门心思的发呆,只听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还没等她回过神,孙盛斐专属的尖刻声音便在耳边炸响:“小韩啊,我不懂摄影,这里有组照片,你帮我点评点评吧。”
一叠照片猝不及防的闯入视线之中,韩一芊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不由眯起渐渐发涩的双眼,因为毫无心理准备,手里的钢笔化作一道银弧飞了出去,砸在书架上,嗡嗡的响。
韩一芊扭过头瞥了一眼孙盛斐,粲然一笑,捻起其中的一张煞有其事的点评起来:“这组照片,构图完美,纹理丰富,很好的烘托出画面中的主角,也是行话中常常说的‘兴趣点’。而且呢···”韩一芊顿了顿,平谷无波的目光犹如一双鬼手,凉丝丝的掠过孙盛斐的后颈。
孙盛斐忽然觉得浑身一凉。
“这张照片立意颇为贴近生活。啧啧,这主角之一,不就是我老公么?”
孙盛斐被韩一芊看得发虚,色厉内荏的冷笑道:“那你觉得,这么优秀的一组照片,要是被哪个报社拿去,岂不是得大赚一笔啊?”
韩一芊的手指顿了顿,沿着牧锦年英俊无匹的侧脸线条浅浅划过。平心而论,这组照片真的很美,大蓬大蓬盛开的郁金香中,牧锦年或驻足或沉思或微笑,俊朗的眉宇下一双黢黑的眼睛,像是能透过照片看到人的心上。
而旁边那位美人似乎是城中颇有名气的社交名媛秦蕊,琴棋书画,八国外语,无一不通。美人穿着藕色的连衣裙,衬得一身雪肤玉肌,格外耀人眼目。
韩一芊心里划过一丝猝痛,猛然间涌上一股自暴自弃的挫败感,她斜着眼睛扫过孙盛斐,笑容如同罂粟花般慢慢绽放:“孙姐,过来。嘘,不要看你后边——这里每个人都想看我的笑话,可是,为什么站出来指着我鼻子问的,只有你一个?”
看着那个老女人难堪的脸色,韩一芊的笑容愈发愉快起来:“这是因为,所有人都不肯当这个倒霉蛋。他们等啊等,总算等到你这个蠢货,在替他们挡去风险的同时,又满足了他们的窥探欲。孙姐,被人当枪使的感觉不好受吧?哦,还有,你该不是忘了,这两位是什么背景吧?被社团开了倒没什么,要是在偌大的A城找不到立锥之地,这种滋味,啧啧,我保证你尝过一次,绝不想再来第二次。”
“韩一芊,你敢!”
“不不不,我不敢。”韩一芊谦虚的摇了摇头,“只要这些照片进了印刷厂,自然有大把大把的人争先恐后的教训你。”
孙盛斐的脸顿时血色褪尽。
“难道已经进了印刷厂?”韩一芊绕着乌黑的长发,心情颇好的卷起唇角,“我教你一个办法,把所有和这些照片哪怕有一点点关系的人都找出来,法不责众,你总是懂的吧?”
孙盛斐一走,林妙妙就闪了进来:“我好崇拜你啊亲!这些照片肯定是有心人抓拍的啦,你一定要相信牧少啊亲。”
韩一芊全身虚脱般跌坐在转移上,深深的看了林妙妙一眼,不知是说给林妙妙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相信他。”
右手颓然垂下,无名指上钻戒的冷光,一闪而过。
捱到中午,韩一芊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不对劲。
林妙妙把脑袋挨过来在韩一芊额头上轻轻一抵,吓得不清:“我靠,韩一芊你怎么回事啊?这额头跟热得快都有的一拼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干烧呢?”
韩一芊迷迷瞪瞪的挥了挥手:“走开!”
“呸,我走开了你就真走了!不行不行,你一定要跟我上医院去!”
林妙妙好一阵死拖硬拽,才把韩一芊运到了医院。
林妙妙躺在椅子上气还没踹匀,就听见猪八戒背媳妇的音乐声从韩一芊包里隐约传出来。
韩一芊烧得神志不清,嘴巴一撇,眉毛一皱:“烦!”
林妙妙瞪着老佛爷毫无办法,只好抽出手机,正打算摁掉,又被屏幕上的三个字吸引了注意力:牧锦年?
哇靠,偶像啊!!林妙妙在心里掬了把小泪,毫不犹豫的接了起来:“韩一芊啊?发烧呢!多少度?不高不高,就差烧死,嗯嗯嗯,市人民医院。喂,喂?靠,挂了!”
十几小时的飞行已经让脊椎不堪重负。
牧锦年轻嘶了一口气,几天来积蓄的怒气被席卷而来的担心冲击得片甲不留。
牧锦年捏着手机面色不虞,连托运的行李都没拿,健步如飞的出了接机口,一不留神和对面冲过来的女人撞了个满怀。
女人正高高的举着一瓶香水,被牧锦年这么一撞,尽数扑到了他身上。
女人立刻破口大骂:“长没长眼啊?!这可是……”
女人气哼哼的骂完之后,才看清对方一身昂贵的行头和英俊无比的长相,顿时讷讷的住了嘴:“啊,这位先生,我···”。
牧锦年看都懒得看一眼,直接从钱包里抽出厚厚一茬钱甩在女人身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牧锦年一开出车子,就接到牧瑾璇的电话:“哥,回来了?秦蕊还好吧?”
牧锦年把速度推送到一个颇让人胆战心惊的数字,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唉,当初她和陆准没成,我也有责任。这次陆准让你去比利时给她递什么话啊?”
“陆准能请得动我?偶遇罢了。”牧锦年颇为不耐的扯了扯蓝牙耳机:“你嫂子还在医院躺着,不说了。”
韩一芊正烧得云里雾里,恍惚间听见林妙妙和一个男人的交谈声。
林妙妙磨叽着嘀咕了两句,替韩一芊调慢了点滴下落的速度,才磨磨蹭蹭的贴着墙边走了,心里郁闷得想挠墙,没等来牧锦年,却等来了同事程骏,害得她滔滔崇拜之情无处宣泄,只想让人以头抢地啊。
门轻轻合上,下一秒韩一芊便扑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有清浅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一种陌生的味道。
谁!?
韩一芊生生打了个激灵,强撑着抬起头,竟然对上程骏神色复杂的眼睛:“怎么,我这么可怕么?”说着笑了笑。
“你、你怎么来了?”韩一芊不太适应他看她的眼神。
“怎么,一个社团的同事,你生病了,我不能来看看你啊”程骏说云淡风轻,但是难掩那眸光深处的关心。
韩一芊笑了笑,淡淡的下了逐客令,“谢谢,我没事的。”
这是双人房间的点滴床,左边的床空置着,房间里只有程骏和韩一芊,点滴震碎的声音若有似无,显得十分暧昧。
程骏眼帘微垂,手指掠过韩一芊的左颊:“我只是想照顾而已。”
说着略低下头,便把韩一芊整个逼到狭仄的空间里,两人靠得极尽。
他想干什么!?韩一芊莫名的恐慌,紧张的甚至,都能听到两种心跳交织成一种混乱的节奏。
程骏的手指擦过韩一芊的脸颊,落在点滴调速器上,轻轻一拨。接着他才施施然转过身面对一脸阴沉的牧锦年,笑得纯良无辜:“牧少,你回来了?社长之前托付我照顾韩一芊,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韩一芊浑身一颤,微阖的眼睛轻轻抖了抖,如同蝶翅般缓缓停靠下来,在双颊酡红的映衬下,有种无法言喻的柔软与媚意。
牧锦年只觉得自己妒忌得连灵魂都在颤抖,像是有无数虫蚁在其中尽情杀戮,几近示威般的把韩一芊横抱起来,声音里有克制的怒意:“这里条件不好,跟我回家。”
韩一芊的眉眼还未舒展透彻,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香水味道,被牧锦年温暖的体温晕开,一点点传进鼻腔里,像无数落入沸油的水滴,哗的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把她狠狠击中。
因为奚梦瑶的那次乌龙事件,韩一芊反复告诉自己,眼睛看见的未必便是真实。
但是这个秦蕊····。
韩一芊贪婪的闻着魅惑优雅的香水味,只觉得所有沸腾的情绪在某个瞬间落到冰点,不可能更痛,也不可能更麻木,韩一芊睁大眼睛,只觉得眼前的画面熟悉又陌生,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只有扶着门边静静微笑的江赭炎,依稀着记忆里的模样。
韩一芊下意识的挣开牧锦年的怀抱,向门口处伸了伸手:“程骏”
垫在脖子下的手臂倏然收紧,牧锦年浑身都散发着森然的冷意,总是清俊有光的双眼里铺陈着毫不掩饰的心灰意冷。他的力气这样大,像是要把她活活掐死在怀里。
韩一芊扬起下巴,努力把眼睛对焦到牧锦年的脸上,心底隐隐滑过一丝快意。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韩一芊实在记不太清,她本来憋着一口气要和牧锦年吵架,却被他三言两语打发回来:“要吵,等你有力气了,我随时奉陪。”
家庭医生被牧锦年呼喝着,屁滚尿流的滚了过来,一瓶点滴下去,又配上秘制的中药,韩一芊抱着被子狠狠的发了两身汗,体温终于掉到正常数字附近,只是浑身黏腻,冷却的汗液像是拱着肌肤的蚯蚓,密密麻麻的让人难受。
韩一芊感到被子被掀开一个小角,微凉的夜风轻轻吹送进来。粽叶似的衣服被层层剥除,毛巾熨帖着皮肤在身上油走,胸前的束缚被打开,让人舒服得直叹气。
恍惚间睁开眼睛。牧锦年狼狈的模样在瞳孔中放大,质地良好的衬衫布满或深或浅的褶子,眉宇间的神色明明已经倦极,却依旧强撑着替她默数点滴掉落的速度,眼底一片通红。
如果从比利时直飞过来,牧锦年已经超过24小时没合眼。
韩一芊的心尖猛的跳了跳。
微凉的手指一路向下,最后停留在腰部以下的部位,像是要替她褪下底~裤。
那股刺鼻的香水味已经转为清淡,依旧顽强的横亘在两人之间。
韩一芊夹紧两腿闪躲着,淡淡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办公室里发生的那幕情景骤然跳出脑海,她想也不想便吐出两个字:“恶心!”
猝然的痛意在牧锦年眼底刹那闪过。
醒来后,韩一芊握住微微发抖的指尖,肚子发出极轻的咕噜声,在这种黯然神伤的时刻,显得格外滑稽。
韩一芊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下床,想做点吃的,却发现冰箱早已被自己掏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犹豫半天,韩一芊还是决定去趟超市。
这个时间点,超市永远是熙熙攘攘的。开足冷气的大卖场,仍旧闷热得让她呼吸困难,反观周围的人,每一个都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