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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不知南郡王求见所谓何事？“
“臣听说了一些传言……相信皇上也能猜到，好歹蒹葭也是在王府当大小姐对待的，所以这个做父亲的，就心急赶来了，皇上不会见怪吧？”
“当然不会。皇叔放心，这件事情侄儿自会处理好的，一定给皇叔一个满意的答复。”墨离霜模棱两可的回答道。“这时辰也差不多了，皇太后找孤有些事情，小银子，替孤送送皇叔吧。”
“喳。南郡王请。”
这边，墨云苍顿时难看起来，早该想到的，不是么，从来没有真正不知世事的皇帝，只有装作不知世事的小狐狸……
明烟殿。尽管再次出现的墨离霜仍挂着一如往常的笑意，可不知为什么，蒹葭却觉得今天的墨离霜不太一样。和上次一样，一个眼神，所有的人都退了个干净。
蒹葭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再次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了那日青青的池边，苍迎风而立，有意抬起的手臂，四指收拢，小指却是微微的翘起……那个姿势，她只见过一次，可她却深深记得，那就是苍特有的，刺杀的指令。而自始至终，苍让她的认识的，只有现在站在面前的这个人而已。
可是，那一晚之后，心却没办法再静下来了……仿佛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在暗暗滋生，不明白是依赖还是其他，似乎一直努力无视的某种感情悄然发芽。眼前这个人，似乎一直给她一种感觉，一种淡淡的、安心的感觉，再见到墨离霜，她似乎连表面的冷静，都做不到了啊……
她不会违反苍，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是万劫不复。可是，她也依旧记得，幼时那些温暖的神情，他们在说，自己做的事情要自己承担。
一个念头突然闪现，蒹葭仿佛坚定了什么，露出了一丝隐隐的微笑。苍，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哪怕……几乎是睁开眼眸的瞬间，蒹葭动了。一道白光闪过腰间，即使熟悉的人，也只知她用剑，却不知，她更擅的，是隐秘缠绕在腰间的银白色的软剑。
一秒，只有一秒，白光直直刺入墨离霜的胸口，拔出剑的瞬间，鲜血喷涌，墨离霜缓缓倒下，那眼眸没有惊讶，反而闪过一丝了然，嘴角还挂着古怪的笑意。
没有顾及其他，蒹葭毫不犹豫的拿起还在滴血的剑，反向，准确的刺入了自己的胸口，鲜血在胸前开出了无比艳丽的死亡之花，蒹葭浮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刺杀皇帝，该诛九族的吧……可是，她的九族，早被诛过了呢……
苍，请记得我……
“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一身铠甲的伊湘大步走了进来，侍卫也蜂拥着，包围了小小的明烟殿。蒹葭无力的睁了睁眼，是那个眼睛里有温暖笑意的男孩子啊……就这么结束了吧……
伊湘紧抿着嘴唇走进来，原本柔和的轮廓显出一丝生硬的气息。他探了探墨离霜的鼻息，呼吸虽微弱却绵长，这剑锋，似乎在最后一刻不知为何偏了几分……“送太医院。”来不及思索太多，伊湘又回身看着昏厥的蒹葭，微微叹息，眼里滑过一丝心痛。……等等！伊湘注视着蒹葭的眼里忽然闪过震惊，只见蒹葭被血迹沾染的手腕，黑色的蝴蝶渐渐模糊，一个小小的枫叶形状却渐渐显现出来，在鲜血的滋润下愈发殷红。这是……“慕容家？！……落儿！！”
没错了，现在倒在血泊中的，就是慕容家族唯一的血脉，他一直在找的落儿，是他要说过要守护一辈子的落儿，他，竟是见面也没认出来……双拳不知觉间攥的紧紧的，伊湘只觉得鲜血直往头上涌，二话不说冲上去点住止血和昏睡的穴位，把她生命的消耗减到最小。“谁也不准动她！等我回来再说！”只交代完这一句，伊湘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御书房。
明烟殿不远处，宫女紧张的聚集着，出了这种事情，她们可是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只有一个宫女低低呢喃了一声“大小姐……”，声音模糊的让人几乎听不清。
“臣伊湘求见皇上！”“宣。”门内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凉意，一如蒹葭清冷的剑锋，让人不敢直视。“参见皇上。”“平身吧。”龙椅上的人回过头来看着伊湘，正是刚刚似乎中剑倒地的墨离霜。“伊湘，不知你此时出现在这里，是有何要事？”冷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忽视的疲惫。刚刚去明烟殿的确实不是他，而是一个易容成他模样的替身。是戒备，也是试探。蒹葭，那个残阳下一瞬间撞进他心间，给了他奇妙的亲近感觉的女子，哪怕对他有着一分情意，一分不舍，他也会让她一生荣耀，可……
“臣知慕容雪落企图刺杀皇上罪该万死，但还恳请皇上看在当年慕容家惨遭灭门的份上，饶她性命吧！”“慕容，雪落？”“正是。臣发现了她手腕上一直被蝴蝶遮掩住的朱砂枫叶标记。”朱砂……朱砂现……“验。”不理会深深叩首，跪地不起的伊湘，墨离霜淡淡道。是慕容雪落，当年慕容清最疼爱的小女儿，慕容家族唯一的血脉么……
前去明烟殿的人很快回来了。“启禀皇上，标记是真的。”
“听说，墨桓所中的剑，偏了？”墨离霜突然答非所问道。
伊湘一愣，飞快反应过来墨桓就是刚刚的那个替身，“确实如此。”“好好救治，伤好后让他来见我。”墨离霜的声音有一丝不可察的波动。蒹葭，不，慕容雪落，你，留情了……
“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
墨离霜勾起一抹怅然的笑，仿佛一声叹息。许久之后，才淡淡的说道“从此，只有蒹葭。”对于她，他也心软了吧……即使，她是他的劫，他有预感，必定会再次出现的劫……
“是！”明白了皇帝的默许，伊湘恭敬的叩首，人影瞬间消失不见。
“南郡王义女行刺皇上，谅其是受人指使，并且为慕容家族遗孤，杖责30，剥除其姓氏，逐出皇城，不得返回。”
即使明知当年慕容一族叛国之罪事有蹊跷，也并不代表，他会让这个势力，有再度抬头的机会。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6。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慕容氏遗孤？”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宫殿，一个阴沉的女声冷笑着，如玉的手指紧紧的抓住椅子的扶手，指尖因太过用力而发白，眼睛因疯狂泛出一丝红丝，精致的五官微微扭曲，显的有些狰狞。“慕容氏遗孤！慕容清，你有什么资格有遗孤！给我杀，杀无赦！不，给我抓过来，我要看着她被折磨致死！！慕容清，你看着吧，看着你最爱的小女儿，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伴随着女子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音，被毫不留情摔落在地的杯子碎片那瞬间的闪光，似乎见证着有一道黑影迅速的离开，划开了这无声息的宫殿里，死一般的黑暗。
“你醒了。”刚刚醒来的蒹葭，听见的就是这样一道温润的、带着欣喜的男声。“落儿，你是落儿对不对？”伊湘看着她，温柔的笑，像不知如何对待突如其来的财富的孩子，连神情都变的有些无措起来。
落儿……那些被刻意埋没了很久的记忆，在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又涌了上来。她一直以为她已经忘了，可是这一刻，父亲带着宠溺的声音仿佛又响在耳边，那是他千万遍的叮嘱：
落儿，你要记得，你永远是我慕容清最爱的小女儿……
落儿，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永远不要伤害那个眉间有着一弯残月的女人……
落儿，落儿……
“落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现实中的声音和记忆中回响的声音重叠起来，面前还是伊湘带着浓浓关切的容颜“是不是伤口很疼？”
伤口？……从一刹的恍惚中回过神，之前的记忆迅速的回放，“我没死？”顿了顿，“墨离霜他……”她知道，最后一刻没控制住自己，一向精准的剑法，失了常。只要及时抢救的话……
伊湘的脸上笼上一层说不出的阴影，“圣上早有防备，那天的，是替身。”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事实不完全是这样，可他还是用这种无情的口吻，说出了口。
“替身啊……”蒹葭轻声的念，眼里是黯然，却又有了一丝释然的味道。
似乎知道蒹葭还要问什么，伊湘简练的说了之后的事情，除了……在皇帝的默许下，他替她挨的那30大板。如果，当年他能追出去，如果当年他找到了她，哪怕只是，能早点找到她……伊湘看着她，眼里是说不明的情绪“落儿，你刺向自己的那一剑很深，恐怕要很久才能自如活动了……”
初见白衣如雪，如精雕细琢的瓷娃娃一般的慕容雪落，是伊家和慕容家族的宴会上。那年，伊湘6岁，雪落4岁。出来透气的伊湘撞见的，是他一直在渴望的、父亲的宠溺下显而易见的幸福。雪地上，雪落裹着厚厚的白色长袄，帽子边那一圈细细的白色绒毛，衬着小小的脸蛋，更显的玉雪可爱。慕容清抱着小小的雪落，任雪落抓着雪丢进他的脖子里。仿佛只要有着那银铃般的笑声，整个世界都不重要。从小被严格教育，几乎没有见过父亲笑容的伊湘羡慕极了，在慕容清带着惊讶的眼神中，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开口说道：“叔叔，我叫伊湘，妹妹好可爱啊。”慕容清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因自己心爱的女儿受到赞赏而开心自豪的笑容。小小的雪落在慕容清的怀里，看着跑来的伊湘，眼睛亮亮的，用如雪一般的声音说：“伊哥哥，一起玩……”那一刻，他小心翼翼接过雪落，丝毫不敢用力的抱着，就像抱住了全世界。
伊湘一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雪落，那声带着亲昵的“落儿”终于叫出口的时候，他紧张的看着雪落，生怕她会不高兴……但是雪落只是随意的抬眼看了看他，应了一声，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么称呼有什么不对，可是她不知道，在她应了那一声“落儿”的时候，伊湘的心里，似乎一下子被什么充的满满的，那种东西，好像叫做，幸福……
然而……回想起8年前慕容家的灭顶之灾，他一直恨着自己的无能。无力阻止，无法改变，他除了寻找那个听说被送走了的落儿，什么也做不了……连护着她，都做不到啊……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