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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既然如此,这笔交易,就算是成了吧。”伽罗的唇角微微上扬,然而漆黑如墨的眼瞳中,却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
苏璎的视线转到男子的身上,他似乎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而且睡得非常熟,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这样密集而暗含锋刃的对话竟然没有惊起那个沉睡的人,倒叫苏璎心底生出了几分诧异。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伽罗究竟在想些什么。密使从怀中递出一份长信,那上面空白的地方,赫然空出了一只手掌大的地方。伽罗默不作声的接了过来,转过身便举起了还在昏睡中的男子右手,迟疑了一会儿,便毫不犹豫的将手印压在了空白的地方。
僧人们忽然间发现,一直都呆在布达拉宫内的活佛已经一整天都不见了人影。虽说他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位活佛在位的时间恐怕不会有多久了,然而战局到底瞬息万变,万一第巴大人获胜而归,他们却不见了活佛,可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翻遍了几乎整个布达拉宫都寻不到人,僧人们一时间都开始变得焦灼起来。然而就在这一刻,六世平日起居的室内,竟然传来了隐约的声响。
撩起的轻纱幔帐后,隐隐出现的却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身影。为首的僧人顿时一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伸手掀起那层薄薄的纱帐。里面的女子霍然间睁开眼来,反倒是自己落落大方的坐了起来。她身上的衣衫未乱,似乎只不过是午间的休憩罢了。然而这是什么地方,她现在究竟是衣冠不整还是肃然端坐都毫无意义,格鲁派不近女色,活佛竟然在自己的房中私会女子,简直是公然藐视教规。
看见眼前的一幕,一众僧侣顿时面面相觑,一时间反倒被眼前的场景震的说不出话来。还好有人迅速的反应了过来,立刻放下了手中握住的轻纱,一时间空气变得沉寂如一口死潭。男子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茫然的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头痛的举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然而在抬起手的刹那,他的目光停在了纱帐外几个伫立的僧人身上,同时又如一只飞燕一般,迅速的滑到了自己的另一侧——在自己手边,分明躺着一个白衣黑发的女子,此刻正默不作声的望着自己。
过了半晌,他忽然朗声笑了出来:“诸位请先出去吧,这件事情,我无话可说,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便是。”过了片刻,他的目光落在伽罗苍白的面孔上,唇角的笑意刹那便凝定了下来:“卓玛,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一谈?”
金色的烛光在广袤寂静的宫殿内就像是一颗缓缓转动的星辰,男子的神色镇定而淡泊,他好看的眉毛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冷冽而孤独。
僧人们鱼贯而出,只听见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像是幽灵一般悄然合拢。伽罗赤脚踩过冰冷的地面,神色疏离的就像是她不过是个无意路过的人,偶然停下了脚步驻足观望一般。
男子终究还是先开了口,打破了空气中几乎死一般的沉静,然而他看她的眼神这样复杂,再也不复是当初热恋的爱慕,反而带了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意思:“卓玛,你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从来就不曾觉得自己真正过拥有过你。”
不等她答话,若有所思一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模样,冷冷看着她,“可对于那些不在意的人,谁会去担心他们究竟会怎么样呢。你真的喜欢过我么,对吧,伽罗?”
她素白如玉的手指捏住梳子,有一些每一下的梳着自己满头披散的长发,神色淡漠:“你又何曾是第一次尝试云雨的滋味?就算今日出现在你床上的不是我,或许也会是别人吧。例如……仁增旺姆?”
他神色默然,眼神中带着一点困倦,沉默的对视中,谁也没有退让。过了片刻,到底还是他先皱起了眉,唇边浮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伽罗,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眉宇间露出的痛苦丝毫都做不得假:“你是因为恨我,所以才又去而复返么,因为恨我,所以才布置了这一切?”
她松开手中的木梳,唇角露出一点冷冷的笑意,所谓的仁增旺姆,或许就是自己的三姐姐吧。媚罗绮秘法之下,天下间鲜少有男子能逃的出阿修罗女的蛊惑。她并没有为这件事恨他,她……女子抬起头:“我只是还有一件事,要你帮忙而已。”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回到幽冥血海之后,教主便希望我能嫁给妖族的大公子。可我不想嫁给他,唯一能拯救我的,就是佛陀。”
“可是西天净土却对你十分失望,你是被释迦牟尼挑选出来的传承者,却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甚至在这场赌约中,丢尽了西天佛国的脸面。”她的面孔就像是精心塑造过的一具雕塑,冷冷的说着毫不相干的话语:“我应允了燃灯古佛,既然你气数已尽,西天已经准备另择人选代替你的位子。”
男子忽然间明白过来,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了。”
他唇角的笑意就像是退潮的海水,一刹那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海浪下累累的礁石,千疮百孔。“卓玛,你始终不明白……我不愿意成为活佛,不愿意坐拥整个景国。或许是我自己觉得不快乐,可是,你才是我心底的魔障。”
“我曾说过,假如你想要什么,我必然倾尽一切都会满足你,哪怕是我的性命。可是卓玛,我这样的心甘情愿,在你眼中,究竟算是什么?”
苏璎终于看得心口发闷,干脆也转身走了出去。在这个虚幻的世界里,她就像是一缕青烟云雾一般,不受任何物质的危害。此刻轻飘飘的从穿过房门走了出来,苏璎也不禁深深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实在是叫人看的心口绞痛,不如由得他们去罢了。男女之情原本就是世上最复杂难解之事,两个素来毫无缘由的人,不知道是为着什么,从此便可以为对方生,为对方死。难怪从前便有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远方的天空湛蓝如洗,白色的云朵就像是滴在水中的牛乳一般,丝丝缕缕的荡漾开来。仓央嘉措果然像他允诺了伽罗的那样,僧侣们虽然为了维护布达拉宫的颜面没有说出曾有女子留宿此处,但是三大寺庙在这一刻也彻底对活佛失去了信心。这场战争……也许很快就要结束了。
和硕汗王的密信送来的那一日,秋高气爽。伽罗站在城墙上看着自己手中的白纸化作了一只扑腾着翅膀的鸟,片刻之后它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啼叫,然后一头栽进了护城河中重新又变回了一地的碎纸。她终于得偿所愿,加速了这个政权毁灭的步伐,同时也为自己赢来了自由。
她那一刻的眼神寂寥而落寞,可惜仓央嘉措却不在场。苏璎叹了一口气,伽罗并没有像自己想的那么冷血,如果真的毫不在乎,她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可是她不肯承认,不肯承认也有不肯承认的好处。她这样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如果承认自己爱着这个人,这份爱情,又该情何以堪?
在曼陀罗大阵中看见的一切,都是依靠这座幻阵自己读取了伽罗被封印的记忆。这个功能从某些方面来说和苏璎的蜃怪差不多,但是曼陀罗大阵却比蜃怪的功能要强大得多。在读取伽罗记忆的同时,苏璎却还忘记了在这个法阵中还困着另一个人。高高的城墙和背后湛蓝如洗的天空在刹那间破碎成虚无,就像是一颗石子坠入了水中,平静的湖面立刻荡开层层的波纹,倒映中的湖光山色也在这一刻纷纷远去。
苏璎还未来得及吃惊,却已经发现伽罗在对着自己微笑,她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了一片崩塌的虚无之中。苏璎只觉眼前一片眩晕,立刻凝注心神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身后坚硬而温柔的触感却提醒着她,似乎是撞在了某个人的手臂上。
漫天风雨在空中飘摇,然而那些细如牛毛般的雨丝扑到人的脸上,丝毫没有雨水的湿润,而是无声无息的融进了人的面孔之中。在云雾深处,大蓬大蓬的紫色花朵开出艳如云霞锦缎般的色彩,身着青色长衣的男子站在月光之下,他蓦地回过头来,对着自己怀中的女子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阿璎,你怎么来了?”
八十章
愕然良久,苏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站稳了身子旋过身来伸手去碰触男子肩胛。在他的背后,原本有一个骇人的伤口,此刻也不见了踪影。这分明是九重天阙的美景,那些雨丝是凝结在空中的充沛灵力,在子言的身后,水墨丹青描绘的长卷一路铺展开去,宫阙楼阁,玲珑仙子都犹如梦幻之景。
那是九重天阙上的旧貌,苏璎带着陌生却又熟悉的目光看着这一切。辉煌的殿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苏璎蓦地一笑,在很久之前,他们曾经作为道德天尊坐下的人出席过瑶池碧落会,只不过当年自己义无反顾离开了太虚宫,却没想到还有朝一日还能够再次看见天界的景色。
子言笑了笑,环顾四周说道:“曼陀罗大阵的确名不虚传,如果不是守阵之人无意与我们为难,发动起来,山崩地裂,海啸成灾,恐怕就算有再大的法力也只是徒做飞灰而已。”
原来在进入曼陀罗大阵之后,两人就迅速被伽罗发动阵法隔离了开来。虽然一开始不见了苏璎,子言表现的颇为焦灼。然而过了一会儿,天界的胜景便在眼前徐徐展开。知道曼陀罗大阵的护阵之人其实并无恶意,他便也既来之则安之。
苏璎也略略说了自己那边的情况,看样子伽罗的确遵守了承诺没有伤害他们,只是用曼陀罗大阵造出的幻景阻隔了二人而已。
苏璎一怔,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伽罗既然答应了自己会送他们二人出去,想必是不会为难子言了。只是,子言在曼陀罗阵中,看见的幻象便是九重天宫么:“天界依旧宛如当初,分毫不改。只不过原来此处没有人的时候,才颇见神仙清气。”
子言轻轻看了苏璎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过了这么多年,你依旧对天庭颇为不屑?”
子言从前并不是这样多话的人,那些年朝夕相对,他虽然对她甚为眷顾,众仙之间,也唯有两人的关系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