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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入这条百年老巷,便觉时光似乎凝定了一般。
苏璎左右瞧了瞧,才发现这块地方当真是没落了。左右住的不过是些老弱病残,据说是衙门将房子腾出来,收留孤寡所用。百年之前,这里出入的全是身着青衣的官吏鸿儒,往来无白丁。现如今,又得有什么留下来呢?
不过,这样清冷之地,反倒更适合自己藏身。原本看中了一件民宅,也是后面有个小小的庭院,四四方方,只有两三件厢房。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庭院中央还有一口井,苏璎看得十分满意。
刘大娘看白衣的女子露出了一缕赞赏之意,连忙吹嘘道:“姑娘觉得这屋子可还好?尤其是水井更是难得,这里的地势奇怪的很,统共不过是这么大块地,有的地方能挖出水井,有的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苏璎不置可否,欠身往井中看了看,水色清澈,有幽绿的苔藓在井沿处长势茂密。不可见光的水底灵气充裕,显然是一口活井。这样也好,那只蜃怪便不必日日换水将养着了,将它放在这口水井里便是。更何况这么多年,她收集的那些东西,多数都是要遇水才活的。
“姑娘若喜欢,这房子便给姑娘暂住了,我瞧姑娘一个人无亲无故的,就算得便宜一点,四两银子一个月如何?”刘大娘吃准了苏璎喜欢着房子,又看出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所以特意将价格又提了几成。
“几日后我再来看看。”女子显然看中了这间小小的庭院,正准备点头应允的时候,怀中的那只白猫竟然喵的一声叫了起来,然后从女子的臂弯中挣脱出来,头也不回的往乌衣巷深处走去。
苏璎的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再说下去,匆匆丢下去一句话,便急切的跟了出去。刘大娘等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张嘴便喊:“苏姑娘你可赶紧的啊,这房子可不等人哟……”然而看着那一人一猫的身影一路往巷子内渐行渐远,精明的妇人陡然之间变了脸色。
女子抱着怀着的白猫一直往乌衣巷深处走去,在那里,果然又两座大宅对门而立。上面的描金漆匾上早已遍布蛛网,依稀还看得见敕造王府的字样。对门的谢家老宅也相差无几,再不复往昔辉煌面貌。
苏璎低低一笑,悄然叩门走了进去。正在这时,却看见拄着拐杖的老人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一面焦急的喊道:“姑娘,那地方可去不得啊?”
老人瘦削的面孔上闪过一缕胆怯,然而还是好心的提醒这个外来的女子,“姑娘,这宅子没有朝廷的意思,寻常百姓是不能进去的。”
“哦?”白衣的女子轻轻笑了起来,仰面看着那方古旧的牌匾,脸上闪过一缕嗤笑,“过了这么多年,楚王依旧还会害怕王谢两家的势力重起么?还是担忧群臣们想起王上的刻薄寡恩,从而离心离德呢?”
“嘘——姑娘小点声!”老人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四处看了看,“这话可不敢乱说呢,虽然横城离王都远得很,可这是大逆不道的话,叫人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
“而且……”老者迟疑半晌,有些敬畏的看了看眼前的宅邸,“这座地方,从前半夜听过有女子哀哭的声音,实在吓人得很。我们住在这附近,除了青天白日,夜里谁敢往这边走。我瞧你面生得很,想必是寻亲找错了门庭吧……”
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想必是难得看见外人,一时说的兴起,然而隐约听见似乎那女子对自己道了一声谢,再抬头,那台阶上何曾还有人影。
老人四处看了看,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想起对方怀里抱着一只白猫,还有那不似凡人般的气质,顿时拄着拐杖头也不回的逃离了王府门前。
“看来是吓到他了呢。”颐言四肢着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趁着那老者喋喋不休说起乌衣巷的典故之时,苏璎已经抱着颐言不动声色的穿过朱红大门走了进来。隔着厚厚的木门,碧色眼睛的白猫似乎仍能看见惊慌失措的神色,一双眼里满是笑意。
苏璎眨了眨眼,不置可否的样子。虽然知道对方其实是一番好意,只是她不惯与人交谈,所以干脆用法诀隐去身形走了进来。想起那老人说的,曾有女子在此处哀哭,想来不是孤魂野鬼便是狐妖精怪一流,倒是不足为惧。
颐言四处瞧了瞧,肯定的点点头,“就是在这里了,那个老人也说此处有古怪,想必不会错了。”
苏璎有伤在身,法力已经大不如前,况且封魔一战中她受伤更重,此刻颐言反倒充当了她的眼睛。在这座宅子里,分明有他们熟悉的气味。混合了不甘与绝望,固执的心愿召唤了颐言的的眼睛,让它迅速的发现了此处的异常。
苏璎左右瞧了瞧,却发现这座宅子虽然已经荒废,却也不难看出当年是何等的繁荣。上等的松木上彩绘着龙凤呈祥的团,那不是寻常人家能用的彩绘,画工更是精妙。高高翘起的屋檐有螭吻坐镇,历经百年的风吹雨打,那一层青锈早已斑驳。因为宅邸荒废,守护的化身早已离去,只留下一座毫无灵气的雕塑。
苏璎叹息了一身,转身往后院走去。越是达官贵族的府邸,里面的走向就越发错综复杂,庭院深深深几许,推开一扇门,又是另一扇门。无穷无尽,难怪有人称一如侯门深似海。颐言跟在后头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去,示意不用再进去了。
在不远处,依稀有奇怪的响动簌簌作响。苏璎皱眉,抢先一步走了进去。那应该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四处的环境已经大不如前厅与后院,但是触目仍旧是大片的绿色,依稀还有一株已经过了花期的梨树。
阴影中,有一个紫衣的女子坐在长廊外怔怔的出神。那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有着秀丽的容貌与端雅的姿容,身上穿着簇新的紫绸刻丝银鼠褂,不声不响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副江南烟雨中朦胧的水墨画。
好重的执念啊……苏璎凝视着那个女子,这样近的距离,对方身上的气息再也无法遮掩。那些氤氲的雾气无所不在的围绕在对方身侧,那样坚忍的执念,连见惯了人世浮尘的苏璎都暗暗吃惊。
坐在长廊外的女子显然也看见了怀中抱着白猫的苏璎,眼底虽然有好奇,但是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虚无的空气中。
苏璎不以为意,悄然走了过去。靠的近了,这才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一口水井上。那口井显然干涸已久,连青苔都不得生存。但是女子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似乎瞧得分外认真。
“那口井里,有什么东西么?”苏璎开口说道。
“你……”紫衣的女子肩头一震,脱口而出:“你看得见我?”
这次不止苏璎的唇角露出了一缕笑意,就连她抱在怀中的那只白猫都在地上打跌,一双碧绿色的眼睛犹如上好的一块翡翠,凝碧透澈,“真是了不得,这样大的日头,竟然还有鬼魂在外面游荡?若不是气息迥异常人,我都快要看走眼了呢。”
奇异的,那只白猫竟然口吐人言,声音清脆而稚嫩,就像是个十二三的小女孩。
“我看得见你并不稀奇。”苏璎笑了笑,只是有些许疑惑,“青天白日,你不怕太阳么?”
那自然不会是活人了,在看见她的那一刻苏璎就已经发觉了。在荒芜的宅邸之中寄居的,不是幽魂便是妖鬼,而尤以狐妖与黄鼠狼为最,喜欢住在人类的宅邸中修炼,贪图安逸。
但是,即便是看过了无数妖鬼的苏璎也有片刻的踟蹰。眼前的女子,浑身上下毫无妖气,必然是鬼魂无疑,可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怕太阳星光芒的幽魂?
女子茫然的摇了摇头,半晌后竟然将一截欺霜赛雪的手臂伸出了廊外,炽热的阳光无遮无拦的照射在女子的手臂上,却并没有像寻常一样将眼前的幽灵晒得魂飞魄散。
她竟然不惧太阳星光芒,反而和常人一般无异的沐浴在日光之下,“我不怕太阳的,好像在我死了之后,我就一直不怕太阳。”
女子叹息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徘徊了好多年,可是很多事都快不记得了……”
“那么,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苏璎凝视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名字是凭证与信物,在一切具体可感之物都消失之后,至少呼唤出对方的名字,说不定还能索引到她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四十八章
这一次,少女答得出奇的流利与急切,“紫英……我的名字,叫做紫英。”
苏璎眉头微皱,一点青碧的暗光在眼瞳深处亮起,颐言天赋异禀,能感知一切妖魔鬼怪,然而苏璎的眼睛却能看穿三界六道,即便当年远在九重天外,她也能照见三千世界,更何况区区一个凡人的前世今生。
然而这一次,女子的眼神却渐渐凝重了起来,一条无形的锁链死死的扣住了女子的脚踝,然而对方却像是毫无所觉一般自顾自的走着,那条锁链显然并非凡尘之物,而是泛出淡淡银色的光芒,一路往古宅深处延伸着。
“你走不出这个地方么?”苏璎蹙眉。
“呀,你怎么会知道。”女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缕诧异之情,一双柳叶眉微皱,越发显得楚楚可怜,“我已经困在这里好多年了,虽然不惧阳光,可是我却出不去,也从来没有鬼差来找过我。”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死去了啊。”
“死?死却未必是唯一的解脱啊。”静静仰起面孔,苏璎看着漆黑的夜色吐出了一缕叹息,“你早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却不还是被如此可怕的执念生生世世的困扰着么。人类的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她俯下身,并拢右手的食指与中指,指尖轻轻点在虚空中,低喝了一声,“显形!”那句简短的咒语犹如刀刃一般割裂了空气,有什么东西随着女子的灵力簌簌响动起来,颐言警觉的往四周看了看,下意识的做出攻击的动作。在她目光凝视的地方,有一缕银色的光芒倏然闪过。
好像谁用画笔饱蘸了红色的颜料,银白与艳红交相错杂的花纹在空气中水波一般荡漾开来。那些错杂的颜色附着在一条银色的铁链上,大概只有人的手指粗细,然而一端扣住女子的脚踝,还有一端一路往这座庭外延伸而去。
紫衣的女子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