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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是从前那个眼神冷冽的苏璎,颐言也不是从前那个陪在自己身边两百年的颐言,但是……有些东西,又像是没有改变。
苏璎会的自然不只是刺绣,活了这么多年,有意无意的,总是渐渐学会了许多东西。
然而,那方染血的,没有绣完的青竹手帕,过了这么多年,始终是她心底最深的一个遗憾。
“真是执迷不悟的可以,你这种资质,呆在上清天界也实在是浪费。”将夜混的熟了,始终十分鄙夷苏璎的做派:“他已经死了,你要么去找他的转世,要么就忘记他,拖拖拉拉,实在不像你的性子。”
苏璎只是笑而不语,从前的性子……很久之前,她并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知道了,自然也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浮生百载,恍然如梦。
转瞬之间,就已经过去了足足一百年之久。
楚国的青勉王都内,今日是上元佳节。楚国崇尚礼教,寻常宵禁之森严更是各国之首。一到黄昏时分就有士兵开始巡逻,出了上元节这晚之外,夜市通宵开放,花灯游园彻夜不熄。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王孙贵女家的千金,都会在这一夜步出深宅大院,赏灯夜游。
烟柳繁华,富贵销金之地,想来也不过如此了。
青衫磊磊的公子带着一个木制的恶鬼面具,饶有兴致的把玩着一枚刚刚买来的玉扳指。身后跟着的书童更是兴高采烈,一路上见了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都说个不停。
倒是那少年郎浑不在意的样子,那面具虽然做的狰狞可怖,但是因为只遮住了眉眼,但从那下巴的轮廓与笔挺的鼻梁便可看出,实在是为不可多得的偏偏美少年。沿途有不少女子对他青睐有加,抛过来的丝帕都不知有多少。
“阿九,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走了半晌,少年郎似乎是有些累了,带着淡淡的倦意说道。
“公子,你最近这几年怎么老是这样,懒洋洋的,提不起兴致来。”书童关心的说道。
“年年都是这个样子,就算再好,难道还不会腻么?”将玉扳指收进怀中,香车宝马,暗香盈盈,却没有什么能够落到他心里去。
“公子真是……”阿九小生的嘀咕着,旁的公子哥可不会这么想,每年的上元节之所以如此受人追捧,除了接触宵禁之外,更多的便是希冀能够在上元节遇到一个自己中意的女子。如果能结为夫妻,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岂非要好得多么?
可是公子,似乎就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两人随意寻了一个茶肆坐下,上元节都忙着逛花灯,纵然有人停下来歇脚,也不过是一会儿便又散了。只有青衣的少年郎戴着一张可怖的面具,悠闲自在的喝着刚刚泡好的茉莉茶。
他不是不喜欢这个灯会,只是总觉得人太多的地方,叫人忍不住的有些厌倦罢了。
阿九可是沉不住气,虽然少爷在这里不肯走,不过来来往往的女眷也是多不胜数,一边欣赏着窈窕的女子们用纨扇障面款款远去的背影,一边吃着刚出炉的豆沙甜包,感觉到是也还不赖。
然而刚坐了一会儿,前面似乎发生了一阵骚动,然而那骚动很快就停了下来,人流如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阿九倒是很有兴趣,不过公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可见是不会过去了。
找个人来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是灯会里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只猫,毛发雪白,尤其一双眼睛通透碧绿,宛如上好的冰种翡翠一般。阿九一听也觉得无趣,女眷们喜欢豢养名贵的波斯猫种已经成了风气,想必刚才的骚动也是因为这件是吧。
不过阿就可对白猫没有兴趣,随意拈了一块凉糕放进嘴里,阿九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一个劲的对自己的主子抱怨说:“少爷,这下可休息的够了吧,这都快要到午时了,灯会应该要放天灯了呢。”
那也是上元节的一个习俗,男女们点亮白色的孔明灯飞向夜空,据说在孔明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就有可能上达天听,让老天爷看见自己的愿望,到时候,无论什么样的心愿,说不定都有实现的可能。
“呵。”少年郎站了起来,唇角含着鄙夷的笑意:“那种东西,有什么值得一看么?”
凡人的命运,说不定在仙人眼中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虽然享尽了尊荣与香火供奉,可是,他们怎么可能眷顾凡人呢。
就在准备起身离开的刹那,似乎听见了一个女子低低的声音,少年霍然回过头,却看见无数的灯笼在四周绵延无尽,宛如银河倾泻倒流人间。然而,虽然有面容娇好的女子从身后走过,他却有种奇异的直觉,不会是这些人。
是谁,低低的,像是在呼唤一个名字,“颐言……”
那个声音……
青衣的少年微微皱起了眉,他自问从未听过,可是不知道为何,却觉得心中陡然有种难以释怀的黯然……仿佛在很久之前,他曾经在哪里也听过似的。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看着那一袭身影在灯火阑珊处消失了踪影。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风,竟然迫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来。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书童举起袖子挡住脸,一个劲的问道:“公子,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然而俊秀的少年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步伐往跟住那人的身影。心口的钝痛一阵急过一阵,然而即便是踉跄的赶过去,却只看见那阑珊灯火欲灭,只有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站在屋檐上,一双碧色的眼睛在暗夜中宛如宝石般动人。
“呀!”急忙跟过来的书童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忙拉着自家公子往后退了几步:“公子你今天是怎么了,这地方黑灯瞎火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等会儿要真是下雨淋湿了少爷,回去老爷夫人知道了可了不得。”
“阿九,你看那只猫,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这猫的眼睛……还真是别致。”
白色的猫懒洋洋的趴了下来,两只前爪交叉在一起,小小的脑袋搁在上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个人。阿九一时间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竖,猫这东西原本就诡异,更何况这只猫怎么瞧都觉得不正常,那双眼睛简直和人一样,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看着两人。
正对峙着,那猫忽然低低的叫唤了一声,一点昏黄的光从黑暗中缓缓飘了出来,这一刻就连那少年都有些吃惊,阿九更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少……少爷,咱们快走吧!”
“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倒躲在这儿偷懒。”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清凌凌的,就像是雨水落在荷叶上一般。那只白猫倏的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往那光亮处扑去。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鬼火,白衣的女子手中提着一盏精致的灯笼从暗处走了出来。那样精致的一张脸,犹如水墨丹青一笔勾勒出来的图案,淡淡的倦。
“这位姑娘……”那富家的少爷像是着了魔一般,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方。
白衣的女子将手中的灯盏微微提高了一些,借着那一点飘摇的烛火,终于看清了不远处那个男子的面容,仿佛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在了胸口,对方竟然发出了一声低呼。
横跨了百年的时光,那张面孔和从前已经全然不同了。然而……即便是再过一千年,她也会在人群中认出他的眼睛吧。
“这位姑娘,我可是……在哪里见过你?”
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书童阿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少爷在哪里学的这种腔调,真是俗气不堪。看见对方在灯烛下摇摇晃晃的影子,阿九长舒了一口气,而且仔细看来,那个女子的脸……还真是恍如神仙中人一般呢。
苏璎沉默的望着那个年纪尚轻的男子,他的气质,他的长相,甚至他看她的眼神,都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那个青衣缚剑的男子从来不曾离去,在数十年的时光之后,他再次踏着飞剑从漆黑夜空中迅疾而来,在她快要被人活活扼死的时候,将她从生死交睫的瞬间生生的救了出来。
然而,仔细一看,他并不是宋兼渊。
即便有那么多相像的地方,即使无需运用灵力,在将夜陡然闪烁的光芒和颐言急切的目光之中,她已经可以确认,这便是兼渊的转世之身了吧。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中那张脸……纵使能够重叠在一起,却也有着明显的差别。就算五官有多么的想象,可是,到底还是有些地方截然不同。
子言走的时候,最担心的或许就是自己会执着的去寻找兼渊的转世吧。然而,就像是伽罗宁可永生的留在曼陀罗大阵之中也不愿出世,那是因为她们都清醒的明白,所谓的转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苏璎从来不曾想过要去寻找宋兼渊。那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可是谁又能料到,在百年之后,她竟然会在这里与他重逢。百年之前,也是在楚国的王都青勉,他拔剑相向,质问季锦的死是否与自己有关。当年的宋兼渊还是以意气风发的男子,一心为了天地正气而不惜殒身不恤。
然而百年之后,他却已经成了一个十足的富家公子。眉宇之间没有轻浮,然而却也不见了当年的坚毅和正直。
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会和自己并肩在天地中仰望湛蓝苍穹的男子了。
苏璎微微笑了起来,淡然说道:“妾身与公子,素昧平生。”
一百零六章
颐言番外
苏璎曾经说,我们在前世就已经相识了。
然而前世的事,又怎么可能记得呢。我记得那一天她默默的站在一片芳草萋萋之中,白色的衣服像是冰雪一般洁净。那样的姿态,像极了从仙界中坠落的女仙。
过了很久之后,我才知道第一眼的直觉没有错。她的确是一位天女,只是,曾经是。
苏璎的故事很多,跟在她身边越久,就越有这样的感觉。年轻的面孔之上,那双悠远高华的眼睛出卖了她的年纪。不要忘记,我是一只猫,猫有奇怪而敏锐的直觉。
但是她从来不会说自己的过去,沧海桑田,她都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不置一词。
这样很好,因为猫也是薄凉的性子。我们什么都不关心,只希望能够自由的活着就足够了。
第一次见到苏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