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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实实。
将将裹好,伺候我洗漱的侍女就进来了,她一抬头刚一看见我,就以甚古怪的身姿定住了,嘴巴大得可以放进去一枚大鹅蛋,唔,下巴要掉了……
我甚好心地提醒她,“你,你的,下,下……巴。”
一句话,只四个字,怎奈我牙齿打颤打得正欢快,叫我说成了如此这般。这侍女半日才缓过来,扑通一声跪下,连带我的心也跟着她扑通扑通颤了两颤。
她的声音带了些惶恐的哭腔,“婢子不知礼数,冒犯了侧妃,请侧妃责罚。”
而后,我接过铜镜,才看到了自己凌乱——甚至于有些张牙舞爪的发,我觉得我的下巴也要掉了。
我不过在花盆子里呆了一晚上,怎么就,就变成……这样了呢?
这位婢子,便是后来成为整个王府里,唯一肯用心对我好的一位婢子——我唤她西西,当然,那是因为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西西。
王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我不过是正巧路过王府门口,没爹没娘却正好被皇子妃看中的一个可怜巴巴的孤女罢了,且都知道是皇子妃宅心仁厚,看得起我,也为了和这王府的门楣登对,才认我做了干妹妹,这无非是一个空有的名头而已。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府中一抓一把的孤女,为什么皇子妃玑芗偏偏选了我这个外来的孤女,正如我也不知道一样。
当今这世道,人们大多都看不起原本是麻雀,但是一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的凤凰,但是人们又大多向往自己能成为那只可以变成凤凰的麻雀。
他们便是如此,看不起我的名衔,而我,原本也是下天来报答这位皇子当初助我飞升的恩情的,对于这些名利神马的,我也看不起。
只是觉得让我唤一个凡人一声姐姐,我觉得稍稍有些对不住自己。好歹我也是佛家的根,仙家的骨,一寸寸长起来的。
西西性子忒好,作为的我的婢子,做得是极其贤惠,极其出色。她时时替我着急别的婢子不着紧我,又时常未雨绸缪,发愁我的未来……我但笑不语。
分给我的这几进院落,偏僻了些,却也因祸得福,幽静了不少。院墙角里种了棵年代久远的老槐树,一半多的枝桠伸到了墙外,长得甚密,甚好。
我刚坐定在一张藤椅上,西西就面泛小朵桃花,跌跌撞撞小跑了过来,还未至跟前,就听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嚷着,“侧妃,快,快些……”
我做了三千年的植株,虽有神识,但有根且未睁眼,便乱跑不得,来这里做了侧妃,又处处被人晾着,不被当回事,空顶着一个名头,也是闲的发慌,我便顺应潮流,养了个闲适温吞的性子。
我温吞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西西她若不缓口气是不能说话的,便又抽空温吞且气定神闲捏起一杯凉茶。
唔,这王府的茶不知是什么茶,就连我这个处处被人晾着的侧妃处的也比那司命星君处的茶好喝了千万倍,嗯,届时功德圆满,定得多讨些,带给司命星君,叫他好好感觉一下什么叫天外有天,仙外有人。
我眼风里闲适地一瞟,唔,不得了,竟在遥远的地方瞟到一片青色的衣角,沿着十八弯的小路拐进了前院。
西王母的花园子是个好地方,奇异名贵的植株处处都是,花香飘万里,便极容易叫人生出一种缠绵悱恻之情感,于是,花园子变成了九重天里最著名的联谊场所,熙熙攘攘。
花园子是西王母的,然,使用权是大家的,于是,那些没有缠绵悱恻之对象的仙子也常常会邀上个伴,寻个僻静之处,将自己近来的所见所感倾诉慨然一番。
故而我常常能听到个别坐于我前面的仙子神往地说,凡间三百六十行里有一行叫做采花贼,专门跳人家的窗,而且大多面皮生的极好,风流又倜傥。
以至于,之后很久一段时间里,我但凡听到个爽朗的男声,直觉里我就觉得他们是做采花贼生意的。
唔,青色的衣裳,现下没有哪个女子爱穿,那便是一个男子罢……
这里又是王府极后的后府,怎可能让男子随便入得来?我心里一紧,唔,却叫我遇上了个天上仙子都神往的采花贼么?怪不得西西这么着急还面泛小桃花,想来便是和那采花贼照了个面,心花怒放的同时也不忘自己本分来,兢兢业业同我来通风报信的吧……
啧啧,果然贤惠……
哼哼,我良可却不是普通的仙子,最看不惯的便是采花贼,不过,这贼生的胆子倒是挺肥,不跳窗,竟然敢走正门,且叫我来会会他!
我利落地将还在缓气的西西推进了屋子里去,这是以防那采花贼用西西来威胁我,我环视了一下,顺手抄起一根不知从哪里来的手臂粗的大木杖,掂了掂,唔,还行,够分量!
我利落地摆了个气势汹汹的架势,刚摆好,那采花贼也正好现身,我心潮澎湃地挥起大木杖,然,那木杖在我看清来人之后,便被我突兀地定在了半空中。
唔,糟了……
屋子里边瞬间飞出来个生物,我眯了眯眼,就见那生物——西西“砰”的一声,朝着来人猛地跪了下来,哭腔甚重,“公子恕罪!婢子未来得及通报!致使……致使……”
世人都知道,陈国的六皇子——陈俊,闲散爱云游,从不插手朝政,因不喜人称他为六殿下,故而,被世人尊一声“公子”,此人在彼时被称道,传言是个奇葩式的传奇。
来人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像块冷玉,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在我看来,是这样没错。他手中捏着把折扇,狭长的眉眼并不看跪着泪涟涟的西西,墨黑的眸子看着我,挑挑眉,甚是不解,“你,这是做什么?”
我正像个被风干了的泥塑像,周身开裂的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轰!”,塌了,支离破碎……
我站好,扯扯干涩的嘴角,顺便轮了轮手中的木杖,“呵!呵呵……难道看不出来么?我,我在扑蝶!对!扑蝶……”
王母的花园子里,最常见的运动便是仙子们各种的扑蝶运动,司命星君曾真情流露地形容,“美轮美奂啊……”,却惨遭众位迂腐玩弄笔墨的神仙们批评,成语用法显然不对嘛……
那一袭青衫子,听过我的陈述,一副恍然大悟状,将那扇子啪地朝手心里一打,“唔,甚是奇怪的扑法!那,你扑着,继续,我也正好走累了,且在你这处歇歇,顺便开开眼界!”
、第五章 夫君是个采花贼
他抬脚优雅地坐在我刚刚坐的那藤椅上。
这是怎样一个痛心疾首的年代啊?我干干地张了张嘴,觉得刚才还抡得很是上手的木杖现下拎在手里,怎么突然这么扎手呢?
还是西西这孩子妥善,然,一句话却让我更头疼,“公子,时下这光景,怎么会有蝴蝶呢?请公子别为难我家侧妃了……”
时下正是开春,新柳刚吐了小嫩芽,凡间不同于天上,怎么会有蝴蝶呢?头一次下天来,唔,我果然没有经验。
“你拿着,不累么?”他扬扬下巴,指指我的木杖。
西西立马起身双手抱过我的木杖,退下去了。
我觉得我的谎话顺口编的漏洞太百出了,觉得他既然是我的夫君,就不应该骗他,我脑子匆匆过了一遍,“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我确实把你当贼了……”
他在肃杀的春日里摇了摇扇子,挺有意味地继续追问,“哦,什么贼?”
我想,我当时的思维一时没走心,走的是肠子,“还用说,当然是采花贼!”
我清脆的声音,那叫一个掷地有声呀,我怔了怔,以为他的脸会变成青菜色,没想到,他扑哧笑了……
——(⊙o⊙)哇,真要命!我默想,即使他真做采花贼,那也是忒有前途的采花贼。
“你是觉得——自己是那被采的花么?”他轻飘飘问道。
为什么我不是?唔?为什么我不是?我不配么?
我努力压着自己的脾气,可到底年轻气盛,最后还是没有压住,我听到了自己正义凛然的声音,“为什么我不是?为什么?”
好歹我性别女啊!我认为,是女的,就有被采花贼采的权利!
他把扇子打开,抚|着还未描画的扇面,沉吟了半响,而后抬了抬眼皮,我瞧见了他眼中跳跃着的光芒,“那我便为你勉力做个采花贼吧!”
吖?传说中的奇葩……
我夫君,刚谋一面的夫君,他说要做采花贼,采我这棵草珠?噫,其实也没什么,夫妻嘛,我便有让他采的义务……
“呵呵……”我傻笑,打哈哈,“那你要怎么采,我也好配合一下你……”
他抬头,凝着我的眸中稍有错愕,却转瞬即逝,转而嘴角轻勾,眸中染了一层暖色,“听说,你是皇子妃的妹妹?”
我坐在西西刚搬来的圆凳上,爽快地承认,“嗯,不瞒你,刚刚认的。”
西西很是知趣,给她公子端了杯茶便悄悄退下去了。
他挑了挑眉,温润如玉的手指捏起茶盏,我仔细打量着,嗯,那手指还是同十年前一模一样,真好看。
这么一想,就觉得其实我们俩挺亲切的,十年前就认识了,我心一热,赶紧招呼他,“这茶你得好好尝尝,特别好喝,比我在……呃,在我家的时候喝过的所有茶都好喝!”
我差点顺漏嘴,心虚中,也捏起我的茶盏,“啧啧,皇家就是不一样……”
听得他轻笑一声,“你喜欢就好。”
我把嘬出去要喝茶的嘴巴赶紧收回来,当下抬头,特别诚恳地看着他,“好喝,我真的很喜欢。”
说话间来了个清秀的小官,三步并作了两步走了过来,同他耳语了几声,当下,他同我匆匆道了个别,不忘叮嘱我,“我今天出府办个事,明儿再来找你!”
我抿了两口茶,笑着点了点头,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啧啧,真是好一派风流气象,不知怎的,明明是个凡人,做的却有股飘飘仙味……
虽说闹我洞房的那位不知姓甚名谁的那位仙僚的仙姿也是不凡的,可是总是有种……咳咳,二百五的感觉,唔,到底是皇家养出来的孩子,终归有些不同……
下凡来,本想找个小职位,象征性地帮帮他就行了,替他挡个小病小灾,护他个顺风顺水就顶好了,没想到,竟阴差阳错,选来做了个侧妃,天意难测,命运弄人哟!
我甚怅然地起身往屋子走去。
“眼!眼!”
路见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