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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不通,找了对门的黄太太,才勉强用英语沟通了情况。
法国总领事夫人对沈林的情谊其实比沈林想象的要深厚一些的,艾伦就像《乱世佳人》里的梅兰丽,她自己是天使,便以为所有人都是天使或者折翼的天使。艾伦发现华夏人没有宗教信仰,她最初大概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恶魔的国度,时间又让她将中国人定义在折翼的天使里了。她一直将没有信仰的沈林看作一个需要挽救的对象,更觉得她的才华得天独厚,实在是上帝的眷顾,对她便格外不同一些。
沈林在医院里昏睡了两天,醒来之后立刻打了家里的电话。吴妈妈来到病房,一看到她,便没什么美感地痛哭起来,连木讷的吴叔也悄悄地抹眼泪。平日里对她不假辞色的黄先生也来了,转达了黄太太的担忧和欣喜之情,黄先生问她事情的始末。
沈林觉得黄先生的问话其实有些突兀了——有秘密的人总是敏感的。不过对海明月歌舞厅的这件事,倒没什么不可说的;而且,仅为了几句话,就遭受了这样非人的待遇,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必定要他们付出一些代价才好。
回到家里,得知艾伦的援手,沈林很吃了一惊,没想到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艾伦竟然能为寻找她,做出这样的努力;吴妈、吴叔与自己乃是主仆,为着自己身家性命卖力寻人也是情理之中。倒是黄先生一家的态度,她倒觉得这对夫妇真是古道热肠了。
她突然觉得,在乱世里,还有不记利益的好人,又正好让自己遇到,仿佛是在寒天雪地里奔命之人突然邂逅了一泓温泉,让人心暖不已。
当天,沈林就出院了。夜里,她收拾好自己在床上安坐,吴妈满怀感慨地说起这几天的经历,虽有些语无伦次,但并不妨碍沈林了解一些细情。吴妈吴叔当天半夜才觉得事情不好,沈林从不在外面过夜,出门之前也必定会交代归家的大概时辰,未曾出现夜班未归的先例。老两口既无人脉,警察局也早已关了门,最后只得求助于主家小姐尚算熟识的黄先生家。
黄先生先时态度有些暧昧,似是不愿惹上麻烦事,黄太太女人心性,有心相帮,却做不得主。
吴叔无奈想起旧日拉车时在街面上认识的几个兄弟,或能排上用场;只留吴妈在家中心急如焚地等待。凌晨时有人敲门,打开大门,却是黄先生,他语气冷淡地说明了来意,愿意托些朋友打听,谁想过了几日依然全无音讯,黄先生便出资登了报,再然后就是艾伦的电话了。
黄先生最开始的婉拒,沈林觉得实在无可厚非。乱世之之中,大部分人都是勉力苟活,没有深交的邻家姑娘神秘失踪,周围的人不免要有些恐怖的猜想,谁的命都不如自家的来的重要,更何况此人后来一直竭力相助。
事了之余,沈林归还了近日里黄先生为她的缘故消费的一些资金,在沈林尚在思量怎样的谢礼才算郑重时,他已携着妻儿到乡下避暑去了。
沈林在家又静养了数日,然后细致地挑选了礼物,亲自送到在危难中相助过她的法国总领事夫人的府上,她对艾伦真心地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艾伦对礼物和感激都笑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凑足三千字,可是上下文就显得太不连贯了,恩恩,就这样吧
☆、不速之客
沪西有成片的树林,许多有身份的洋人都请来能工巧匠在这里建造花园别墅。艾伦家的花园占地宽广,许多林木看得出来年深日久,高高低低、重重叠叠,深邃而美丽。
露在外头的枝梢清清曼曼地摇曳着一片翠绿的光影,拉长视线向里看的时候,光影斑驳的丛林里,似不知从哪处的树缝里流泻出来翠绿的阳光,像山中的清泉一般,还有反射着日光的粼粼细浪——丛林内外处处洋溢着神秘的气息。
沈林正陪着艾伦在她家美轮美奂的花园里用下午茶。下午茶很丰盛,不过她对西式的餐点兴趣不大,两世的青少年时期,咖啡都与她无缘,她对咖啡也不太青睐,倒是一盘水果沙拉解了她的窘迫,她一边慢悠悠地进食,一边和艾伦交流着家居、食品、文学、音乐之类不太敏感的话题。
她的视线随意的飘着,左前方便是那片盛大而深邃的丛林,交错纵横的流光似要将人的神魂都吸进去;面前一片绿绿油油的草地,看得出来时常修剪,青草甸子随着地势起起伏伏,活泼可爱、自然清新;到了右侧,一大丛红黄白紫的鲜花似烈焰一般突兀地冒出来,简直要闪瞎了她的眼。这样的布景其实是非常奢华漂亮的,可沈林总觉得,若是天天看着这样花园总有一天会发神经病的。
下午茶结束,大概四点钟的光景。沈林正要向艾伦告辞,二楼的楼梯旁的一扇门开了,首先出来的是位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他的黑头发表明他十有八九是个华人,他站到门的一边,双手交叠垂放在身前,头微微地低下,尊重而又不显得卑微。
紧接着是法语的说话声,沈林猜测应该是法国总领事弗朗索瓦爵士,他似乎有些兴奋,和他一起出来的是一个老头,华夏人,最后一个是翻译。四个人边交谈着便从楼梯上下来,谈话的内容是关于沪上赛马俱乐部的,最先出来的年轻人走在最后,这时,他依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脸。
沈林收回注意力,开始向艾伦辞行。艾伦看到丈夫,高兴地和他说起话来,总之是些有的没的;然后她向丈夫介绍起了沈林,弗朗索瓦爵士的好心情也惠及了沈林同学,他竟然热情地和她来了个贴面吻。
沈林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用热忱的语言回应了他的热情,适当地表现了自己的受宠若惊——因为沈林多次拜访这里,弗朗索瓦爵士不曾给过她一个正脸儿。
那个中国老头大概不经常被这么晾着,脸上有点皮笑肉不笑的抽搐感。还好,这种无谓的寒暄很快过去,弗朗索瓦爵士的几位客人终于要离开了。沈林也终于能够告辞了。
每次来沪西返回时,她都是坐黄包车到电车站,乘电车到了永宁区与徐汇区交界的仙鹤路,再坐黄包车到摩登街,然后步行回家——这一路过来着实麻烦,不过一周最多也就两次,尚可容忍。
今天,沈林正在车站里等车,一辆汽车靠着路边行驶过来,恰好停在她身前,前面的车玻璃摇下来,一张肉踹踹的大脸随意地从里面挤出来,略嫌短些的头发梳成中分,摆在一个硕大的脑袋上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沈林觉得自己该是笑了一下。然后那个滑稽的大胖子冲她嚷嚷起来:“沈小姐,我们大哥要送你回家,你快上来吧。”说着从车上开门下来,伸手就要拉扯沈林。沈林有过被绑架的经历,防备心很重,立刻警觉,狠狠地向胖子肚子上踢了一脚,撒腿就跑了起来。
有惊无险地到家,沈林深感不安,远离是非之地都能招来祸端,哪里还是安全的。也不对,像海明月这样的藏污纳垢之地易惹事端,难道出入法国总领事的住宅这样的膏粱富贵之家就能清净的了吗?
自己经常参加这些洋夫人们的沙龙宴会,即便范围不大,交际圈之间的相互碰撞,说不定就有人知道有了她这样的一个人物,处在风口浪尖,就算无所作为,也有可能做了他人的靶子。
自己得罪过云英中学的沈副督导,海明月的未曾谋面的当权者,还有城府深沉的柳毓亭,就连今天法国公使府里看起来像个黑社会、阴差阳错晾过的老头儿,都有可能给自己将来的某些行动造成阻碍甚至破坏。
难道自己要退出此地?但是,除非隐姓埋名,哪里不会碰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姑且再忍上一忍,若实在觉得厌烦,不如退到暗处,有些事在暗处倒更能放得开手脚;这样想来虽确实有些赌气了,却也是她性情使然,在定安的十年里,被父母拘在家里不能出门,几乎与世隔绝,她不照样悠游度日,逍遥似神仙嘛,骨子里她更喜欢那样的生活。
这两年,因为父亲的嘱托,保管着巨大的财富;一个人也分不清谁是谁非、孰奸孰良,可能的同行者也让人雾里看花,不知深浅。
父母去世那年,她在城中蛰伏待机,未曾听说有父亲或母亲家的亲人出现,也许根本没有人年来,也许是来了却只能像仓鼠一样躲在暗处犹豫观望。若他们无血缘之念,他们完全不能指望,即使相认了,怕还要小心提防;若他们为自己一家的灭绝伤心愤恨,她又有什么理由为他们带去灾祸呢?说到底,不管怎样,她只能自己扛着。
像往常一样,沈林独自默默消化了心中苦闷,打坐了一夜,第二天又神清气爽、精力充沛了。昨天的遇险让她毫无头绪,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消息来源,要不然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不能做出正确的反应。她周围其实有很多人脉可以建立。黄先生虽只是个教书先生,却称得上桃李知交满天下,教育界、政界里有不少能说得上话的人。
沈林吃过早饭,见上午的阳光不太热烈,便让吴妈在院子里收拾了桌椅点心,晒起太阳来。
吴叔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些竹篾,安静地坐在小花园边上的长椅上编着小篮子。据说他在乡下时便是当地有名的木匠兼篾匠,本行手艺搁置了好几年,现在日子安定下来,在主家里当然不能做哪些敲敲打打的木工活,他便开始做一些编织的活计。他做出来的一些小玩意在申城这种大城市里很显别致,在市集上十分紧俏。不过吴妈和吴叔与沈林都是签了雇佣契约,吴叔谨守着本分,也只在闲暇时间发展一下自己的爱好。
吴叔平时沉默寡言,很不显眼,关键时刻却能发挥作用,是个厚重稳妥的人,把门户交给他,沈林还是放心的。
至于吴妈,沈林最初还以为她是木讷怯弱、勤劳务实的中年妇人。时间长了才发现,她最大的爱好就是扎堆凑热闹,每日里总要出去一次串串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