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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世兰平日里话也是不多的,只她一句话,无不是一语中的,说中事情本质。
在场男子都是暗中点头,且觉得容世兰说得也是颇为正确。只苏尘眼中清辉流转,竟有几分期待。初次见面时候,苏尘是个眼珠子利的,顿时也是瞧出那女子身上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欧阳素一番话语说下来,心中胆气更盛,只肯定姚雁儿必定也是会面容失色,好生惶恐。只再次出乎她意料之外,姚雁儿面色仍然是极为平静,甚至不减眼中那浅浅的笑意。
“素儿妹妹能自食其力,也算是难得了。”
姚雁儿先是轻轻赞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可惜你毕竟只是个见识浅薄的女子,说的只是小道,而不是世间的大道。”
欧阳素不意姚雁儿说话竟然这般狂气,不怒反笑:“既然如此,我倒是想要听听,夫人口中的世间大道是什么?”
似姚雁儿这等女子,脑子里无非是胭脂水粉,无非是争风吃醋,眼界见识无不是极为浅薄,说出的言论必定也是极为可笑。她让姚雁儿说,也不相信姚雁儿能说出一朵花出来。
☆、五十二 商女见识
“素儿妹妹必定心中不服,不服气我如何说你见识浅薄。不如我问你一个问题,素儿妹妹可是能回答我。这蜀中锦缎,是如何销售,上等锦缎又占多少银钱份额?”
姚雁儿如此询问,欧阳素一贯也是不关心这些的,自然也是答应不出来。
她不由得咬住唇瓣,冷冷说道:“这些铜臭之事,我如何知道?也不屑知道。”
“素儿妹妹虽不屑知道,然而民生之事,陛下却是放在心上的。那也不是什么铜臭之事,而是百姓根本。实则蜀中每年出产丝绸不少,上等丝绸不过百中之一。可就是这百中之一的丝绸,所销售的银钱却占据蜀中丝绸获利的六成!”
“在素儿妹妹看来,咱们这些官宦之家不能穿上等丝绸,民间商户不配穿上等丝绸。如你所言,这些上等的丝绸实在是不必生产了。蜀中织布工人几十万,而配着丝绸业工作的养蚕人、贩绸人、运货人更不知道多少。若无这些上等丝绸的产出,蜀中恐怕有百万蜀民丢了衣食饭碗。咱们京中的娇女若不穿这些珍贵丝绸,不肯花银子买这些蜀民的货品,他们又靠什么养家糊口?闽川一带灾民确实可怜,却也不知道素儿妹妹如何厚此薄彼,怜惜闽中灾民,却让蜀中百姓丢了衣食饭碗。”
姚雁儿一番话却说得欧阳素瞠目结舌,只说不出话来了。如此观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仿佛强词夺理,却也是丝丝入扣,竟然合情合理。
姚雁儿手指轻轻拂过了自己衣衫,一丝光彩流转。这上等天锦却也是润光流转,果真是极好的。
“素儿妹妹,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可知道,一匹天锦绸缎,可是要花费多少功夫?”
欧阳素心中竟然生出几分惧意,且她也回答不上来。那些上等的丝绸,对她而言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欧阳素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关注这些。她只要学爹一样,一身傲骨,为民请命,敢于抵抗权贵就是了。对于欧阳素而言,她从来不曾因此自卑过,反而有一丝属于自己的骄傲。
可是如今,欧阳素真有些手指无措。眼前娇美的女子仿佛化身为恶魔,嫣红的唇瓣轻轻开合,却将自己的骄傲一点点的剥落而去。
姚雁儿嗓音仍然如清泉一般,透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你若不知,我便告诉素儿妹妹。素儿妹妹亲手织的布匹,做的刺绣,不过是养活自己而已。而我这一匹天锦,需得三十名蜀中织工,做工一年,方才功成。所用的丝,必定是上等的,必须得高价从蚕农里收买。所用的织工,也是要最老的熟手,工钱要给双倍。一匹天锦,大约能养活五十户蜀中人家,让他们过上富裕快活的日子。一件衣能活五十户人家,这样子的功德,大约还配穿这身衣衫的。要是京中个个如素儿妹妹一般穿自家织的衣衫,只恐怕蜀中也要闹灾荒了。”
欧阳素张张口,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面红若血,面皮好似针刺一般。
陈家姑娘何时见过欧阳素这般情态,心里如夏天吃了口冰水一般的畅快,好生快活!她终于禁不住开口:“不错,若京中女子个个如欧阳姑娘一般清廉,可是不益百姓啊!”
在场众女,也有不少吃过欧阳素亏的,只平日里不敢得罪欧阳素罢了。此刻姚雁儿既然做了出头的枪,她们个个也禁不住添了些话。
“欧阳家多买两匹布帛做衣衫,也是照顾百姓生计,只这也不肯照顾,实在是小气。”
“明明有官家俸禄,却还自己织布,那不就成了与民争利?”
“也就是个眼皮子浅的,也是开口江山,闭口百姓,也亏她说得出口。”
“不过是闺中女子,自然不懂军国大事,口里指点江山也还罢了,幸喜也插手不得朝中政务,不然岂不是天下大乱?”
这些话语,句句诛心,欧阳素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一时之间,竟然头晕目眩,隐隐有些喉头腥甜。她轻轻咳了一声,唇瓣竟然透出了两点殷红,触目惊心!
陈家姑娘何时见过欧阳素这般情态,心里如夏天吃了口冰水一般的畅快,好生快活!她终于禁不住开口:“不错,若京中女子个个如欧阳姑娘一般清廉,可是不益百姓啊!”
在场众女,也有不少吃过欧阳素亏的,只平日里不敢得罪欧阳素罢了。此刻姚雁儿既然做了出头的枪,她们个个也禁不住添了些话。
欧阳素身边这些追随者看到眼里,都是慌乱得紧,纷纷向前关心询问。
姚雁儿却是不在意,仍是浅浅含笑。见到欧阳素被气得呕吐鲜红,她心中并无半点愧疚。本质而言,姚雁儿并不是个喜爱挑衅的人,只是谁要是有意挑衅,她也不会手下留情。只是如今,她是嘴下不留情吧。
这些个出言讥讽欧阳素的女子,大约真如欧阳素说的这般,不过是仗着出身好吸血的,如今也找了些个机会报复回来。
至于姚雁儿,姚雁儿一笑,她目标就是正大光明做个米虫又如何?
大约也没想到一场女子斗嘴竟然涉及国计民生,阁楼上那些个人也都是听得津津有味,且白看了一场好戏。
一名少年抚掌而笑:“有些意思,这昌平侯府那位竟然是个不俗的。”
秦渊冷笑反驳:“诡辩罢了。”
先前那少年却是不服,只望苏尘:“尘少果真目光如炬,比我们更能洞悉先机。你瞧这纳兰氏如何?”
苏尘眼神却也是极为清澈的:“我只知道蜀中每年上等锦缎出产确实是百里有一,贩售所得却占据大半。纳兰氏所言有无道理且不必提,在场诸位也未必知道这一点吧。”
在场男子无不沉默了些,且细细品味苏尘的话,确实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无论姚雁儿是否当真有才学,这见识广博总是逃不了的了。如此瞧来,确实也不是什么庸脂俗粉。倒也有些可惜了,姚雁儿已经是已婚妇人了。更何况他们这些青年男子目下无尘,几乎都是瞧不上李竟的。那李竟,也不过是仗着帝宠得势的弄臣罢了。
秦渊容色也是冷了冷,心中好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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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动粗
秦渊容色也是冷了冷,心中好生不是滋味,眼神却也是微微有些迷离。记忆中的音儿表妹,她并不是这样子的。纳兰音身子骨弱,似乎这样子也养成了羞涩腼腆的性子。她哪里会那么多话,言辞什么时候竟也变得如此锋锐?
这女子,不过装腔作势罢了,怎么尘少这样子人,竟然也是被骗过了?实在是可恨得很。
容世兰轻纱下的眸子也是动了动,公子平日里也是极少称赞人的。她才貌学识无不是顶尖之选,公子至多容色和缓些个,也不曾出口称赞什么。苏尘看似温和可亲,然而那份优雅同样也是高高在上的。
下边欧阳素心火冒起眼前一阵发黑,原只以为姚雁儿是个怯弱的,谁料竟然是个美貌巧舌的。她素来行事张扬,又如何肯依?
欧阳素掏出帕儿,轻轻擦去了唇角一抹血迹,缓缓推开扶着自己的女子。那姚雁儿,不过是巧言令色的,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且只靠着百姓供奉过那锦衣玉食的日子,这等女子,岂能比得上自己一丝一毫。
“侯夫人何必巧言令色,抬举那些个商户。自古为何士农工商,无非是身为商户,却是不事生产,只靠着以物易物赚取民资,实在是跗骨之蛆,可恶之极。那些蜀中百姓,为何不安安分分的种田种地,自给自足,安贫乐道,却专研起这些偏僻之道,专供些个上等丝绸供奢侈享受?无非是因那些奸商巧言蛊惑,用重利引诱,动摇国之根本。所以为了国家根本,可是不能助长奢侈之风。今日侯夫人不肯更衣,实是商人见识。”
当然这侯夫人是个美貌毒舌的,欧阳素也不知道她会说出什么歪理。她不待姚雁儿回答,就冷冷说道:“夫人贪图奢华,就莫怪我等放肆一回。”
她身边几个素衣女子都是义愤填膺的围上去,这几个少女都是出身清流,大都与欧阳素一般心思,心底也是瞧不上姚雁儿这等美貌怯弱的女子。
其中一个还凑上去,在姚雁儿耳边恶意满满的说道:“夫人要是不肯更衣,难道要我们将你衣衫当众扒下来。”
这等威胁之语说得可谓极是恶毒,一个女子若当众被扒衣,哪里还有脸面活下去?
那女子轻轻勾起了唇角,眼里也是添了一丝冷笑。当众羞辱一门侯门正妻,她们自然还不至于如此放肆的。只是这姚雁儿虽然口才了得,却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将满腔心思用在内宅争斗上的女人罢了。这等女子,平日里与家里妯娌小妾勾心斗角,说话绵里藏针,口舌必定是了得的。
可是说到底,那也不过是一只养在精致笼子里的雀鸟,也无甚见识。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