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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鸾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今日她一定要见那妇人。
温泉池水滑腻,自己时时去泡,池水温暖,必定也是能让自己的肌肤雪白细腻。
秦鸾不由得心忖,等自个儿见到了姚雁儿,就开口,将庄子要过来。她也不是那等极霸道的,财帛什么,也不吝啬,不白要,给些个银钱就是,就当赏赐给这女人的。
秦鸾心里,却也是早便就盘算得头头是道。
此刻姚雁儿在暖融融的房间里面,却也是并不将外头那些个客人放在心上。
秦鸾心里以为,姚雁儿是害怕见到他,所以方才这般情态,刻意推脱。
然而姚雁儿到底是穿的,纵然是有纳兰音的记忆,却全无纳兰音的感觉。许许多多的记忆,姚雁儿却也是决不能感同身受。
从前纳兰音对秦渊处处讨好,所以对秦鸾却也爱屋及乌。故此纳兰音在秦鸾跟前,也是根本挺不起腰杆子,说话儿也是全无底气。
然而如今,于姚雁儿而言,关于秦鸾的记忆并不多。姚雁儿也并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记忆之中秦鸾虽然似乎是瞧不上纳兰音,姚雁儿却也是并不如何的放在心上。于她而言,那可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娇蕊今日,却也是神神秘秘的,只说有什么奇怪的物件儿,要给姚雁儿瞧一瞧。
原本娇蕊也是个不安分的,来了庄子里,对她而言,处处都是极为新奇的。
也是无怪乎如此,姚雁儿这几个丫鬟,自幼可也是生在伯爵府,虽然是被好生调教,可是也是等闲不得出府。及她们随着自个来到了昌平侯府,同样也不是那等能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如今娇蕊到了庄子上,却也是好似出笼的雀鸟,实在是欢喜得紧。
姚雁儿碍着有身孕,倒也是并不能时时就出门晃荡。娇蕊却也是顾不得那么多,将这庄子里逛了遍。
红绫也是瞧不惯,更也是禁不住提点娇蕊几句:“这庄子可是老侯爷还在时候修建的,里面许多东西,还是老侯爷留下来。既然如此,那件件都是珍贵,不能随随便便就动了去。既然是如此,你若毁了一件半件,那可是要仔细你的皮,侯爷可也是饶不得你。”
娇蕊吐吐舌头,只说道:“红绫姐姐,可也是不能如此说我。可是正因为这些个物件儿乃是老侯爷时候留下来的,自然也是件件尊贵,与寻常不同。所以,我方才觉得越发古怪。”
娇蕊怀中,此刻却也是抱着一柄画轴。
姚雁儿原本也只是听着,听着娇蕊这样子说,自然也是免不得生出了几分的兴致,亦是想要瞧一瞧。
随即娇蕊就将那画卷打开,那画儿上的人,顿时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那画上的男子,容貌清逸绝伦,难描难画,似乎仿佛天上飞下来的仙人,隐隐掠动了几分光彩。
然而这个人,几个人却也是认识的。
这般俊雅的人物,不是苏尘,可还能有谁?
红绫面颊顿时红了红:“不正经,这可是苏公子的画儿,你拿过来,可不是坏了夫人的清誉?”
毕竟可是个男子的画像,拿出来也是有损闺誉。
娇蕊不服气,正准备分辨,姚雁儿却已经轻轻说道:“这画中之人,并不是苏尘。”
红绫怔了怔,随即亦是方才回过神来了。不错,若是细细瞧来,自然能分辨出来,这画卷里面的男子,并不是苏尘。第一是这画卷如今亦是隐隐发黄,瞧着并不是新物,且这画幅之上亦是提了年号,那也是二十多年前的画儿了。再来就是画中的人,那五官虽然是与苏尘相似,可是细细瞧来,又是有些个不同的。苏尘容貌清逸,好似天上飞下来的男子。而这个画中人,眉宇却隐隐有些个郁郁之气。若论姿容出众,只恐怕苏尘还更胜一筹。
红绫瞧了半天,亦是点点头:“是了,这画中的那个人,一定不会是苏公子。最初一见,一定是会觉得是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瞧了一阵之后,又觉得这个画中人和苏公子并不如何的相似。”
绿绮却也是忽而开口:“只因为公子苏尘,总是眉宇温润,让人瞧着极为苏畅。可是这画中这个人,这么瞧着,总是,总是让人觉得不安,让人,让人有些觉得可怕。”
绿绮平时话不多,然而观察力却也是很强的。她这么一说,不但几个丫鬟都是恍然大悟,便是姚雁儿也是极为赞同。不错,眼前这个男子,确实给人一种极为邪恶的感觉。他那好看的眉宇间,似乎总是有一股子说不尽的暴戾之气。那股子邪恶,似乎是透出了骨子里,仿佛他无论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也是并不奇怪。
姚雁儿瞧着,神色却也是微微有些个恍惚。
那画面上的男子,虽然样貌很像苏尘,可是渐渐的,姚雁儿却又觉得那画里的人似乎变成了聂紫寒。那个男人森森的瞧着自己,好似忽而就化作一条饿狼,就这样子跑出来,要啃咬自己身上的肉。
姚雁儿忽而心下就升起了几分惧意,不由自主的扭过头去,压下了自己内心之中那么一丝难言的悸动。
是了,自己心魔可不就是那个聂紫寒?
从前微薄的爱意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可那股子如梦魇的厌恶和恐惧,却也是一点点的透入了自己的股子里,让姚雁儿的心里厌恶之极。
只这个时候,雪儿嘴里却也是低呵一声,且眼里露出了警惕的光彩,甚至眸子也是有些个冰冷。
姚雁儿赶紧让人将画卷起。
要知晓那雪儿,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别的且也是不必说了,一旦将雪儿刺激了,也不知道会招惹什么凶煞的事儿。
随即姚雁儿就给了雪儿一块糕儿,雪儿津津有味吃着甜食,面上的异色也是渐渐就消散了。
红绫也是禁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胸口,不由得说道:“方才奴婢瞧着这画儿,心里也是惶恐得紧。果然心里面,就生出了几分惶恐之意。瞧着,瞧着也是可怕得紧。”
娇蕊赶紧道:“这个画儿里的男子,一定不是苏公子。我每次瞧见苏公子,心里就生出了自惭形秽,可是瞧着那画中的男子,心里就觉得好生可怕。”
姚雁儿心忖,那也是未必。
那画里的人儿,固然是十分邪恶,而苏尘瞧着却也好似一轮明月一般皎洁。可是那天上的月亮瞧着虽然明润皎洁,背后的阴影却也是极为浓重。
苏尘轻轻一句话儿,就逼死了秦渊,那日宫变,只恐亦是与苏尘多多少少是有些个牵扯的。
苏尘这个人,可也并不似他瞧着那般干干净净,明润无暇。
只是连几个对苏尘有好感的丫鬟,亦是同样有这样子想法,可见那绘图的人,手法亦是极为高明的。只因为她手法极为高明,方才能将画中的人儿画得那等栩栩如生。
那画师手法也是很巧妙,初见时候,只会觉得画里的人儿十分俊美,可是瞧得久了,那画儿里的男人邪恶之气就渐渐能透入人心口,甚至能有那蛊惑人心之能。
可这也不过是一副画儿罢了,足见这画画儿的人,手*底也是足以臻至化境。
随即姚雁儿又将画卷展开,却只展开小半,露出那印鉴部分。
这画卷画得栩栩如生,虽然亦是画得那等栩栩如生,只是那笔法却也是极为细腻,分明也是女子手笔。
除了一枚印章,且还有那题字,那蝇头小字写着个唐氏亲绘。
这个兰字,自然也是代表那绘图的女字。
这个女子不但极富才情,且具有极为敏锐的观察力。画中男子容貌如此出挑,若是瞧中了谁,那么这个女子必定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更加不必,能亲手绘制这男子容貌,照着本朝礼数,必定也是这男子心爱的人儿。
可是既是那等几位心爱的人,却又为何将这男子绘得邪气森森。
只是区区一副画儿,可也是处处透出了一股子诡异之气,让姚雁儿好生不解。
娇蕊不由得微微含笑:“夫人可是比我们聪明好多,可是能解这画儿之秘?”
红绫更是嗔怪:“夫人如今已经是有了身孕,又如何能耗费心神,再想这么些个不相干的事儿?”
姚雁儿微微一笑,手指轻轻一敲画面:“其实这个画中秘密,也是并不如何难解。先瞧那画中落款,日子却也是二十三年前的事儿,翠娘亦是提及,这山庄亦是那时候修好的。瞧画中的光景,却也是庄中景致。不知你们可还记得,翠娘原本亲口说过,当时老侯爷是在一位朋友的帮衬之下,修建了这处山庄,不止挖掘温泉,甚至那山庄布置,都是这位朋友亲手设计。而画中男子,应该就是当初老侯爷的友人。当时那位友人修好了此处山庄,又让自己夫人作画,以为纪念,而这个夫人,就是画画儿的唐氏。”
“而这位画中男子,既然容貌与公子苏尘如此相似,那么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绝无可能的。如此想来,这桩事情亦是渐渐清晰。二十多年前,唐家原本有那么一对绝色双姝,原本是一对儿双胞胎,亦是都生得玉雪可爱,极为可人。这对双胞胎伴随年纪渐长,亦是越发出落得绝色。可惜老天也许也不乐意见到这般绝色人物居然凑成了一双,故此那妹妹唐云芝十五岁时候却也是死了,当时这桩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剩下一个唐云梦,却也是嫁入了苏家,成为苏家长媳。原本唐云梦亦是与夫君感情极好,先生了女儿苏媛,再生了儿子苏尘。可惜谁也是没想到,那苏广漠之后却变了心,宠妾灭妻,做出许多不好的事儿。唐云梦也是心伤,很早就去了。而苏广漠也是对儿子不理不睬,居然将那得宠的小妾扶正。这也是那些个人的糊涂账,实在也是算不清。”
说到了此处,姚雁儿也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
苏尘也是个有本事的,纵然不被父亲所喜爱,却也是仍然得了苏家家主之位。
据闻他年少时候,经历了许多坎坷不幸的事儿,甚至辗转别的家族,生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却不知为何,竟亦是处处受人尊重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