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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们都垂首肃立。
“众等需听从冷护卫安排调遣,若有违者,体内药丸会被催发破裂,浸染内脏,片刻殒命。事成之后,各人随冷护卫拜见少主,承诺兑现众人事宜……”吴算子最后几句却是道来分明,初一听入耳中,也倍觉蛊惑人心。
“出发!”神算子一声令喝,少年们都迅速拉起面巾掩住口鼻,轻快地朝院外走去。
等初一穿过冷琦面前,沉默地尾随那批少年出行之后,吴算子微微阻拦了冷琦迈步前行的身体。
“提防此人。”神算子沉声道。
“这个自然。”
“无论如何,不得留活口。”
冷琦听罢,无任何表示,心里只是在挂念少主怎地还不招他同行,他恭敬地朝神算子施礼:“总管知晓少主何时归来吗?”
神算子淡漠地看着冷琦:“冷护卫不知少主亲自督力责办此事吗?你到达幽州,便可和少主会合。”
“是少主吩咐我统领此事吗?”
“正是。”
“告辞。”冷琦听见少主吩咐由他负责这次行动,心里的高兴就马上展现在脸上,朝神算子稳稳一抱手,大踏步追随那批辟邪弟子而去。
神算子望着冷琦挺拔骄傲的身影,嘴里逸出一丝轻轻的不易觉察的叹息,他又在叹息什么呢?
“总管想必料到此去的结果吧?”一直隐身在雾蔼中的诸葛东阁平静地走出。
神算子似乎知道身后有人,他也不回首,只是沉默地负手而立,眼光深沉地看着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两道人影就这样在雾中静立,许久,吴算子才愀然开口:“这批少年花耗了我几年的精力,你我二人为此事滞留岛内,已有极久未曾追随少主,亦极少在江湖中露面,这一切,如今看来,值得。”说到最后几字时,神算子几乎是一字一顿震人心神。
“少主真的决定让冷琦听天由命吗?”诸葛东阁的话语似乎让人很不明白。
吴算子身影朝先生微转,眼睛紧紧盯住东阁面容:“先生慎言。”
诸葛东阁心里一片冰凉,只感觉心里的那个漏斗正一滴滴地朝下流淌着什么,他也垂首沉默了。面对少主的任何决定,他们作为小主人自小的左臂右膀,无权干涉,只能尽心为他完成心愿。
“初一……”诸葛东阁的咽喉中沉闷地吐出这个少年的名字。
“少主不知有此人的存在。”面对东阁的质疑,吴算子仍冷酷地笑着:“是我的决定。”
诸葛东阁身形微微晃动,极快地复又笔挺儒雅,饶似他这般与世无争之人,也彻底地体会到这两人从骨子里的冷漠,他不发一语地望着总管,极力控制住心里那股似万马奔腾的寒意,思索良久,才重重地说道;“我要出岛。”
初一和那批少年被分成两拨,冷琦一直带着他径直走向海边的渡口,初一只是觉察到人数的减少,却并不知晓那拨少年被分派何处。
渡口之处静静地停泊一艘巨大的白色风帆的木船,瞧那船侧有层次分明的波痕与裂缝,想必也是经历了不少风雨。
众人均鱼贯而行上得大船,依照吩咐在船舱里休憩。
初一靠着船舷在舱里落座,耳畔传来“哗哗”的流水,眼神茫然。脸颊传来一丝冷意,朝右首望去,有个极大的裂缝刚好可以看清外面的形势,他所处的船舱落于主板数米,眼睛对着外面雾蒙蒙的海水,仍然没有个目标。
这样发呆了好久,初一突然警觉一个事情:这艘船平稳驶来,海上尽是茫茫白气,越行至海中越颠簸剧烈,眼睛不能穿透外面的雾气,只是觉得冷。
初一凝住心神,极力睁大了眼睛。
大船剧烈地晃动,左右摇摆不定,初一牢牢地抠住船舷,脚底下使出十成功力,用一股大力稳住身形。船开始被股大气流吸住,不断地似老鹰盘旋,发出粗重的“吱呀”声。
“海潮!”纵使初一没见过海暴,也突然明白这中间的变故。在涨潮时形成的巨大的涡流,将这艘颠扑不破的木船紧紧吸附,打着旋儿吞噬在浪潮深处。
初一的手脚均被受制,胸腔中火辣辣的干燥快要将他身子给冲破,但他无暇他顾,眼前最要紧的还是抓紧船只保全性命。
除了窒息的疼痛还是疼痛,豆大的冷汗从初一脸上滑落,他的指关节紧抓泛白,按捺不住胸腔里的汹涌气息,“哇”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一,二,三……损失了一名,冷护卫!”
耳旁似乎一直有人在聒噪什么,嗡嗡的人声萦绕在头顶。
这是不见名字的小院落,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如此的普通小巧,让人匆匆走过也丝毫不会有好奇之心,就在这个寻常的农家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黑色的尸体。
“恩。”一名神色冷峻的少年点点头,平静地说:“浇醒他们。”
“哗——”一桶桶冰冷的海水兜头朝地上躺着的尸体浇去,初寒的冷气和着冰冷的海水浇灌在这些人身上,滋味可想而知。海水顺着衣襟分成几缕儿流淌在杂乱潮湿的地上,溅起了黑乎乎黏湿的泥浆。很快的,地上的冰冷的人都纷纷哆嗦起来,有的渐渐呻吟出声,院子里混合着冷峭哄乱的气息。
这名少年冷冷地扫视众人,他看到众弟子极快地弹跳起身,看到他面目之后都迅速地垂手伫立。最后躺在角落里的黑衣少年刚一睁开眼,眼中流出很冷很凌厉的光芒,他并不起身,只坐起上半身,环视四周,那眼光虽然冷漠但并不茫然。
“初一!”冷琦冷冷开口。
黑衣少年正是冷护卫和初一。这分成两拨之人在得令后均蒙上黑色面巾,换成黑色长袍,只有初一未曾罩上面巾;而带领之人的衣袍的衣襟下摆都绣有精致的墨竹:是以很好区分他们。
初一旁若无人地站起,又平静地退到众人身后,待至站定,便发现院子里多出了许多他未曾见过的人。
5。青龙镇
一名身着白衣的男子正微笑地看着他,初一敢断定他是第一次见到此人。
白衣公子温文如玉,似山涧明月朝露清风,脸上永远那般温润轻柔的微笑。初一看着这微笑,心里隐隐作疼。
那名白衣男子的身前站着的正是气势冷冽的冷琦,他的右后手站着一个眼珠子一直骨碌碌转个不停的小厮,还有几名手提水桶的杂仆正从院门穿越离开。
冷琦双手后负,眼光一直冷冷地扫视众人。他稳健地踱开一步,沉稳地开口:“诸位离开辟邪,经过海浪存活下来,已是险之又险,希望日后能牢记我的指令,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这般说话的语调,已是和吴算子无二。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已经来到九州的东海渡口——青龙镇,在海浪中一人已亡,余下众等七人,分别是初一,初二,小四,阿九,十一,十二,十四,你们随我混在商旅队伍中,这位青龙镇镇主孤独公子会妥善安排我们的身份和出处,大家牢记切切不可擅自行动,否则性命不保。”
冷琦的语调也无一丝起伏,但众弟子的脑袋仍不敢抬起,初一也微微低下了头。
是夜,初一正在院子厢房休憩时,外面传来一声极其细密低沉的叫唤:“初一!”正是冷琦的声音。
初一休憩时本来外衣就未除去,听到叫唤直接出门。
冷琦双手后负,挺拔着身躯立在中庭之中,周身衬着淡淡的月光,散发着迷离冷漠的气息。他冷冷地看了初一一眼:“左拐第七间房。”仍然站于中庭,再无言语。
初一会意,依约来到门前,敲了两下房门。
“请进。”门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白衣儒雅的公子早已立于烛火之前,微笑着说:“公子这边请。”
初一正眼看了一下白衣公子,立刻接道:“草鄙之人,不敢辱称公子。”自行走到公子身前木椅上坐下。
白衣公子静静地靠近,初一看到他锦白的衣襟离自己越来越近,闭上了眼睛,但仍可感觉到公子带着微笑的目光正在审视着自己的面容。
鼻间传来了一层淡雅的衣香,还有一股焦躁泥土气味,初一凝神吸了一下,脸上不动神色。
“稍稍忍受一下,日后你俊俏的面容可要换上另一副脸面了。”白衣公子双手齐飞,动作轻柔熟稔。
“无妨。”初一淡淡地说。
“至明日清晨不可见水,不能抓划,切记。”
“谨记公子教诲。”
白衣公子停下动作,退后一步,端详着:“从明日起,你跟随避乱的赵老爷,随身伺候他。”
初一睁开眼,没有直视白衣公子,眼睛微微低垂,似乎不敢随意冒犯眼前圣洁如仙的公子。
白衣公子微笑着:“赵老爷身子不好,随车带着家眷财产,决意逃到北府老家避难,当然,他身边还有几个护院,而你就是其中一名。”
“是。”
“还有就是赵老爷年纪大了,偏偏脾气又不好,稍有不顺就会乱发脾气,一生气就会死人。”白衣公子仍然微微笑着。
“是。”
“和聪明的孩子说话就是顺心,你去吧。”
初一微微行礼,转身离开房间。
外面一片漆黑,只见檐上寒霜,中庭冷月。初一踱回厢房,见冷琦仍立于院中,脸上一片平淡地进了房间。和衣睡下,并不掌灯,微微左侧时用手绕到脑后耳根旁,划了一下发尾的皮肤,然后闭上了眼睛。
寒月银辉洒落在青龙镇上,一切显得静寂无声。
“孤独凯旋,滚出来。”外面传来一声清冷响亮的声音。
初一平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不知那名被唤作“孤独凯旋”的人是谁,并没有人答话,只依稀可辨两道凌厉尖锐的风声。“这两人武功都不低。”初一暗想着,仍然闭目养神。
“喀嚓”一声,赫然是初一厢房的门户被卷走,淡淡渗进一片惨白的月光。冷厉的剑风直直冲撞进来,“呲呲”几声朝床上的人奔去。
初一心里苦笑一下,扬起右手,宽袖一挥,剑风尽数退去。眼见都打到自己这个院落里来了,再装死装睡也不实诚。
月影之中有两道翩翩翻飞的身影,姿势美妙,似乎两人在一来一往吟诗作画。初一定睛一看,一名黑衣少年,脸罩寒冰,月光在他轮廓下流淌成一片优雅的薄纱。另外一名锦衣公子,手上剑气森森,人似杨柳那样在风中浅浅拂动。
只是这两人的剑气的确让旁人吃不消。
黑衣冷琦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