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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幸而贤良之辈通风报信,使孤及时作了挽回,然虽则如此,已经给国家和孤王蒙受不白,时至今日,大夫还有何言可说?”
文种至此才明白一切,此刻的他面露愧色,冷汗涔涔,良久后方道:
“臣已知负王深恩,听凭大王处置。”
勾践朝文种一瞥,然后移开目光淡淡地说:
“倘若孤存心要处置你,也不会宽容你到今日了。”
“大王的意思是……”文种茫然地问。
勾践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大夫能回心转意,随孤北上,助孤开辟中原基业,大夫仍可施展睿智,寡人不失贤相。怎样?”
第144节:大迁徙(17)
文种听罢,黯然道:“臣向闻非常之量才能成非常之事,今大王能恕臣之过,是为君者之大度量也,臣到此方明大王果是一代雄主,是臣有眼无珠,错将大王当作庸主,误以为大王只可共患难而不可共安乐,可以履危而不可与安。然臣已铸成大错,即使随王北上,有何颜见朝中同僚,何颜面对越中父老,何颜能在列国面前理直气壮?臣知过也,愿以死相赎!”
“你……”勾践骤然转身,他万万料不到文种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痛心地道:“大夫这样做,岂不更令孤失望,你可知孤望大夫的帮助是如渴思饮……”
“大王,臣食君之禄,有功是人臣本分,有过于国将为人不齿,若大王仍委以重任,显出越国别无人才,令别国见笑,臣主意已定,愿王成全臣之志。”
勾践见文种死念已决,叹息三声后道:
“既然大夫心志已定,寡人便成全于你,大夫通晓兵法,取国又有‘九术’之策,观‘九术’尚余六术,寡人愿请大夫将余术献于先王于地下,先王有大夫辅佐,九泉之下对付阖闾绰绰有余。至于大夫的妻妾,寡人自会妥然安置,您就放心吧。”
文种痛心地道:“他们已离臣而去,不必了。大王命臣去辅佐先王于地下,臣不胜荣幸,请大王接受臣最后一拜。”
勾践接受了文种的三跪九叩之后,便解下所佩之剑,轻轻放置御案后,噙着热泪踉跄着出了大殿。
勾践走后,文种起身缓缓转过身来,他走向御案,取出越王留下的宝剑,拔剑细看,这柄剑圆茎有箍,茎作圆柱状,茎上有两周凸棱,槽中嵌有七颗绿松石,近剑格外有一行铭文:吴王夫差属镂剑。“属镂剑”!这不是夫差赐伍子胥的宝剑么?文种心头如巨澜翻腾,是啊,吴国有忠臣伍子胥,伍子胥辅佐阖闾、夫差两代吴国君主,竭尽忠心,而越国之忠臣不正是自己吗?除了自己有谁可以与子胥为伍?他再次感激越王,感到了解自己的除越王别无他人,他曾听人说越王去木客山迁过允常墓,岂料墓中射出飚风,说明先王是不肯去中原的,如今自己奉命去地下陪伴先王,听起来有些荒谬,这不是越王对自己安排的最好归宿吗,他走向殿前俯身鸟瞰,大越城一览无遗,一队队编伍的越民背着简单的行装扶老携幼在越军的护送下从四面八方向禹庙而去,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将告别故土,远徙中原了。妻子已去楚国途中了吧?但此事已不再重要了,媚媚将相去不远,他回过头来,无限留恋地看了一眼这君臣二十余年来朝夕论政的越王殿,怀着深深的内疚,闭上双眼,然后挥剑刎颈……
等勾践再次回越王殿时,文种已伏剑而死,勾践老泪纵横,站在文种尸体前默哀了一阵。军士们上前搬尸体,勾践喑哑着嗓音道:“厚葬文大夫于卧龙山西侧!”
大禹陵钟楼的大钟激越地撞响,禹庙前人头攒动,北迁行将开始,送行的与被送行的熙攘一片。
越国二十八个乡邑业已获准北迁的乡民编排成行,他们大多是举家迁徙,而其中不乏年青人,他们是新一代的越国青年,因憧憬新的生活而结伴去琅邪拓展。
王室该去的大夫公卿悉数到齐,此刻他们都恭敬地立在禹王庙内。然而太子兴夷却成了今天辞庙的一个难题。连日来,越王夫妇为动员兴夷北上而整夜苦劝,然而疯疯癫癫的兴夷一听说北上便将头抱紧,哭闹着不肯去,任越王夫妇怎样劝也无济于事。兴夷在人们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尤在青年中有极大的号召力,然而兴夷因何患病?他的未婚妻吴娃和楚娥因何无端死去?在百姓中始终是个不解之谜。
此刻,兴夷已经出现在越民面前,他看上去非常惧怕父亲,一个劲地向越夫人和黑子娘这边靠,庙外已排满了十万北迁的越民和无数送行的父老。望着兴夷惊恐万状的脸,不少人一边看看越王,一边又看着兴夷,然后开始议论起来……越夫人在轻拍儿子的背,一双眼留意着庙外,她知道,百姓在议论越王父子,并将兴夷的未婚妻的死和兴夷的发疯统统归咎于越王,殊不知这是战争对自己家庭带来的悲哀啊……想到女儿吴娃之死,想到外甥女楚娥之死,看到眼前儿子这副被病魔折磨得非人非鬼的模样,越夫人难止心头热泪,不由悲从中来,她突然松开了护着兴夷的手,如同发疯一般“嗵”地跪在大禹石像面前,撕肝裂胆地尖叫着说:
“大禹,你在天之灵保佑兴夷好起来,保佑兴夷好起来,他从小就是个好孩子……”
兴夷傻看着匍匐于地不停磕头的母亲,忽地大笑着自言自语地说:
“又一个要死啦,又一个要死啦!”继而掰着手指说:“吴娃一个,楚娥一个,还有……还有一个越女姐姐也不见啦,再加一个母亲也要死啦……”
第145节:大迁徙(18)
众臣见兴夷这般傻劲,无不摇头,百姓见之,目瞪口呆。
越王见此,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好不停地来回急躁走动。扶同走上来小声说:
“大王,让太子去厢房休息吧,看来他是无法参加告庙的呢。”
“这恐不行,他是王储,是王太子,怎么可不参加辞庙大礼?”众大臣及宫嫔也围拢来,有的扶着哭得伤心欲绝的越夫人!有的劝越王将兴夷撵走,有的欲制止兴夷的疯态进一步发展。庙堂内乱成一片。
此时的越夫人忽然拉过兴夷,不停摇撼着他的身子大声说:
“我的孩子,你怎地还不清醒,你爱的吴娃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亲妹妹,楚娥是我的外甥女,你的表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越夫人的尖叫声凄厉悲惨,她的话闻所未闻,在场的,无论朝臣庶民,听了无不为之震惊。此刻的勾践经越夫人一提,怕勾起了惨痛的往事,心下难过,不由上前劝慰季菀说:
“夫人,往事休要重提,免得兴夷病情加重。”
“不,臣妾要唤醒他,叫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万恶的战争造成的,并不是父母之过啊……”
接着越夫人不管兴夷懂不懂,向他痛说失女经过。她对兴夷说在国破家亡之初,她随越王入吴为奴,在李产下一女,被吴军强逼抛弃于路旁凉亭。从此以后,此女便不知下落。后来兴夷回国带回吴娃后引起种种误解,最终才发现吴娃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惜为时已晚,吴娃在明白自己身世之后,投若耶溪自杀。
兴夷听了,似懂非懂,仍是一脸傻笑。
越夫人见此,仍不死心,泪流满面地对兴夷说:
“夷儿,你知道吗?我本楚国公主,在楚国国都被攻破之时,自已侥幸出逃后随文种、范蠡投奔了越国,而二公主,也就是你的姨妈却被吴军奸淫,后产下一女,这便是楚娥,也就是你的表妹。为掩盖这一奇耻大辱,你的楚娥姐姐襁褓中即被送于文种夫人抚养,而楚娥的生母却投水自尽身亡。后来楚娥被我接到越国,本指望她能从此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我的身边,然而,她却自缢于若耶溪畔……”
说罢,越夫人已肝肠寸断,哽咽难言。兴夷听到这里,疯疯癫癫地对越夫人说:
“母……母亲,还有越女姐姐,她……她……她也死了,都死了……”
兴夷说到越女之时,忽然又似清醒起来,他忽然跳到庙门前的石狮子上,手作喇叭状大声喊道:
“越女姐姐,你……在哪里……在哪里……”
人们正惊愕间,人群中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兴夷,我在这里!”
随着应答声,一个矫健的身影从人群中腾空而至,飞身来到了兴夷的身边。
“越女?!”众人眼睛为之一亮。
只见越女和兴夷立在石狮子上,两人紧紧相拥。
少顷,越女拉着兴夷纵身下了石狮子,越女对兴夷说:
“太子,生死殊途,你难道还不清醒。再不清醒,你父母的心要揉碎了……”
“越女,我怎么啦,仿佛做了一场梦似的。”兴夷经一番大悲大喜,蓦地神智转清。
“没有什么,恶梦已经过去,你看,你父母都在,众大臣都在,还有那么多越中父老,大家都在!”
“太子千岁!”
“君夫人千岁!”
“越王万岁!”
此时禹庙内外欢声雷动,人人都噙着喜泪,太子兴夷骤然间精神康复致使越民欢呼跳跃,千岁万岁之声声震云霄。
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出来,走向越王说:
“大王,能准予我去琅邪么?”
“计……,你……你不是疯了吗。”
那人笑一笑,用袖将脸一擦说:
“谁说我疯了,我是假装的!”
“快,快给计倪大夫打水洗脸!”
越王一声令下,有人马上去禹井打来一桶水,计倪洗过,脸上顿时容光焕发,依旧露出那昔日不屈的模样。
忽地又一人拄杖走向越王说:
“臣虽老迈,却还有余热,大王准我同行吧!”
“你……曳庸大夫!”
“大王!”曳庸老泪纵横哽咽说:“大王国仇家恨隐忍不语,令臣五内感奋。君有大志在胸,老臣焉能不助一臂之力,望大王恕老臣一时糊涂,准我前往……”
“大夫,不要说了,请进入朝臣之列辞庙吧。”
兴奋之余,越王当即大声传旨说:
“告庙!”
谆于、句、编钟齐奏,越国臣民依次在大禹塑像前九叩三跪,在一片称颂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