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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就告退了。
顺子来到走廊,河内三津子摇着她那满是卷毛的头从后面追上来。
“三泽,等等。”河内三津子把两手扶在顺子肩上:“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说着,搂抱似地带她进了冷清清的茶馆。
这个荼馆在三坪算是个大茶馆,安排了一个管总务的老婆婆为职工们烧水。这时炉子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一把水壶坐在上头。
“今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这我清楚。”河内三津子像个老大姐似的:“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不要想不开,虽然你出了差错,谁都会出差错的。只是,问题的关键是编辑局长的处分过于严厉了些。你因为来报社的时间不长,才没给你处分,我认为是这样的。”
“这样反倒更使我难堪,也于心不安。是我惹下麻烦的。”顺子本不想哭出来,但是,她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放声大哭起来。
“你不要难过。”河内三津子说:“那件事,你没有必要负什么责任。说真的,部里的同事都在庆幸呢。你不是也讨厌部长那家伙吗?至于金森,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大家早就忍无可忍了。这个人在部队是个兵油子,在报社又是老资格、老前辈。平时,大家勉强顺着他也是出于不得已。这样倒痛快。说起来,多亏了你啊!如果没有你那幸运的失误,真不知道还要被这两个家伙困到什么时候。”
“……”顺子没说话。
“哎,今天早一点回去也好。明天,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上班。不要有别的想法。大伙都很感激你呢!你要大模大样的来上班,知道吗?
第03章 编辑局长的邀请
1
三泽顺子走出报社,心情很沉重。
尽管河内三津子那样安慰她,也丝毫没有减轻她的精神压力。但是,确实像三津子所说的,因为这次事故,部长末广善太郎和次长金森谦吉调离了资料调查部,使部里的气氛变得轻快、明朗多了。从这一点来说,大家无不庆幸。不过,这总归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失误引起的惩罚性的人事变动,顺子的心情与部里同事们的喜悦很难协调起来。
“我每次来上班,心里都感到沉闷、堵得慌。”河内三津子的话又一次响在顺子耳边。“只要他们两个人不在,心情不知有多舒畅。我常想,这两个人真不如死了的好!现在多亏了你,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不只是我一个人,同事们都这么认为。因此,从明天开始,你一定要高高兴兴地来上班。”
河内三津子就是这样劝慰顺子的。尽管她说的全是事实,但抚慰不了顺子的心。顺子知道,这次事故不仅波及了资料调查部,而且整理部也受到牵连,特别是那个取走照片的木内一夫,被贬到地方版的整理室更令人不安。地方版的整理工作,跟本报社的整理部工作,是无法相比的。通常,报社内部的职员们把那儿叫做“邮戳办公室”。顾名思义,他们只知道在各地通讯部送来的报道稿子的县名上“叭嗒、叭嗒”地盖橡皮印戳。总之,都认为他们的工作简单,没什么意义。从以前木内一夫的情况推断,正式通告发布以后,他一定更颓废了。
顺子边走边沉思着。忽然听到背后有人招呼她。顺子回头一看,是传达室的林田小姐微笑着向她走来。
“您现在回家?”漂亮的林田问她。
林田比顺子大5岁,比顺子早4年考进报社。平时,顺子遇到她,只是点点头,很少说什么。今天,对方却主动跟她搭话了。
“怎么样?不去喝杯茶吗?”林田邀请道。
顺子虽然跟林田不太熟悉,但对方特意邀请自己,谢绝掉也不好。于是就跟林田一起进了车站附近的饮茶店。顺子心想,喝杯茶也好,调节一下情绪。
“听到什么感兴趣的事了吗?”林田那漫长脸上挂着微笑:“听我谈点别的怎么祥?”
林田也不等顺子表态,就说起许多与报社无妨又有趣的报社内部的笑话和传闻。由于她在传达室工作,所以对报社的许多情况都了如指掌。不用问,她肯定也知道这次事故的情况。既然知道,又特意邀请顺子喝茶,其用心可见一斑。从同性的观点看也是好意。
“刚参加工作,准会碰到这样、那样的事情的。开始时,出点事故我也曾想到辞职哟!渐渐地就习以为常、老于世故了。现在就是干些蠢事也麻木了,无所谓了。周围的人好像都如此,说不定是相互影晌的。她们说什么:假如辞退了我们,让我们拿着履历表到处去找工作,还真嫌麻烦呢。找个工作,又不想去拿钱多的酒馆、酒吧间,稀里糊涂打发日子就行了。这样,年复一年,也就不在乎了。看来,还是在大机关好啊!”
顺子从林田的谈话中感到,林田是担心顺子会辞职和自找烦恼,想方设法来安慰她的。可以设想,林田与河内三津子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很可能是河内三津子委托她的,也可能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真是热心肠的好人啊!
林田喝完了茶,继续劝慰顺子说:
“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真让人担心。看看戏,消遣一下怎么样?”
“看戏?”
“对。其实,我手里正好还有5张戏票,愁着处理不掉呢。有3张还好办一些,那2张没办法啦!如果方便的话,你邀请哪位去看行不行?”
看得出来,林田不一定是处理戏票,而是有意安排顺子去看戏、散散心的。林田真会周旋。顺子对话剧也不是全然没有兴趣,但是今天的心境,去那些地方却是一点兴致也没有。只是她觉得林田“处理戏票”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能辜负这份美意。只是买了她两张票,还有三张怎么办呢?对,明天让部里的什么人买下算了。
顺子把五张票全买下了。
“帮了我的忙,谢谢你啦!”林田高兴地说:“待会儿,我还有个约会,对不起啦,我先走一步。”林田说着,拿起付款单,麻利地朝自动计算器走去。她好像对这里的业务很熟悉。
临走时,林田又丢下一句话:
“喂,拿出精神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挺住!”
顺子很想跟她一起出来,但林田似乎有意要丢下她似的,急急忙忙先走了。顺子只好又坐下来,喝着剩下的红茶。这时,不知是谁,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肩膀。她抬起头,原来是木内一夫。木内一夫拿着一张卷起的报纸站在她身边。
“是你?”顺子为木内一夫的突然出现感到吃惊。
“失礼了。……刚才我就在这里了。看见林田陪着你,我就回避了。可以坐在这里吗?”
“哎,你请。”
木内一夫说声“谢谢”,就在顺子对面坐了下来,他的表情,比顺子想象的坦然多了。
木内一夫叫来服务员,改定了咖啡,他又问顺子来点什么,顺子要了水果。
两人沉默着,双方都有些难为情。今天公布的处分决定,在两人心中还郁结着疙瘩。
“好啦!终于公布了!”木内一夫笑笑,打破了难堪的沉默。他似乎觉得回避那个问题不如开门见山的好。
“实在对不起了,”三泽顺子点了一下头。
“哪里,不能这样说。那是我自己造成的,自作自受。有什么好说的。我想你也看了今天的公告了,也不过如此,反正也躲不掉。”
“……”
“这样,我也踏实了。这比每天提心吊胆,总想着局长会怎么处分我,厌倦地打发日子要痛快得多。”
“……”三泽顺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觉得自己看到的木内一夫,是一个受到伤害本来应该忧郁,却反倒兴奋的变态形象。
“你怎么样?”木内一夫关注地问顺子。
“不要老是愁眉不展的。”木内一夫说:“以前我就说过,责任在我们整理部。最糟糕的是我,没有审查一下资料。再说,那样的错误谁都难以避免。什么S·布莱卡,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无名小卒。这也是常识以外的问题嘛!”木内一夫态度明朗地说:“只是部长被我牵连,受了处分我觉得内疚。我去盖戳子也无所谓,但于心不安。现任局长也真够意思。听到议论了吧?没想到他会这么干!你也别太苛求自己了。”
接着,木内一夫又问及部长末广善太郎和次长金森谦吉的情况。三泽顺子说:
“我觉得太对不起他们了!”除了这句话,她再也说不出别的。
“根据小道消息,”木内一夫说:“那个处分不单是针对这一次失误的,据说含有多种因素。”
看来,木内一夫也听到有关编辑局的传闻了。报社的内部消息不胫而走,比见报的新闻都传得快。什么资料调查部长不安心工作,不停地为政治目地打转转啦,什么次长金森谦吉散漫怠情,热衷于竞马赛车,几乎连办公桌都不沾啦,等等,这些早已满城风雨。还有人说,这次的处分仅仅是个导火线。总之,众说纷纭。
“所以,局长的本意不只是处理这次事故,而是利用这次机会,对被处分的人作出的果断决定。编辑局内部的人都这么说。这就是说,你总认为这是由你一个人的错误造成的,其实不是这么回事。情况复杂着哪。按照以往的做法,就是川北局长,也应该对这次过失持宽容态度。”
“……”
“依我看,那就更谈不上你的什么责任啦!大家都这么说。因此,你不要把那件事放在心上,耿耿于怀。”
三泽顺子从木内一夫的谈话中,听到了类似河内三津子劝慰她的语言。由于木内一夫本人就是当事者,所以对她的同情显得更真诚、更宝贵。木内一夫甚至体会到了三泽顺子。报社职员指手划脚、成为议论中心的痛苦。
他们喝完咖啡,吃完水果,木内一夫站起身,说:
“该回去了吧!”
于是,两人并肩来到有乐街站。途中,只听木内一夫自言自语地说:
“唉!一个人孤孤独独的,真没意思!尤其是这种心情,回到家也是形影相吊,真无聊!然而又没地方好去,简直是毫无办法。”
听木内一夫这样说,顺子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虽然木内一夫还没有被逼到像她那样必须下决心辞职的地步,但因为受了处分,已心灰意懒,再只身一人回到那凄凉冷清的单身宿舍里,没有温暖,没有安慰,确实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