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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赐予杰泽特凉风、热的均衡、易走的大地、水的恩泽……
一团温热涌上眼眶,拉比莎拚命忍住。现在不是表现出那个样子的时候。
不久,默默前进的一行人面前出现了跟脚下的沙同色的岩山。
「吁……吁……吁……」
一走进宽敞的洞窟,呼吸急促的杰泽特就近乎滑落似地从马护身上下来,在地面摊平。拉比莎拿起水袋跪在他枕边。
「能喝水吗?我现在就帮你倒进杯子……啊!」
杰泽特突然从拉比莎手上抢过水袋,从头往下浇。
「杰泽特!」
拉比莎吃惊大叫,转眼间水袋就瘪下去,剩不到一半了。这一点也不像是那个随时注意水的残余量、限制自己用水比限制拉比莎更严苛的杰泽特会有的行动。乱七八糟的头巾下,益发乌黑的发梢串着银露。
「吁……吁……」
杰泽特依然握着水袋,整条胳膊就这么重重落到地上,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半空中。不久之后,那双眼睛忽然聚焦,他生硬地转动脖子,睫毛半掩的目光茫然来到自己手上时,他蹙眉闭上眼睛。
「对不……拉比莎……」
一听到这句话,一直拚命忍住的泪水终于从拉比莎眼睛涌了出来。
「……别这样!」
热泪源源不绝地涌出,成串成串地流过脸颊。
「不要道歉……!要水我就去汲来……要用多少尽量用!」
拉比莎用力闭上眼睛要自己不再流泪,握紧放在腿上的拳头。
到目前为止的旅程其实绝不轻松,能够撑过来都是因为有杰泽特。因为杰泽特的帮忙,拉比莎才能走到这一步。
(可是,我却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害杰泽特遭殃,连休息的地方也没有……不过是水,不管要去哪我都会汲回来的……!)
跟时而恢复意识的杰泽特问出水井地点以后,拉比莎带着马护去汲水。她好几次迷了路又回到标记岩石处,花了三倍以上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抵达水井。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空气透着沁骨寒意。
「吁、吁……唔……住、手……」
杰泽特受恶梦折腾的呻吟声在昏暗的岩洞内回荡。
(他好像作了非常糟的梦……流了好多汗。)
「……咦?」要拿拧干的布替他擦汗的拉比莎一摸到他的脸颊,不禁惊叫出声。白天的高烧居然退了——退到发寒。
(是汗!而且身体也没跟上气温变化……)
拉比莎仓皇替杰泽特脱起衣服。背和脖子周围已经湿透变冰,拉比莎费了一番工夫才脱下来。接着拉比莎抬起他沉重的手臂和肩膀,用干布擦过以后,拿了两条毛毯裹住他。意外的粗活尽管弄得她疲惫不堪,她还是拖着身体到岩山周围捡来枯枝,一面放进火堆里,一面呼唤火精灵加强火力。
尽管如此,体温降到最低的杰泽特还是在毛毯里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纳珥、再来!……不对,靠纳珥是不够的、靠火堆是不够的……」
于是拉比莎扯掉身上披的遮阳布巾,从头脱掉沾满沙子的上衣。她脱到剩单薄的汗衫,接着钻进毛毯,手环到颤抖的杰泽特背后紧紧抱住他。
拉比莎小小的身躯不可能包住杰泽特全身。尽管如此,她还是拚命伸长手,尽量使全身密合。不久,杰泽特颤抖地偎向她,额头靠在她肩头。
(太好了,很温暖。)
拉比莎松口气,就手所及范围抚摸他的背,口中不停念着精灵的名字。
(利夫、玛卜、阿鲁杜、纳珥……把我的生气分给杰泽特。)
拉比莎在内心不断祈求着,不知何时也陷入了沉睡。
——在混浊的意识中,杰泽特拚命抗战。
好几只漆黑、沾满鲜血的手伸了过来,抓着他的头发、手臂、衣服,想将他拉进黑暗另一边。杰泽特死命抓着细柱子,努力站住脚以防被拉过去。
你想杀吧?没有。你会杀吧?我不想杀。你杀了吧?杀了。是吗?那么你来这边比较好。我不要!……都杀了还不要?
好冷、好冰、不能自己。体温逐渐流失,被黑暗另一边吸走。抓着柱子的手逐渐没力,指头一根接着一根松开。
或许已经不行了……就在他灰心丧气、快要放弃抵抗时。
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暖意。
那暖意之舒适令杰泽特瞬间忘记黑暗,被遗忘的黑暗转眼间收缩。
——他睁开眼睛,眼前是拉比莎的睡脸,她距离近得眼睛都难以聚焦。
他搞不清楚状况地环顾四周。晨光从岩洞入口射入,告知早晨来临。昨天的不适像梦境一样消失,不再感到恶寒及呼吸困难。
当他发现自己上半身赤裸时,拉比莎的睫毛颤动了。
迷迷糊糊睁开的眼皮下,色彩如糖蜜般甜美的眼眸正努力聚焦。
那双惺忪睡眼掌握了状况的瞬间,起意捉弄人的杰泽特故意低声说了:
「……色魔。」
只见拉比莎连人带毛毯倏地弹了起来,背脊挺得老直,双手不知为何向前伸。
「不不、不是喔!这是那个……是刚出生的里固!」
「刚出生的里固?」
杰泽特不禁诧异地反问,拉比莎连连点头。
「要是天冷时碰到里固出生,就会泡热水或跟人一起睡,以免体温下降,这你知道吗!」
「……原来我是刚出生的里固……」
「不、不是啦,那只是比喻而已,没有恶意……那个……」
拉比莎惊慌失措。杰泽特故作老实地看着她一段时间,最后噗哧笑了出来。
「拉比莎。」
「也就是说啊,因为我看你很冷的样子!」
「谢谢你。」
这句话来得出其不意,拉比莎把话吞了回去,看着杰泽特。晨光照耀下的杰泽特,表情不带嘲弄或取笑之意,充满着柔和的微笑。
「……你已经没事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
「……有没有什么地方会痛或不舒服……?」
「没有,完全没有。」
拉比莎整个人松懈下来,透明的泪顿时涌上眼睛。
「谢、谢谢是……我要说的话……对、对不起……?」
看到少女拚命揩去扑簌簌滚落的大颗泪珠,杰泽特伤脑筋地微笑起来。
「别哭啦,哭了很难看喔。」
「我才没哭……是砂目……!」
「嗯,那就当作是这么回事吧。」
杰泽特站起身,一边轻拍那头在朝阳下闪耀的头发,一边迷糊地回溯记忆。
碰到撒旦或伊弗利特,人的精神会崩溃,发高烧——
这是沙漠自古流传至今的病状。实际体验过的人,杰泽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了。
那远比想像的还要痛苦。被引出负面情感,并且被迫面对所有阴郁的过去和念头。如果是拉比莎被碰到,症状或许会轻一点。如果是几乎没有负面情绪的拉比莎——
冷静想想,那应该是正确答案。不过杰泽特还是觉得,幸好碰到的是自己。
(别和她交心。就算得到信任,也别动情。)
头脑一隅发出警报,杰泽特板着微笑。没错,我是有目的的。
「——好了。来吃饭了,杰泽特!」
用袖子擦掉眼泪的拉比莎重新振作站了起来。
「水我已经汲来了,尽量用喔!」
满面开朗笑容引来精灵在附近飘动。
(别和她交心。那家伙是使者……是迦帛尔人。)
头脑一隅发出警报。如同把打开的窗户关上,如同把取出的宝石收起,杰泽特动作熟练地把感情封闭起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微笑。
——尽管如此,幸好封闭起来的宝石是我。他这么喃喃自语。
☆、6。邂逅的都市
感觉到一阵温暖的风围绕着身体,卡耶尔睁开眼睛。
「比我想像的还快。」
『照您的吩咐,履行一个愿望回来了。』
风之撒旦以戏谵的口吻强调「一个」的部分。
『他们朝正东方——此处以北的地方出发了。月夜注意到吾,为之畏怯。精灵使的力量为使者所有。不顾危险的话,不呼唤名字就能使役精灵。』
「哼,这回表现得比较优秀了。表现优秀的你怎么不顺便用沙暴把使者带回来?」
『前提是使者也同意的话。吾无法搬运非自愿之人。那种程度的千涉超出契约外。』
「这我当然知道。」
卡耶尔难得在眼角浮现笑意。因为知道有精灵使力量的人不是杰泽特,心情稍微平复了。
「这样啊……他似乎想经由曼纳,带使者到『镇上』。那么他打算怎么进入『镇上』呢?
是想避开我们的耳目?还是伟大的『月夜』想要一个人对付我们呢……?」
卡耶尔讲话故意毕恭毕敬起来,可见他现在情绪相当高昂。黏风一边观察他,一边窃笑。
(精灵使的力量确实为使者所有……但在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照理说甚至连这股力量都不会发现才对。发掘那股力量的人,八成是月夜……这么一来,使用那股力量的人,说是月夜也不为过……)
哈鲁布发现自己的思考变得像人类一样爱追根究柢,觉得很有趣。
『那么我告辞了。』
「不管我准不准,还不是照样消失。」
卡耶尔还是老样子不悦地嘀咕,哈鲁布留下低低的笑声,便融入周围的风。他渐渐稀薄、遍及世界,同时回想刚才见到的精灵使少女。
(难得一见的强烈生气……也难怪精灵会有所反应。)
当精灵想要她的生气而失控时,其中确实包含了少数风精灵。无视于他这个撒旦就近在咫尺——
(不过,那个人生气的根源……是阳。希望、信赖、丰润……吾不中意。胃口古怪的同胞、人称伊弗利特之众应该会乐意吞噬之吧。相较之下——)
哈鲁布想起爱抱怨的灰发契约主。
(论精灵使的才能虽然微不足道,但他的阴气正合吾这美食家的胃口。愤怒、孤独、悲叹、憎恨、嫉妒、饥饿、不满……真美味。他部下的绝望又是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