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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他们相处得很好,何况还是亲戚呢。那时我才知道,傅老师和父亲都是姥姥家族的门婿。
在回回营学校,他们每天都是自己做饭,切菜用的是一把日本军官的指挥军刀,很锋利,我见过。当时走夜路,在农村时而会遇到狼,常常带在父亲的身边以防不测。然而,正是这把日本的军刀,“文革”期间把我的心再次戳伤。我不明白的是,军国主义为什么和我画上了等号!那是后话。
又过了十几年,等我当了老师,我们师生同属于一个学校的教员了,都得听另一个姓傅的校长的指挥。
傅校长,本地人,共产党员,是从本县兴隆店中心小学调回来的。他和傅良己老师是同宗同族的哥们儿,但有点冰火不同炉。傅校长很那个,阶级斗争和路线斗争是他的强项。即使上边没有什么新的精神可以执行,他都能把他的特长发挥得十分完美。
一次,一个姓刘的初一学生,与一个姓董的女生发生了口角。不知道她是那句话说错了,或是被人理解错了,傅校长就说姓刘的学生打击的不是“董”,说她矛头指的是“黄帅”,就要布置批斗会。
那时的黄帅也是响当当的“反潮流”标本,她无辜,被四人帮利用了,成了炮打臭老九的先锋。刘与董的事闹得很凶,后来在家长的强烈干预下,和老师沉默地抵触下只好作罢。至此,傅校长威信扫地,威严丧尽。
罢是做了,憋在肚子里的气不出是不行的。活该傅老师倒霉,这股恶气喷了他一身一脸,落个人不人鬼不鬼的。
刘与董事件过后的一天下午,傅校长指令几个老师给玉米脱粒,我是其中的一个,这样的事是少不了我的。我们一直干到日落还没有收工,已经是饥肠辘辘汗渍斑斑了。傅老师见我们连累带饿,就去宿舍给我们找些吃的。
宿舍也是食堂,平时不做饭,也没有老师在那吃饭,只是到了晚上烧烧炕,免得值宿的老师睡在凉炕上。
因陋就简吧,傅老师拿了些玉米粒就给我们蹲在灶坑那烧,不想被原本是来监工的傅校长逮个正着。不由分说,傅校长上去就是一脚,傅老师被踢个“仰巴叉”,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宿舍离我们干活的地方很近,听到连打带骂的动静有点不对劲,就一起涌了进来。傅校长并不为此住手,又是一脚上去,还恶狠狠叫道:“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傅老师没动声色,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傅校长,眼睛里喷着火。我扶起了他,安慰了几句。其他人没有吱声,活没有干完,一个个愤然离开了学校。
此地无声胜有声。“成何体统!”,是大家的呐喊,让傅校长喊出来了。
傅老师是有点不成体统,私自动用学校的玉米,饱我们几个人的私囊。那么,一位表面斯文,一位堂堂的校长对同志大打出手,污言秽语地辱骂就“成何体统”吗?
附近生产队的社员也听说了这件事,好像很有同感,在生产队烧玉米豆子叫队长看见,一般来说是绝对不行的。但多数队长对此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更没有一个动粗的。所以大家议论,还是傅校长坚持原则。当然,也有认为他该打的,那是个别的队长。我也觉得傅老师该打,不过,他该打的理由只有我、傅老师、傅校长知道。
五七年反右斗争的时候,傅老师因为说了实话,被定为“中右”。“中右”不被免职,但得接受斗争,得写悔过自新的材料,得让你重新做人,老老实实地接受改造与监督。“中右”不是右派份子,更不是革命派,你要时时提防着,随时都有被专政的可能。换句话说,傅校长打你是轻的,给你带个帽子那可就悲惨了,你就偷着乐吧,你还敢反抗?
2 乌鸦颜色的老师(颠沛流离) (1)
2乌鸦颜色的老师(颠沛流离)(1)
1944年是农历甲申年,九月初九是我的生日。4年后,我能很清晰地记忆一些事情了,那是公元1948年秋末冬初的一个早晨。
日头刚刚出来,母亲就拉着我来到街上。
街上的行人似乎有些匆忙,相互间交头接耳,戚戚喳喳地说着话。那时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懂了他们的表情——神秘兮兮的,难掩一种兴奋的神色。
母亲自然明白我在疑惑什么,也许这就是她领我出来让我明白明白的目的吧。母亲弯下身来,一遍又一边地告诉我“解——放——了——你懂吗?”究竟什么叫“解放”我说不清楚,只觉得那天大人们的神情很异常,于是我就记住了“解放”这两个字,第一个记忆中的新词儿。
那天,还有一个很深刻的印象,就是街上车辙的痕迹很多很乱,到处都是,母亲特意让我留意看的。很显然,母亲对那些车辙很感兴趣。听大人们的议论,说那车辙是八路军朝新民方向走时留下的。
后来我大了,知道1948年10月29日是新民的解放日。在新民的地图上,我的家乡董家窝棚位于新民的最东北,东与新城子区相邻,北和法库县隔辽河对望。由此看来,我断定家乡要比新民早解放至少几天吧,现在已无人记起。
在那前前后后的日子里,我几乎见不到父亲的身影。白天,他在农民会那管些分田分地的帐目,晚上要去学校教青年男女们唱歌,那时的学校还没有学生。不久,学校正式开课了,有了学生,父亲就是那个学校的第一任老师了,也是唯一的一个老师。从此,他一干就是几十年,直到离休。
父亲和我认识的许多老师一样,历史上有许多“污点”,都披着一身乌鸦的外衣——乌鸦颜色的老师。
父亲当过伪满国兵、伪警察、清剿队队员,黑色的履历,难以洗清啊。要不是在土改时父亲“干过革命”,我家的成份肯定是富农以上,母亲告诉过我,我信。
新中国刚刚成立,人才缺。这些所谓的人才,100%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他们的出身大都是地主富农的家庭,真正的贫下中农,怎么能念得起?在解放前,贫下中农之中,偶尔也有那么一两个识文断字的人才,但他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贫下中农,而是土改前家境衰败了,破产了,土改的时候就被定为了贫下中农了。这些文化人,才是社会大变革的宠儿,就像傅校长,他们在以后的各个阶段的政治风暴和动荡中,有着十分保险的不受任何冲击的护身符。反过来,他们又可以按照特定的模式与方式,随心所欲地出击他们以为得计的目标与猎物,而屡屡得手且扶摇直上。这种印记,深深地扎在他自己和他人记忆的档案里。
人类时间的指针已经定格在90年代了,傅校长依然在上演他的拿手好戏,令世人嗤之以鼻。
他早已退休了,早已搬离家乡这块生他养他的沃土,但他又杀回马枪,让家乡人受伤。他说他养鸡没有饲料,就来到了西房号学校,拉走了那么多的玉米,没留下一分钱,只留下“嘿嘿”一笑,黑着脸走了。几十年了,他掠夺的本性还没有泯灭,可见他的心该有多么的黑,然而却披着一袭红色的外衣。别的老师黑在外表,他却黑在心里,不一样的黑。
傅良己老师从月牙河转走后不久,由于新民农村行政区划的重新组合,我们堡子的孩子都去了团山子完小读了。新的学校洋味十足,学校有洋鼓洋号,有篮球架,讲台,给学生们耳目一新的视觉。
团山子完小学生很多,老师更多,从此我们告别了复式班。值得至今还怀念的,是每周一学校都要举行升旗仪式。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五星红旗,第一次听到国歌。记得升旗的时候,学生唱国歌的声音特别小,都不敢张嘴,在嗓子眼里唱。谁的声音大了,谁就会被大家回头回脑地看,很是不好意思。也许是那时候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害羞吧。和国歌同时会唱的歌,就是“五星红旗迎风飘扬……”我想,以她作为国歌更适合我,我常在心中吟唱她,激起我向往美好的涟漪。
到了新的学校,我被分配到一年乙班。那时学校班级的排列顺序沿用了解放前的制式,也许是那个学校曹校长的习惯势力使然吧。1957年他被定为右派,这顶帽子一直戴到坟墓里。平反昭雪的时候,是他自己不愿意“摘帽”的,也不打算要很是丰厚的“经济补偿”,是他固执还是什么的,我不得而知。
新的班主任老师,令我们这些新同学很是惊——怎么会是一位女老师啊!那时我认识和接触过的成年女性,没有一个是有文化的,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不简单了,能写出来自己名字的几乎是麟毛风角了。
这位女老师姓姚,叫姚静芝(谐音),20上下岁,人称“姚大姑娘”。姚老师很白皙,活泼,爱笑。她笑的时候,笑容与笑声总是同时出台。她爱唱,即使是语文课,她也总能找到“借口”唱上几句,让同学们提提精神。她讲课的时候,没有谁淘气做小动作,生怕错过姚老师的一颦一笑,一歌一曲。她也爱跳,常和我们站成一圈一起跳舞,只是我们怎么学也没有她跳得那么灵巧。
“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山林里头有个英勇的鄂伦春……”的民歌,就是姚老师教会我们的,至今唱来都会让我陶醉于当时的情景中去。是那支歌把我们带进无限的幸福与憧憬中,也把我的童年染上斑斓的色彩。
姚老师很爱说话,课下常和我们聊天,班后也常到学生家里和家长拉家常,那就是家访啦。放学的时候,她总是挂着笑容,和我们“再会”。恋恋不舍的师生情怀,至今依旧让我恋恋不舍地回忆。
我一直不知道姚老师叫什么名字,直到1958年上了初中,我熟悉了我班的同学饶静杰,才知道他的姐姐我的老师叫饶静芝。
在团山子学校一年级的暑假前,我意外地受伤了。后脑顶被石头磕出了血,几乎要露出了骨头,我提前离开了学校回家养治,至今还有豆粒大的伤疤不长头发。
暑假过后,我上2年级开学的那天,不见饶老师了。听人说,饶老师结婚了,嫁到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