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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的5名知青,最后一个回城的是刘长发,直到1984年他才回到离别20年的故土,和年迈多病的父母团聚。
“上山下乡”已经成为历史了,对此褒贬不一,更多的人把它叫做灾难,他给许多家庭带来了切齿的伤痛……吃亏不小。但我觉得,“吃亏是福”!
农村、农民、农业都是苦环境、苦行业、苦差事,无处不苦。苦可以磨练人,让人懂得除了苦任何东西都是难以找到的。现在,有人故意找苦吃,找到了吗?肯吃苦吗?倒是那个社会让你有苦可吃,逼着你吃苦,“吃苦是福”的机遇让你享受了,值得庆幸!大多数曾经下乡的知青,他们都有出色的工作,都有自己的业绩,都是单位的中坚力量。在我们的同学堆里,有一个很怪的现象,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同学相聚,人数最多的时候有17人,那时我们都有些老了,山南海北能见面,还有这么多的人,可谓实在是不容易了。细数自己的子女的学历,得出一个惊人的答案:凡是当年考上大学的同学,他们的孩子都没有上大学的。相反,当年没有考上大学的同学,他们的孩子都考上了大学!这仅仅是偶然吗?当然也不是什么命运轮回。我只能用他们父母意志的“磨砺”和不泯的希望,成就了他们的下一代来解释,反正我是这样的。反正我们是“置死地而后生”的,对自己已经毫不在乎了,所以能豁出自己的命去为子女打拼。
我还记得,那次去羊草沟分手的时候,他们5个人一再地叮嘱我:你和赵鸿德是老乡,他和吕维媛又是我们的同学,有机会回来就互相转告一下,大家聚聚。这件事我做到了,但时间已经过去33年。
1 同窗学友(情意绵绵)(7)
1同窗学友(情意绵绵)(7)
赵鸿德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齐齐哈尔机车车辆厂,后来成了技术骨干。吕维媛家住新民镇内,从沈阳医学院毕业后业也分配到赵鸿德的单位。他们在大学的时候就保持着恋爱关系,来到齐齐哈尔后不久就结婚了。
他们没毕业的时候,那年的寒假他们俩曾经来看我,大概是1968年冬。那时我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住在两间很小的土草房中,四处漏风,窗台上的水碗都结了冰。屋子里除了一个脸冻得通红的孩子和土炕上的几床被褥之外,剩下的就是两个腌咸菜的罐子,一口水缸。这就是那时我的家,寒酸得让他们难以想象,又无所适从。
他们怕我伤心,勉强吃了午饭回到赵鸿德的家。
我们久别才得以相见,要说的话自然很多。话题中,关于我曲线升学当然是他们最为关切的了。现在,这只是个话题而已,各个大专院校都在停课闹革命的热潮中而沸沸扬扬了,谁知道停课会结束在牛年马月,还有升学的年代吗?再看看我的处境,升学比黄粱一梦还要飘渺。此时此刻,我们都强颜为笑,他们只好故作姿态勉励我:“孩子大了就好了,社会怎么能总是这样啊。”他们只能这样说了,也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我们都懂得,安慰的话没有一点十足的信心与把握。
我送出他们很远,分手后才分别走自己的路,沉重又遥远。
1997年农历中秋节那天,他们又来我家了,情景当然是今非昔比了,不然他们不会约来那么多的同学:
赵鸿德、吕维媛、常广荣、刘长发、贾广来、温雅坤、姜福林、张奎明、陈永泉、程德昌、刘玉华、洪桂琴、马怀青、齐景祥、王永清、柳鸿儒、回宗全,一共17人(还有一个朋友相随)。
赵鸿德和吕维媛是前两天从齐齐哈尔到新民的,在张奎明家他们“大闹天宫”,折腾了一整夜。事先约了我,我正在外地身不由己,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能放过我一马。于是,余兴未尽,便于次日驱车“东征”。
17个同学当中,能经常见面的不多,都是我们知青一族的。好多同学从面容上看都模糊了,要不是知道都是同学,走在街上根本就难以认得出来,但说话的语音基本上没有一点变化。
姜福林,是我们当年的班长,现在我们母校的校长,他变的幽默了,一见面就说:“完了,老了,撒尿都没有扬程了!”
是的,时光是最残酷的,也是最公平的,捉弄人从不吝啬,也从不偏袒任何人。他把我们每一张脸都划出了沟痕,然后再把你弯成半拉括弧,让你像月牙似的还她的付出。
人到这步田地,知天命了,每个人的笑都没有遗憾与沮丧,该努力的努力了,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唯物的、现实的,平衡着每颗安份安宁的心;怀念的、真诚的,使我们散而又聚。又一次分手的时候,我没有什么礼物相赠与他们的,但有一副楹联算是对这次聚会的写真:
今朝举杯共度中秋节
何时携手再观元宵灯
程德昌为对联拟了横批:
天长地久
是啊,“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同窗学友令我难忘,同队农友更是情意绵绵。
2 同队农友(知心滑头)(1)
2同队农友(知心滑头)(1)
2同队诸友
董必武《挽沈骊美女工》中说:“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者,粮食、饭食者也。天,由“一”字和“大”字组合,“天”是第一大的意思吧。由此看来,“民以食为天”,就可理解为“吃饭是第一件大事”!我们中国是个传统的农业大国,却不是农业的强国,世世代代都为吃饭而艰辛,而劳累,而忧心忡忡。假如没有农村、农业和农民,那吃饭就更难想象会是个什么样的了。从古至今,农民都在农村从事着农业生产劳动,脸朝黄土背朝天,为的就是个“食”字。自1964年8月1日起,我成了一个为“食”而奔波的农民了。我为自己的食,也为他人的食,实实在在地耕耘了整整6个年头的田垄。这也是历史赋予我的机缘,不然我绝不会选择这个又苦又累的行当的。
从小时候起,父亲就是个教师,家里没有一个人从事农业劳动。所以,我对庄家院的农事活动知之甚少,“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了解得很肤浅。也就是说,虽然生活在农村,但从来没有干过一天农活,身在农村却不是农民。当然了,后来大跃进了,学校风行“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了,我才初次尝到干农活的滋味。
现在好了,干农活成了我的家常便饭,这饭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别无选择。说实话,我真的很畏惧这个强体力劳动,平时没有劳动的习惯与技能、技巧,身体有很虚弱……但是,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只好硬着头皮步入生产队的大门。
我们生产队的全称是:辽宁省铁岭地区新民县新兴公社德盛堡大队第八生产队,那时还没有划归沈阳市管辖。
生产队的男女老少大多数都认识我,见了面打个招呼就算是见面礼了,就算我有礼貌了,就算是人家看得起我了。但是,确实有一些人在心里说:白念了,到头来还不是和俺们一样土里刨食吗?
回想起走进生产队大门的那一刻,我有些恐慌,不安,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到打头的分配完了活计,心跳才慢慢地平息下来,觉得我这才是他们中的一员了。
我是新来的社员,一定要给大家一个好的印象,处处小心翼翼。我本来就是个实惠人,干活不会耍滑头,也不想耍滑头,就闷着头干活,不像其他社员假借抽烟的机会喘口气,腰一哈下去就是半天。出汗,头胀,腰酸……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打头的怎么也叫我们不休息一会啊?
和我同岁的王凤成看我干的太实惠了,就喊我去上厕所,我才直起腰来。我苦笑,我哪来那么多的尿啊?这些废水早就从脑袋上变成了汗排泄了。
我知道他的用意,就跟他走了。不想,上班的第一天,他交给我许多耍滑头的招数。他说,凡是大伙在一起干杂活,这些招数都管用,干多干少没有办法衡量,不像铲地,一人一条垄,“老太太吃黄瓜,一人一条”。
说归说,做归做,我不习惯耍滑头,还是那么实实惠惠地干活,他就说我傻。他说,耍滑头是有“理论根据”的,老早年就这样,叫做“先学滑,后学屁,带带拉拉学手艺”。所有的老社员对此却另有看法,他们说,什么活计都可以“耍滑”,铲地也一样,别看一人一条垄。原来是,铲地可以连埋带盖,割地可以留高茬儿,落茬儿……总之,要想“耍滑”,无处不有。对于这些,我慢慢地懂了许多,大家都在“耍滑”。
头一天的劳动总算过去了,流了太多的汗水,喝几瓢凉水也就得到了足够的补充。头一天的劳动总算挺过去了,知道了许许多多的窍门儿,也是科科门门的必修课,也知道了劳累的确厉害,和如何去面对适应。
一年下来,队里的青年人对我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与认识,我们交上了朋友。
这些农友们,大都没有什么文化,有的是小学毕业的,也有的小学也没有毕业,全队只有一个初中“毕业生”,还让“文革”占去了一年的时间。他们都是为“食”所迫,走上为“食”这条坎坷路。
走路讲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所以人人都很实在,耍滑头不是他们的错,不能以此就认为他们不实在。
他们原以为我这个度过几天的人会瞧不起他们,甚至会想方设法地捉弄他们,所以开始接触的时候没有那么紧密亲密,或是敬而远之。其实,我也是很实在的人,和他们一样讲求实在,从我干农活上他们慢慢地看到了。
不管是干什么农活,我总是显得笨手笨脚的,尽管我笨鸟先飞,到头来还是要落后于人家一大截子的。铲秋菜,割庄稼,王凤成总是要挨着我拿垄。见我挨落了,他就帮我铲一段割一垄,让我喘喘气儿。我手上磨出来的血泡,新的接上了旧的,像似生了根儿长了芽儿。中午和晚上要下班的时候,我更是着急了,别人到地头了,我还在地中间晃悠呢。王凤成总是接我,和我一起回家吃午饭和晚饭。有这样朋友帮助我,心里就不再觉得那么的孤单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