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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根家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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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并不糊涂,不给我职务、财务等职权,是怕我有权查看原来“稀里糊涂”的帐目,那是尽人皆知的“糊涂账”,领导个人的小金库,怎么能交与我?

过了1年零2个月,我按照新民市有关对干部的激励政策,决定“下海”去了北京儿子那。所以这样做,其原因有两个。一是觉得自己被“软禁”了,工作的权利被剥夺了,与其在一团死水中生活,不如换个环境“求生”。二是孙子需要我们照顾,那也是我们的责任,大概我和老婆这把年纪就是干这档子活计的材料了。去北京,可以说是被“挤兑”走的,在火车上能不感慨吗?

在“村镇建设土地管理股”1年多的时间里,除了下乡蹲点抓中心工作,全部本职工作可以用一句话做概括——“开了两个会,平了一件事”。

这“两个会”,都是市里主持召开的,有主要领导参加,我陪太子读,听听会议精神就算100%的落实了。“一件事”,棘手的事,解决一起严重的民建纠纷。

“民建”,民间建房,纠纷发生在小韩村。这是个老大难的问题了,相持几年了,我早有耳闻,想不到至今还没有解决,会轮到我来处理。

说起来纠纷的原因很简单,建房户“抢钱”了。他的南房墙地基超出邻居20厘米,“抢前”了。农民最忌讳这个谐音,也违背村屯建房的有关规定,没有一点道理。那么,建房户为什么不扒了重打地基呢?纠纷的症结就在这里面。

建房户是有背景的,他拿到了土地管理所的建房审批手续,以此作为尚方宝剑,对邻居置之不理。邻居以事实为证,多次向乡里提出异议未果,就对建房户横加干涉,不让其继续动工。建房户也来找乡里为他撑腰,双方闹得不可开交。领导一看大事不好,只好叫我来处理。我很清楚,这是得罪人的事,处理过后一定有哭有笑,但我没有回避。

来到小韩村,记主任都躲得大老远,生怕乱事缠身,惹事生非,不予配合。他们是害怕这两户人家吗?不是,是害怕这两户人家的后台,邻居的后台也是乡政府的要员。

在农村,最得意的人家则是手里有钱花,还有亲属在村上乡里当干部,说话办事硬气。这也是几千年来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痼疾,攀高结贵视为“得意”,看作为人处世的优势。有些干部不是不懂政策法规,而是为了在亲朋面前显示自己的地位与威信,拿政策法规当面团,在他们的手里搓来揉去,为我所用。得逞了,露一把脸,得到一些利益,把手中的权力运用得花样翻新又随心所欲啊。

情况很清楚,我不怕得罪人,怕的是人在心里骂你不是东西。我做好了准备,那就是让更多的人到场,看看我的公断是否公正,不怕你嘴上骂我,心里服气就行。那天,果然人山人海,这样的事还用动员吗?都来看热闹!

经过一番勘测,我当即决定“扒掉重来”,赢得看客会心的支持。想不到的是,建房户什么也没说,自认理亏,他的邻居却为他打抱不平,扬言要告我!内情不言自明,他们是亲戚。

当即,我把处理决定一式三份交与建房户和邻居,自留一份,签上我的名字,盖上村镇建设土地管理股的公章。我郑重地宣布:

“如认为处理不当,或在处理中有营私舞弊的行为,任何人在15日以内都有权到上级有关部门投诉或控告我,否则,必须执行此决定!”

一场旷日持久的民建纠纷,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解决了,我也做完了我一生所有的工作。至此,小寒的民建纠纷也到此结束。

在农村,许许多多被任为不好处理的事,原本都是手到病除的,或者叫易如反掌。只是那些当令者,总是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而难以放开手脚,才不能自拔,越陷越深。他们想养猪,又怕得罪山神爷。自己想当山神爷,又养不了猪,走进怪的思维中。

我得罪谁了吗?

记得那天我还没有回家,电话就几次打到家来了。那时我没有手机,否则手机早就没电了。家人告诉我,是张某某打来的,过一会她还要打过来。

她是谁?我知道,她是新任党委委员,原来的土地所所长的夫人,建房户的亲戚。

果然,我的屁股还没坐稳,她的电话就响了。开始话茬很硬,紧接着就叫我大叔,软绵绵的……

我说,咱们先不谈政策,即使我的决定不是这样,邻居会善罢甘休吗?告到新民市,你就不怕吗?如果你不怕的话,我可以推倒重来,我和你一起去市里,你想想吧,想好了,一会你再给我电话好吗……

她敢吗?真理在我手中,有理走遍天下!

没有几天,她又打来电话,我只记得“谢谢大叔你了”那一句话,掏心的话。

原来,有人听说她要走我的后门儿,对这个处理还愤愤不平,人家就要越级上告。这回村里的记主任做工作了,记是她的姑爷,好言好语说服了那人。不然,事情就复杂了,卷进此案的人会更多,她们一家能脱离干系吗?

后来我正式退休了,回乡里办事看见了她,她说什么也要送我回沈阳,热情得很。她的孩子考上了大学,用钱的地方多了,呆不起,当了的士司机。

在我去北京前的那天,是1998年9月23日。我举办了一个“告别宴会”,很简单,一共8桌。来人大都是我的兄弟妹妹们,知道我此行一去就再也不会回到农村了,因为孩子都在城里,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了,都来为我送行。这个宴会实在是我被逼上梁山的,他们说了一大推的理由。其中有一条,大家都要看看我们家的世界冠军,就要结婚的儿媳妇马娜。

 第四章  我的上司  1 厉害的上司(政治队长)(1)

第四章我的上司1厉害的上司(政治队长)(1)

世界举重冠军马娜,也是我们的老乡,新民市人。我们家也能有个世界级的冠军?我没有想到。冠军是一张多么靓丽的名片啊,我从来都是这么认为的,我可是草根一族的平头百姓啊。亲朋好友也都为我骄傲,都想看看冠军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于是间,就借我去北京的机会大家张罗聚一聚。后来聚一聚的范围就膨胀了,乡里的同志也来凑热闹,党委秘李世和自告奋勇为之策划相聚的“内容与形式”。

经过我与他的讨价还价,我们打成了共识:

1。不要请上司;2。规模不要扩大;3。除了本乡人员外,约请在新民境内我的高中同学……

1998年9月22日晚上,也就是聚会的前一天,我没有睡好觉,一直在回忆我那些形形色色的上司们。

我从来没有把我的老师作为上司,尽管我遇到那么多不讲情面的老师。我也没把班级的干部称为上司,虽然我们之间似乎从不存在同窗的情意。被我称为上司的第一人,则是下乡务农后的队长。

60年代,生产队的一把手叫做“政治队长”,负责春耕夏锄,干“民以食为天”正业的是“生产队长”。我们8队的政治队长,就是被我称作萧何的李队长。李队长比我年长六七岁,早年就当大队会计,1964年初回到生产队,挑起一百多人政治方向这副重担。

1960年,我家从那家窝棚搬到德盛堡后,我和李队长家住一条街。我上高中后不久就认识他了,去他家开一张证明信时认识的。也许是为了群众办事方便吧,公章就像他的拳头一样随身携带。

那是一天清晨,我第一次踏进李府。

他的家两间房子,里屋有南北两铺炕。给我的第一印象,炕上黑压压的全是孩子。不经意间,我数了数,那时一共6个孩子。(1967年又生了一个,和我的孩子同龄叫李成义)。人口是多了一点,可生活内容却不少一点,有用的没用的陈设随处可见,摆满了靠西墙的一溜炕柜。一看就知道他们家很富裕,其他人家那时是没有什么摆设的,挺多有一个“老祖宗”贴在炕柜上面的西墙上。

李队长见我来了,脸色和没洗脸前一样,问我有什么事要办。我叫他大叔,说要开一张证明信信,证明我的一些“家庭情况”,学校需要大队证实盖章。他没有说什么,就给我盖了,我很感谢他的爽快。

祖母没少告诉我,在农村说话要有大有小的,嘴甜点没有亏吃。今天办事大概是“大叔”起了作用吧。

母亲也是这样叮嘱过我,所以无论住到哪,我的叔叔、大爷、大婶……越来越多,比我小的都是我的叔叔了。我有点不情愿,觉得自己比别人矮了一截,总想兄弟相称。在那家窝棚住的时候,妈妈管我们的房东叫姑爷,我就叫他姑姥爷,管他和我同岁的儿子叫舅舅。其实妈妈和他论亲家才对,我表哥的岳父和房东同辈。后来我大了,明白了一些道理——那个社会背景,那个受歧视的家庭,就得处处矮人三分。

李队长的父亲和我的亲表舅是姑表兄弟,我和李队长理应同辈,按妈妈的法则我又小人家一辈。在农村,怎么论辈分有许多的关系可以为据,但妈妈总是宁可不要同辈,也要管人家叫点什么,违背了“亲打近处论”的原则。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叫过“李队长”,见面就是“大叔”。李大叔不大懂得“务农”,一年四季的生产全由另一位队长毫无怨言地操持着经营着。他管的事就是一个“钱”字。

1964年末年,公社号召“冬季大搞副业生产”以弥补水灾造成的损失,我们8队选择了扎笤帚。笤帚在农村卖给谁?当然要到沈阳去推销。沈阳对于李大叔很熟,他见过这个大世面,李队长有了推销的用武之地。

李大叔一到沈阳就如鱼得水,乐不思蜀,不管我这个会计给他带多少钱,回来之后总是一分不剩。到结算差旅费的时候,我还得找给他几十元。社员辛辛苦苦干了一冬,几乎让李大叔花个罄净。社员们不敢怒,也不敢言,反对他就是反党,思来想去还是脑袋值钱。那一年我们生产队的分值只有0。36元,一个劳动力一年的收成也就100元。李大叔去一次沈阳,就要花掉一个劳动力一年的收成。他好厉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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