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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貌,但也只能你来你去的。
“早了一年,跟着表哥,按规矩是明年才走这一趟。”乐正礼也皱眉苦思了一下,方转头问折兰勾玉,“表哥,你说小晚怎么称呼我们?离家越来越近,到时候怎么安排交待?总得有个说法吧!”
折兰勾玉难得的敛了笑容,很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向晚小心的揣摩着,不知道折兰勾玉会如何“处置”她,她的命运会不会又生变化?
“礼,你说怎么办?”折兰勾玉想了半天,又将问题扔还给乐正礼。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折兰家族家大业大,多一人少一人,根本算不上事。只不过为难的是向晚该以什么身分进家门?他不收徒弟,更惶论女徒,若向晚当个丫环,又哪有他教她读书学画的理?一个说法倒真有些难住了他。
“表哥如果难办,小晚可以跟我回家,到时候来来往往,表哥也能常看到小晚的。”乐正礼心里偷乐,觉得这样的安排真是太完美了。
向晚闻言,身子不由往折兰勾玉怀里缩了缩,眼睛直直盯着前方,小手攥着身下白马的马鬃,却是一声不吭。
折兰勾玉身前一暖,垂眼看身前的向晚。她不会梳髻,学着小男孩的样子,将头发高高束起。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看不清她粉嫩的小脸蛋,却看到她修长的脖颈与粉粉的耳垂。她身上是那套红色衣衫,衬着他的白衣,身下的白色,热烈的感觉。
折兰勾玉想起第一次看到她时的模样,身上衣衫破旧,小脸上脏脏的,但眉目清亮,她使着力用树枝抽打庙墙上的画像,神色却是平静,初见他时的那种震惊,又分明带着一丝愤怒与恐惧。
“你明年还要游学,难道让小晚一个姑娘家跟着你在外面疯跑?”折兰勾玉展眉一笑,心里疑虑全消,“小晚还是跟我回去吧,礼你记得以后有空多来玉陵看我们。”
向晚紧绷的肩膀一松,安心地靠在折兰勾玉怀里,嘴角轻轻勾起。
他虽然长得像玉帝,但他不是玉帝。她一早就知道了。
乐正礼嘴一撅,鼻子里哼出一气,抬头挺胸,骑着他的“子墨”,双腿一夹,率先往前头赶去。心里却不无懊恼的,怎么当时掏金子的不是他?
过了潮州,便是湖州,过了湖州,便是玉陵——三人的目的地,折兰勾玉的封地。
这一路行经,山清水秀、国泰民安。向晚不懂游学,却也长了不少见识,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各地风俗人情,风味小吃,风格建筑,都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杏花村外的世界原来如此精彩,这是她此前从未曾想过的。
向晚这几天心情颇好,确定自己不会被赶走,或者另“送”他人,她的心弦便放松了。玉陵是折兰勾玉的封地,既然他愿意带她回去,在某种程度上玉陵便有了家的含义。愈是接近,她心里便愈是有些期待。
这日落脚在潮州与湖州交界的钟家庄一农户家里。
折兰勾玉与乐正礼虽仪表不凡,着装讲究,但很能适应环境。除了城里的客栈,三人行经郊区又必须留宿时,并不介意借宿普通农家。
钟老汉的家看起来不错。一间正房、两间厢房,篱笆围着院子,一侧有柴房和猪圈,三世同堂,年长的满头银发,小的还没头没脑满院子追着鸡鸭跑。
农户有农户的纯朴劲,钟老汉是个好客的主,看借宿三人谈吐不凡,打扮贵气,使唤着儿媳妇杀鸡杀鸭的招呼客人。
向晚对这样的生活场景很是熟悉。杏花村的左邻右舍,这样的生活场景可谓是天天上演。
向晚回忆起杏花村的一切,忽然觉得有些怀念。她以为自己不会怀念,毕竟这八年的记忆并不愉快。可是回忆再不美好,在某些时候也还是会这样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钟老汉的儿媳烧开水杀鸡,折兰勾玉与钟老汉坐在屋檐下下棋。
折兰勾玉何等心思,傍晚借宿时一眼看到屋檐下的棋盘,心下了然,主动微笑询问,几句话下来,就被热情的钟老汉邀请对弈。
钟老汉年幼时读过书习过字,后家道中落断了私塾,唯对下棋情有独钟,难以割舍。无奈家里无人与他下棋,他闲来无聊,只能在屋檐下摆个棋盘,每日里自己与自己对弈。
他只第一眼便喜欢上了折兰勾玉,不仅因着他华贵的衣服,名贵的宝马,高贵的气质,更因为他脸上的笑容,平易亲和又谦谦有礼。来访的三人端看衣着便知非富即贵,言谈之中又甚是知体懂礼,如今折兰勾玉还肯与他下棋,他自是开心无比。
当然,自我介绍时,折兰勾玉只说兄妹三人出外访亲,途经此处,见天色已晚,故想投宿。向晚虽是男装,明眼人一看就能识别,又何需说谎?名字倒是随口一编,他不想将复姓暴露人前。在这个国家,复姓意味着什么,在这种场合会带来什么样的效果,折兰勾玉比任何人都明白。
这厢边折兰勾玉与钟老汉对弈,那厢边乐正礼看着大婶杀鸡。向晚闲坐在院子里,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看钟家小孩趴在地上不知在玩什么,一脸的泥巴灰,没人过来责骂,没人过来让他帮忙做家务。
向晚羡慕这样的童年,这是她没有的,甚至是她弟弟不曾有的。她的弟弟向阳,从小担负了光耀门楣的使命,每天必得穿得干净整齐,呆在房里看书写字,闲时的娱乐便是欺负她。
钟家有向家没有的平静温馨。其实杏花村的家家户户,也鲜少有向家这样的。向晚后来陆陆续续听到邻里的交谈,面对大家同情的目光,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娘亲生的。
可是爹是亲爹,亲爹事事听后娘的,也不疼她。
“小哥哥,小哥哥,你也来玩吧?”那个梳着半吊子发髻的小男孩跑过来拉向晚的裙摆。
他很小,三岁左右,小脸脏脏的,衣服也是脏脏的,仰着头看向晚,问得认真而期待。他很难准确分辨男女,一般都是看发型,见向晚束着头发,而不是一般的大姐姐这样梳着两个小髻,便有些晕了。
“小离,她是姐姐。”一旁水缸旁的大婶干净利落的褪着鸡毛,笑着纠正儿子的错误。向晚虽束着头发,一身男装,但她的五官太过精致柔美,尤其那双半月明眸,分明只女子才有。
“小姐姐,小姐姐,你也来玩吧?”孩子的接受能力特别强,他不会追究她为什么从哥哥变成了姐姐,他对父母的话百分百的信任。
弟弟向阳也曾这样邀请过她,结果证明只是一场恶作剧。他故意打破一些东西,然后哭着跑到娘亲跟前告状,最后咬着手指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被娘亲抓起来打一顿屁股,饿一顿饭。弟弟邀请她的时候,眼神也是无辜的,漆黑的眸子晶亮中带着期盼。
向晚望着眼前这小男孩的眼睛,一时怔在当场,心里慌慌的,不知所措。
第九章
“小姐姐,小姐姐……”孩子有孩子的坚持。
“小离,你不能这样缠着姐姐陪你玩。乖,快松手,你的手这么脏,把姐姐的衣服也要弄脏了。”大婶看出向晚的尴尬,慌忙起身,围裙上搓了搓湿湿的手,赶紧来拉小离。
向晚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慌忙躲开。她想阻止大婶这种举动,她想说自己不介意,但她沉默惯了,更不习惯与陌生人交谈,只能看着这个叫小离的孩子被她母亲从身前拉开。
她红红的裙摆被抓过的地方,果然有乌乌的痕迹留下。大婶看了眼,红着脸尴尬道:“果然弄脏了,姑娘,你快换下这衣服,我马上给你洗干净,挂上一夜,明早应该能干的。”
“没关系。”第一次有人将她这么当回事,向晚有些局促的表明态度。
“是啊是啊,小晚没关系的,大婶你的鸡毛才褪一半呢。”乐正礼跟着过来,瞅了瞅向晚的衣服,赶紧将大婶推着往水缸走。
小离趁机挣脱母亲的手,脚步不稳地跑回向晚身边,扯着她的裙摆道:“小姐姐陪我玩吧。”
向晚看着他,犹豫再犹豫,终是蹲下身,伸出双手抱过他小小的身子。
她没抱过弟弟,因为不被允许,后来便也不念想了。
折兰勾玉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微笑着抬头看向晚。向晚有转变,很细微,但这种转变确实存在。
晚饭的时候向晚却又不适应了一下。本该是一家子人围着桌子热热闹闹吃饭,结果小离与大婶竟不能上桌。
当地风俗,女子与孩子是不可以上桌的!
小离端着小碗,只能站在桌边让大人夹点菜,然后站着吃饭。大婶不好这样,一般都是等大家吃完她再吃饭。
向晚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看钟家三世同堂其乐融融的温馨,她心里很是羡慕,觉得这样的家庭才是合理的,她喜欢这样的感觉,向往这样的生活。没想到一张饭桌,还是划下了男尊女卑,长尊幼卑。如果她今天不是客人,也根本没有资格出现在饭桌上。
向晚知道,自己以前遭遇如此,是因为爹不疼娘不爱,是自己的不幸。后来跟了折兰勾玉与乐正礼,更是肯定此点,因为三人历来都是同桌吃饭。没想到在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风俗存在,孩子与女人再受宠再被喜爱,也没有在饭桌上上座的资格。
小离腻在向晚身边,捧着小碗抬头看大婶端着全鸡出来,乌亮的眼珠子随着那盘全鸡滴溜溜的转。来者是客,钟老汉很客气,一应好菜都放在三个客人跟前,并示意儿媳将全鸡端到向晚前面。
“鸡腿,我要鸡腿……”小离站在向晚身边,小小的身子根本够不到桌沿,只顾伸着小手拉向晚的衣服,却被大婶过来重重拍了下头,斥道:“不许闹姐姐,乖乖吃饭。”
他还小,自是不明白待客之道。向晚看着松了手,被拍了脑袋只咬着嘴唇却是不哭的小离,用筷夹了鸡腿放在他的碗上。
碗很小,大大的鸡腿整个的盖住碗口,鸡腿骨横在了碗外头。向晚看着小离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捧碗低头便去啃鸡腿,脸上几不可见的浮起一抹笑。
饭后折兰勾玉与钟老汉闲聊,无非说些民生民计问题。
向晚本想帮大婶收拾碗筷,出了杏花村之后,她便再没有做过这些事了。她虽是被买下的,折兰勾玉与乐正礼却没有让她动手照顾起居,反倒是他们照顾她更多些。大婶自是拒绝了,笑着说小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