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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得呼吸不过来。
洗衣,揉面,做饭,每天每天,重复着这些单一又无聊的生活。
不用多久,我就已经气喘吁吁的了。怔忡的望进泛起涟漪的河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瘦瘦尖尖的,眼睛很大很亮,漾起笑容时右边有个淡淡的梨涡,不过因着年幼,脸还没有长开,还带着孩童的稚气。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恼怒自己这副模样,便发起狠来,一挥拳头打向水中的那个柔弱的倒映,霎时水声涟涟,溅出片片水花,仿佛那样就可以为我解恨,可以稍稍解去心中的郁结。
“瞧,张大婶家的哑儿又在发疯了!”闻得我在撒气,周围开始泛开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时不时的有人把目光投到我的身上,感觉我就是怪物,是个异类。
哑儿,痴儿,发疯,这些词既熟悉又陌生,这些年我都听得厌烦了,却没有能力替自己辩驳,或许,即使我辩驳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是事实。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身体不属于我!我不是哑儿,也没有痴傻,我既健康又正常,不过,那是在我的前世。前世……呵,我竟然用到了这个词,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了么?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我那天晚上明明看书睡着了,一醒来,我已经占着这个身体,成了它的主人,而且身子一下子缩小了十几岁,变成了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孩,是个又哑又痴的孤儿。
我无法用自己有限的知识来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至听见有人说起,这里是景朝,武帝元隆年间。我知道,这是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朝代。《穆朝史》提到,因景武帝残暴不仁,横征暴敛,以致民怨载道,最终穆灭景,建立新的朝代。所以我想,我是恶俗的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那本不知为何出现的史书里,来到这个充满未知,硝烟弥漫的战乱年代。
以前也在室友的怂恿下看过一些穿越小说,但那也权当是消遣,什么胎穿,灵魂穿,身体穿的,看过就算了,总认为,不过是小说罢了,做不得真,却不知道,当有一天自己真的遇到这么离奇的事情的时候,应该作出什么反应。而要面对这个现实,又是多么的残酷。我试过挣扎,也想过死,或者希冀一觉醒来,可以看见熟悉明黄墙纸的房间,还有听见我家西太后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可是,这一切都是奢望。我就在这种不断的希望又失望中度过了整整四年,渐渐麻木的适应着这个时代的生活。
这个身体,也就是现在的我,今年该是满十岁了。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我该称之为奶娘的女人在照顾着我的生活。甚至连名字也只是取了个小名,昭。这让我不由得想起金大侠笔下的同名的人的命运,也同样的孤苦多舛。这孩子全身上下只有一个长命锁看起来是值些钱,身体很瘦弱,比起同龄的孩子小了整整一号,最重要的一点是,不会说话,而且脑子不大好,所以也没有什么孩子愿意跟我玩,甚至会经常使一些恶作剧让我当众出糗,总之能引他们发笑就对了。
若要追究起来也是有缘由的,据说,这个身体在六岁那年遭了一次劫,醒来了就不会说话,也不理人,而后,就是我的到来。不知是不是本来的主人厌生,所以我的灵魂得以穿越。我也试过了,张大嘴,拼命的扬开嗓音,却真的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看来,穿越而来,除了脑子清醒以外,我并不能改变这个孩子不能说话的命运。总之这四年来,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他们依旧笑我哑笑我傻,我也乐得装傻装疯。没有高床软枕,珍馐百味,还得出卖劳力才能生存,竟也咬牙过了这么些年。我想,我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
除了初来乍到的两年,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么烦躁不安了,是什么使然?不是已经麻木了么?我攒紧拳头,拼命的深呼吸,好让自己安静下来,不断的对自己说,小玥,你是最棒的,别怀疑自己!
很快,波荡的湖面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那些好谈论是非的人见我无趣,也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最近哪家老爷又纳了小妾,哪位大人又升了官这种对她们来说遥不可及的八卦,我失笑,任何时代,八卦总有其存在的价值。尤其是这样的乱世,这样的艰苦生活,一些她们眼中的贵人的谈资是她们唯一的消遣了。
突然,我闻得不远处“噗通”一声,然后就听见有人在岸边大喊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救命啊……”一时间,整个河岸乱哄哄的,所有人都聚焦都河面上的某一点,高喊声依旧。
我有些愕然,赶紧也顺着他们的指指点点望去,一个男孩正在水面浮浮沉沉的,双手举得老高,一会儿时间已经吃了不少的水。岸上聚集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也有干着急的,却没有人下水救人。这个村庄的壮丁都被征去做劳役了,剩下的人泰半水性不佳,是以也没有人敢抛弃性命下水。我当下也没有多想,就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时值入秋,河水冰冰凉凉的,透过衣服慢慢的沁进骨子里,让人从心里开始发寒。我拼命的划着水,往那孩子靠近,却忘了这身体本身就是个小孩,根本游不快,好不容易游到了他的身边,我的力气也将近告罄,却还是咬着牙把他拉到身边,拼命回忆以前上课学到的救急方法,小心的将他带回岸边,不过,这个身体不是我现代那个健康棒棒的身体,她虚弱,瘦小,很快就没有劲了,所以只要我一放弃,就意味着两个人都没救了。救人,似乎有些不自量力。
就这半盏茶功夫的失神,连带的让我喝了好几口水,大脑变得混乱茫然,心里有些气馁的想,若我就这么沉入河里,是不是就可以回现代了?就在这时,我耳边听闻那个孩子在虚弱的喊道,“二哥,二哥……”我大脑一个激灵,在心里鄙视自己,自己不想活也就罢了,可手里还拽着这孩子的命啊!他或许有疼爱他的家人,他还小,或许还有繁花似锦的前程。不论是他还是我,都应该把握生的权利才是。于是,我就拼死劲的划水往岸边游去,幸亏落水出离河岸不算太远,得以将他带回了岸边,我这时已力竭如丝,喘着大气,瘫靠在河岸的石头边上坐着顺气。
等我们一上了岸,已经有好事者利索的接过我带回的孩子,扶到一旁帮他拍水顺气,幸好那孩子也只是吃了几口河水,吐了出来就没事了,让我高悬的心也跟着安下来。
那些人围着他又在窃窃私语着……
瞧瞧这孩子,长得真俊,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呢?
是啊是啊,你看这缎子,这翡翠玉佩,哪里是寻常人家能有的?
……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那个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孩子,仿佛只要沾上边,就可以叨到光。而同样身为孩子的我,则彻底的被人忽略了,我是生是死,是冷是暖,没有人在乎。也是,在这个人人但求自保的年代,哪里有人理会一个哑巴的感受?
我全身湿透,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秋风一吹来,不禁打了个哆嗦。我缩了缩身子,拨开湿乱的发丝,挥开脑子里刚刚浮现的丝丝失落感,等力气恢复了一些,又默默的抱起那盆洗好的衣服,往村里走去。
当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家的时候,奶娘正在蒸包子,这是要到集市上卖的。结果她一看到我的狼狈样,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擦擦手,摸上我的脸颊,满眼担忧的问,“昭儿,你怎么全身都湿了?他们又欺负你了是不是?说话呀,哎呀,额头怎么这么烫?”
那被人关爱的一刻,我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我哭不出来,我想跟她说,我难受,我冷,可我连这也做不到,我说不出话来,那是欲说还休的沉痛,千万怨,千万恨,无处可诉,那是何等的悲凉。
我忽然眼前一黑,很快便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中去。不知这一次,我能否得偿夙愿?
'3. 蓬门为君开'
没想到我这一病就没完没了,期间大脑昏昏沉沉的,几次挣扎着想睁开眼睛,最终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压制住了。只隐约记得屋里总是喧喧闹闹的,还听见有人说什么“有福气啦”“遇上贵人”之类不着边际的话,至于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我那时是一概不知的。待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这天早上,我终于可以自己起身了,便慢慢的用手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看看四周,意外的发现本来简陋的屋子里多了很多明显格格不入的东西,而且是满满的几大箱子的礼盒,包装精美,似乎所价不菲。是谁这么大手笔,送这么厚重的礼来?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奶娘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哪!
恰好这时奶娘端了碗热腾腾的粥进来,看见我能自己坐了起来,高兴的眯起眼睛笑了笑,走到床沿坐下来,轻轻的搅动着碗里的粥,舀一勺吹了吹就要喂给我吃,我抿着唇摇了摇头,伸出手来,接过碗,自己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起来,眼睛还不时的望向那些凭空出现的礼盒。
奶娘似乎发现了我眼底的疑问,于是开口向我解释道,“那些礼,是你那天救的小公子的家里送来的谢礼,我已经跟他们说了咱们家不需要,可是他们偏要留下,所以我想等你醒了再说。”
闻言,我有丝丝的讶异,看来自己还了不得,头一回见义勇为就救了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毕竟在这个乱世,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手笔的谢礼的人家,估计是非富即贵的了。不过我更奇怪的是奶娘的态度,照理说,收不收礼,应该是她这个大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等我这个据说还有些痴傻的哑孩子醒来再做决定?还是她根本就发现了我其实不是傻的?这个疑问已经存在我心底好久了,却一直苦于无法找到答案。
我边吃边看着奶娘的侧脸出神,我想她年轻的时候定是个美女,是那种温柔婉约的美。而且她谈吐得体,并不像外面的村姑村妇,甚至我有种错觉,觉得她根本就不是这个村庄的人。若真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