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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杏目圆瞪,不满意的嚷嚷道,“谁稀罕当她的嫂嫂了?她啊,自以为才貌无双,总是眼高于顶,都不把人放在眼里,那德行让人看了就不舒服!”
我看着小柔一直喋喋不休的在数落大房的人这个那个的缺点,不免有些担忧,她跟甄少瑸的婚期也不远了,还没嫁,就有如此大的成见,这样的婚姻,会幸福吗?
总之,不论怎样,我的及笄过去了,这一年,是我来到古代的第九年,刚满十五岁。
'17. 两厌厌风月'
我听闻最近东郡城里不大太平,常有贼匪装成百姓进城生事,表哥整日早出晚归的,忙得连想见他一面都难,只剩我和小柔两个人在西厢百无聊赖,到处闲晃。或者下下棋,听听小曲,再不然就是绣绣花,实在乏味的很。
以前还不知道,为什么历代以来会有这么多的闺怨诗词,到真正在古代生活了,才发现古时女子的生活真的没有什么寄托,又不能像男子那样在外打拼事业,一个姑娘,可以做的事其实少得可怜。而我居然还在这里活了这么多年,要是放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这天,我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琵琶,琴音断断续续,难成曲调,与主人的心境一般萧瑟。而小柔则专心致志的刺绣荷包,她很有耐心,一针一线都细致精巧。于是我就放下琵琶,巴巴的凑上前去,看她已经绣了很多天的荷包是什么模样。
只见天青色的绣面上绣有活灵活现的几株兰花,配的色极好,格调高雅,气韵俱佳,看得出来费了一番的功夫。
我笑着看向她,问,这个荷包是不是绣给我的?
“你不是喜欢梨花么?别急,真想要,等你出嫁的时候,我再绣几个送你也不迟。”她冲我暧mei一笑,又低头继续手上的活。
我扁扁嘴,偏过头不再搭理她。好一个丫头,自从我及笄以后,就整天拿这事来取笑我,真不厚道!
小柔见我沉默这么久不理她,就把针线放好,舔着脸挨到我身边,蹭着我讨好的说,“你别这样啦,赶明儿我再绣一个给你就是了。”
我挑挑眉,斜瞥了她一眼,不依不饶,问她,那好,你告诉我这个是送谁的?
她脸一红,轻咳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我,左顾而又言他的道,“对了,甄伯伯给你找的大夫怎么说?配药了么?有没有成效?”
我见她不想说,也就没有再追问。只向她摇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近不知怎么的,外公他们开始频繁的找城中的名医轮番给我看病,甚至连一些外地的大夫也给请来了,什么祖方,偏方都试过了,不出所料,是一点效用都没有。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因为我不是天生的哑巴,哑病是幼时受惊所至,或许再一次受惊,就能痊愈了。
只是,既然小昭是因为亲见父母身殁的惨剧才吓成了哑儿,那为什么我进了这个身体还是不能开口呢?如果要再受惊吓,又得什么程度的惊才会有用?这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看我黯然的眼神,小柔也不好再问下去,她转移话题的本事很高,转而又问,“哎,你听说没有?甄若又不想嫁了,到现在还在闹呢!过两天迎亲的人就要来了,还不知怎么收场才好呢。”
哦,我狐疑的看看她,满是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又不嫁了?前些天府里全在张罗她的婚事,大肆宣扬,东郡上下谁不知道甄家千金要出嫁?
她摆摆手,说,“你不知道,在她幼时有相士说她有当皇妃的命,所以她一直自视甚高,非皇子不嫁。当时那尹家来提亲时,大老爷本来是不想应承的,我想你应该也知,这其中的关系厉害着呢!”
皇妃命?还帝王燕呢。我无奈的摇摇头,怎么甄若就这么笃信相士的话了,若说她是皇后的命,岂不是不嫁皇帝不罢休?
她忽而压低声音在我耳边神神秘秘的说道,“尹家的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可她看中了尹玄钦是太子,死活也要嫁,大老爷迫于无奈,又不好得罪人,亲事就定了下来。她现下知晓自己嫁去不过是做一个妾妃,又嚷嚷着不依了。可是今时今日,哪是说退婚就可以退婚的,尽管甄家再有名望也得顾忌尹家三分啊!”
我深思一下觉得也是,尹漠天自立为帝以后,便立长子尹玄钦为太子。可是民间盛传他先收买贼寇弑景帝赵炽在先,又美其名曰让皇子绍王赵庆在封地祁州登基为帝,实则是狼子野心,不到半年,便又废帝自立伪朝,天下人心不归,众多景朝的元老旧部都不买他的帐。相比之下,萧世乾就高明许多,毕竟是兴兵勤王,师出有名,绕是老学究也不能有二话。
不过,无论如何,尹家依旧掌握了江中的兵权和势力,听小柔说,连她爹都得给尹漠天几分面子。我猜,依他的身份,会主动找甄家联姻,估计是看中了甄氏在江东的地位名望,可以借此笼络望族,为自己的霸业铺路。
不知道大伯公是怎么说服的,甄若最终还是风风光光的出嫁去了。那天我也去观礼了,送嫁队伍的排场之盛大,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出奇的是,我听说这么高调的出嫁,是尹家要求的,似乎要天下人尽皆知,尹家与甄家结亲。
只是我不敢想象,这表面的风光能够维持多久?十里红妆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那个外强中干的周朝,给不了甄若这个极力想做皇妃的人一生富贵的。她显然压错了宝,更何况,与尹漠天结亲连带的产生的不良后果是,不知将来萧世乾得势时,会怎么对付作为姻亲的甄家,府里上上下下,怕是会命悬一线。我光想想就觉得后怕,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十月,萧世乾勤王之师势如破竹,一直攻入帝都邑宁,剿灭叛军,立帝孙赵充为帝,改元光治,无疑使尹漠天坐正是弑君的罪名。自此,天下局势有了新的变化,时值几家分据天下,乱世烽烟四起。
我近来觉得有些奇怪,西厢似乎清净了许多,不但很少看见少棠表哥的身影,就连小柔也是,都好多天不来找我,而我主动去找她时,又被她的丫鬟挡了回来,让我倍感莫名。
我叹了叹气,把书放在桌案上,轻轻的合起来。看了一个早上,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心烦意乱的,还是去找小柔好了,看看她在做什么。
我慢慢的走出岚园,刚入花园,没走几步,就听见哀哀凄凄的哭声从假山后传来,就在我奇怪的当下,一个鹅黄色身影哭得伤心欲绝,捂着唇跑了出来。
我细细一看,怎么是小柔?是谁惹哭她了?为什么这么伤心?我正想向她问明缘由,她却只是稍稍抬起盈满眼泪红通通的眼望了我一下,就掩面而去,让人拉都拉不住。
我正疑惑,又见到假山后有另一个人往相反的方向离开,那人我绝对不会错认,是表哥甄少棠!难道,是他惹哭小柔的?只见他形色匆匆,步履急切,似乎没有看见我,我想追上去问清楚,却看到他身上掉出了一个东西,我捡起来想叫住他,偏生自己这张拙嘴又说不了话,这时哪里还有人影?
今天这两人是怎么了?不妥啊……
我低头看向手中的物事,有一霎那的怔忡,立即攒紧了手心,不禁出了神,荷包不就是小柔绣了好久的那一个吗?它怎么会在表哥身上的?若我没有记错,古时女子送荷包给男子,是作为定情信物啊。不会是小柔……跟表哥?不可能吧?
再想想,又觉得天底下没什么不可能的,两人自幼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那时我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以他们的关系,将会是嫂嫂和小叔啊……我心中的不安在逐渐的扩大,觉得这问题严重了。他们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如果真像我猜的那样,得想办法帮助他们才是!
不过接连几日,小柔都对我避而不见,连表哥也一直留宿公衙,没有回过甄府,他们这样更让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两人都不见面,让我有力也使不上劲。
好再后来小柔终于肯见我了。那天她住的厢房没有留丫鬟伺候,是她自己给我开的门。
已经是初冬十月,她身上却只着了单衣,鼻音浓浓,由红红的眼眶看得出来,她明显刚才还在哭。不过几日不见她,怎么这般形销骨立,憔悴万分?哪里还有我们初见时的灵艳动人?
雪儿还是那样乖巧的匍匐在不远处嗷嗷,吃着萝卜,只是它不知道,它的主人面临着人生最大的难题,有没有解,还是未知之数。
她给我开了门,又重新回到了软榻上,靠着软枕,望向窗外,眼神空洞而寂凉。
我帮她掖了掖被子,在对面坐下,看她脸色苍白,担心她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在案桌上写道,想不想跟我说说,或许我能帮得上忙。
在西厢,到处备有纸笔,只是为了方便我而已。
她只勉强的咧开嘴苦笑,“这事谁都帮不了我,帮不了的……若他不愿意跟我离开这里,还能有什么法子?”她这么说,应该也晓得我猜到事情的始末了。
那你有跟他好好谈谈么?
“谈?”她痴笑一声,“呵呵,他说现在世道离乱,即使我们真能离开也只会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他怕会连累了我,不愿我像他姑姑一样。那天……就是你碰到我们的那天就说好了,我们不要再相见,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或许你们试着跟大伯公说说看,求他成全你们啊。
我想,嫁给少棠表哥也是加入甄家,嫁给甄少瑸也是一样,不过新郎换了一个人而已。
“说?怎么说?难道跟他说,未来嫂子跟小叔子好上了,请他成全我们?痴人说梦!他要会这样,当初你爹娘也不用这么辛苦了!那位大老爷,整天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怎么可能答应?到时怕是用锁链锁着我们,直到我出嫁的那天了……”她说得心灰意冷,娇柔的声音本是清脆动听,现下我却觉得是绝望而清冷。
我顿住了,依我的印象,大伯公真有可能会这样做。
可我见不得她这么沮丧,下了塌,走到她身旁坐下,轻轻的搂着她。她的身子冰冷得很,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怨,她的悲似的,我的手搂得更紧,想把自己的体温都传给她。
她也顺势靠在我肩上,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