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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容叼着筷子赏了他一个眼神,越醉庭一勾唇,正想再描绘描绘那大厨擅长的清笋鲜,宋凌秋擦了擦嘴站起来:“容容,今天我带你去小仓楼吃。”
“好啊!”宋容立刻欢快地放下了筷子,将越醉庭的提议完全置之不理了。
越醉庭撑着下巴,没再跟着宋容两人,他在萦绕了一室饭香的屋中,拿宋容用的筷子挑了挑几盘菜,抽动鼻尖闻了闻。
没糊味,咸淡适中……
是夜,已是万籁俱静。
滴啦啦几滴水珠落入盆中,左落言取来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脸。
舒适的水温令他的脸色好了一些,他淡淡地垂着眼,睫毛颤了几下,好像飞累了的蝴蝶。
他脱下外衣搭在一旁,俯身去吹蜡烛。
蜡烛的火焰忽然摇晃了几下。
左落言疲乏地直起腰,按了按太阳穴:“已经这么晚了,可以明天再来吗?”
“你到底提什么要求?”
越醉庭蹲在窗户前,背后是一轮半圆的月亮,他胳膊搭在弯曲的腿上,很是不悦地看着左落言。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了房中,左落言慢吞吞地又把外衣穿了上去:“我不需要从你那得到什么。”
他笑了一下,看着越醉庭说:“你不是不急吗?为何又来找我?”
越醉庭嘴角一耷:“那个宋凌秋……”
“容容很听他的话。”左落言了然道:“在凌秋那受挫了?”
越醉庭轻轻缓缓地哼了一声:“说吧,要什么你们才不坏我事。”
“我不需要什么。”
左落言依然这么说道,“这是你的事。”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立刻有两道黑影冲向越醉庭。
越醉庭往后轻巧一翻身,稳稳立在院中,两道黑影如同没出现过一样,然而左落言房间的窗户已经紧紧关上了。
他撇了撇嘴,装什么,分明是想吊着他故意让他心急。
越醉庭摸着下巴一路沉思着回去了,重坤一直被他命令留守原地,尽管此时已晚,他仍清醒地等着越醉庭。
“重坤……”越醉庭扒着门框,“明天去杀了宋凌秋吧。”
重坤木木的一张脸抬了起来:“教主,不妥。”
“也是,她该生气的吧……”越醉庭低声喃喃道,“其实生气也没关系,不,还是不要了……”
他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对重坤说道:“你去给我弄清楚左落言和宋凌秋现在在干什么。”
重坤点了一下头,也不管现在已是深夜,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大开的窗前。
“真是麻烦啊……”
越醉庭眯着眼,在阴暗的房间中自言自语道:“可惜再没比她更有趣的了。”
还是值得的。
第二天宋容没见到越醉庭,着实松了口气。不过哥哥也没有回府,有婢女来询问午餐的事时,她想起那晚阮森跑到她这儿后,就有好几天没见着影儿了。
她不大好意思地抓抓鼻尖,那天够狼狈,阮森大概也是不好意思。不过都这么多天了,当时羞愤的感觉早跑光了,将阮森与自己类比的宋容,拍桌决定了今天午餐的共用对象。
“把我的饭送到阮森那里吧。”她对侍立在一旁的婢女说道。
然后轻快地跑到了阮森那儿。
阮森住的地方比较偏,但很清净,穿过一片竹林,就是他暂住的小院。
她远远便看到院中那株数十年的大梧桐树下坐着个人,看身影是阮森,便小跑着过去了。
“阮森我来了!你在干什么呢?”她笑眯眯地走到他跟前。
“容、容容……你怎么过来了。”阮森很意外地扫她一眼,便低下了头。
“好几天没见了,一起吃饭吧。”她欢快道。
“……”
没得到回应,她歪歪脑袋,困惑道:“阮森?”
“……我不饿,不大想吃饭,你,你自己吃吧。”
阮森低着头说。
宋容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早上吃多了,现在不饿。”
宋容哦了一声:“那午饭少吃点就行,也不能不吃饭呀,今天我要他们做了清笋鲜呢!也不晓得好不好吃。”
“不用了……”
阮森仍然闷声拒绝。
宋容觉得不大对劲了,斜着弯□去看他的脸,可是又被面具挡得严实。
她郁闷地嘀咕:“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嘛。”
他轻轻摇头,同时退后了两步,避开她靠的太近的脸。
“为什么不能说,跟我有关吗?”
阮森顿时一僵,面具下他的脸,温度又升高了。
糟糕,又想起来了。
他暗中恼恨地掐了下掌心,怎么就不能将她当做小女孩看了呢!
、槐花饼
宋容很无奈,难道阮森是进入迟来的青春期了么?
好在她也已经适应了阮森时不时的别扭表现;她轻咳两声;视若无睹地在树下的石桌旁坐下:“站着干嘛,快坐快坐啊。”
一副主人气派。
而阮森小媳妇样侧着身坐在了她对面。
一阵风吹过;刮来了墙外一丛牡丹清淡的香味,宋容觉得猛一清醒,阮森的额前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荡;耳根的一抹红也慢慢消了去。
两人安静地用饭。
阮森摘了面具,脸上疤痕已经极浅了;只是上唇那无法愈合的豁处让他进食时都很谨慎,不小心的话,食物会漏出来。
宋容一直垂着眼,直到阮森也吃完才抬起头嘻嘻笑道:“我昨天看到槐花也开了;一会儿你陪我去摘点吧,我们可以做槐花饼来吃!”
他擦了擦下唇。
“你想去那我就陪你。”
宋容嘿嘿一笑:“阮森在果然很好,”她抓住他的肩膀拍了拍。
“其他人天天忙的呀,就只有你能陪我了。”
阮森被她拍到的部位僵了一瞬,耳畔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了。
她朝天感叹了一声,虽然不缺衣也不少食,但情势所限,做不了别的事情,什么时候能过上心中无忧闲适自在的日子啊……
一嘟噜一嘟噜白色的槐花挂在绿色枝叶间,被阮森手掌一扫,便被摘了下来,被树下仰着头的宋容蹦跶着接住。
不一会儿便装满了一小竹筐。
宋容埋在花堆中,深吸了一口气,一脸满足地抬头:“行了吧,差不多够吃了。”
阮森站住树干上往下看了看,干脆地跳了下来,弯腰将竹筐背到背上。
宋容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找到了点小时候春天到来时,和妈妈一起到田间挖野菜的感觉。
“等等,我们直接送到厨房吧!”
她扯扯阮森的袖子,将他拉到另一边。
阮森低着头,温顺沉默地随她拉扯着。
在这条路上走了没多远,宋容忽然看到前面站了一排人,看服装,好像是左落言身边的人。
往前面走是一个小花园,这一段路没有别的岔口,她要想绕过去,就得返回去重择一条路。
想了想,宋容还是带着一点好奇心往前走。
阮森背着一筐子槐花,还没走近,槐花的味道就被人察觉,堵在路口的那排左落言的随身侍卫,冷厉的视线便停在了宋容两人身上。
认出是王府中的人,在宋容接着走上前的时候,安静地让开了道。
宋容眼前一开阔,看到好几簇海棠簇拥中相对而立的三人。
她轻轻咦了一声,那三人便立刻警惕地看了过来。
首先缓和下来的是宋凌秋,他眉目一收,好像在责怪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一样。
左落言话题断开,看向宋容时好像还没从思考中脱离。
只有另一个人马上露出了一个大咧咧的笑容:“容容!好久不见!快过来让你芽芽哥看看长多高了!”
那微笑令低落中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来,宋容抓抓头发,觉得那么久没见,井芽那张很显小的脸都变陌生了。
她走过去,还没向主上和哥哥打招呼,就被热情洋溢的井芽抓了过去。
“哎呀呀都成大姑娘啦!”
她说:“芽芽哥还是老样子。”
宋凌秋轻咳一声,她一扭头,哥哥正不赞同地看着他俩,而主上也看着他们……不,宋容仔细一瞧,他的视线并没定在她和井芽脸上,思绪还没回归。
主上这样子很少见,遇到什么事了?
她看看另两人,井芽也撇了撇嘴。
左落言甩了一下袖子,不言不语地转身就走。宋容三个完全被遗忘了。
宋凌秋迈步跟上左落言,宋容忙拉住他小声问道:“不顺么?”
他浅笑了下,摸摸宋容的脑袋:“没事,主上能搞定。”
哎……
她不甘地又拦住了井芽,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主上这心神漂移的,我看着不安心啊。”
井芽站定了,双手插在袖子中叹了口气。
“端原简那人可真讨厌。”
“我刚从南方赶过来,那边从年初就旱了,到如今那里已经是连水都喝不上了。端原简倒是会抓时机,打算这时候去南方赈灾,灾民正在挣扎无望中,他这一去,挣得可都是好名声。”
宋容疑惑道:“主上不能去么?”
井芽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前几日边境传来单耶族侵犯的消息,端原简把这事儿推给咱们主上了呢。”
“……是坏事么?这样主上不就能掌握兵权了吗?”她懵懵懂懂地问道。
“哈~”井芽赞许地揉了揉她头顶,“容容也懂一些嘛。”
“不过端原简哪有这么好心,”他嘲讽道:“他可是想把主上推到死路上。军队中有不少他的人,这次北伐领军的大将军可是端原简的嫡系将领,要是主上去北疆,能带多少自己人?远离了京城,岂不是要让他们揉圆捏扁了?”
这就是为什么从古自今帝王都一定要将兵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原因。
宋容也跟着苦恼地皱起了眉,左落言不是说还有予图璧么,不过夷和军用在这里的话,能保住主上,可用完了这张牌,就算能活着回到京城,不还是和跳到火坑中了一样么?
忽然额头一痛,她忙捂住,不解地看向井芽。
他收回手,笑嘻嘻地说:“这事轮不到你操心,不用愁眉苦脸的,不信主上,容容你还不相信你芽芽哥嘛,既然我来了,万事就都能解决~”
还……真是自信。
宋容甩甩头,这事确实没她的事,她操心也没用。回头一看,阮森还背着一筐子槐花站在路口远远地等着她呢。
等急了吧。
她跟井芽告别:“那你先去主上那边吧,一会儿我去做槐花饼送你吃。”
井芽顺着她视线向阮森看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哎哟,咱们容容也有人家啦。”
咦?
宋容一惊:“什么啊!”
他说的是她理解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