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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棣心下狐疑,虽说情报显示曹玦明与姜青云是两姨表兄妹,但曹玦明同时也是皇后姜氏所信任的太医之子,到底他是凑巧跟另一户姜姓人家有亲,还是说这姜青云与河阳姜家有什么联系?
若姜青云是河阳姜家之女,那他就不能轻易对她做什么了。皇后娘娘与楚王妃的娘家,还出了不少官员,这种人家多笼络还来不及呢,怎能平白得罪了?
周棣纠结过后,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青云的行动,专心于淮王别院一事上。大概是他近来苦练书法的行为感动了父亲,周康对儿子的好学懂事很是欣慰,心情极好,送了儿子不少好笔好墨,连心爱的一个名砚也给了他。周棣趁机说起自己已经将四本杨宗元的字贴都临摹过了,越写越喜欢,想多见见他的真迹。
周康完全没有起疑心,反而是主动回忆起亲友之中谁有杨宗元的墨宝,回忆了好几位,周棣都以离得太远给否了,最后还是周太太“无意中”想起,淮王妃的娘家父亲昔日收着几幅杨宗元的字,只是他家早已坏事了,不知那些墨宝此时流落何方,实在令人惋惜不已。
周康被妻子这一提醒,就由淮王妃娘家父亲的珍藏想到了对方为女儿外孙所修建的别院,再想起淮王别院中似乎有不少名家墨宝,只是他心有疑虑,生怕妻子素来比较信任蒋友先,是有意帮着后者说话来的,便没有接话。
周太太见他不动,有些心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周棣及时给她使了个眼色拦下,想了想,跪到父亲面前,诚恳地道:“儿子知道淮王别院乃是贵人私宅,父亲身为地方父母,于情于理是不该前去打扰的。只是儿子实在仰慕杨宗元大人的书法,不知能不能亲自前去临摹一番?哪怕只是看上几个时辰,也是儿子的福气。若父亲担心贵人怪罪,不若请人回京送信,问过贵人的意思,再放儿子进去?”
周康见儿子心中满满都是向学之心,态度也软了下来:“可是胡说了,淮王妃何等身份?你我哪里有资格给她送信?没得让贵人生气。”事实上,就算他有办法送,也没那个胆子。淮王一家都被圈禁了,身为朝廷命官,还敢给他家送信,是嫌命太长么?
周棣早就预料到这一点,笃定父亲不会同意,心里倒是很淡定,当然面上是不会露出分毫的:“那该如何是好?父亲,儿子真的想去看一看,只是看一看,应该不要紧吧?把守别院的不是衙门里的差役么?只跟他们打声招呼,儿子带两个书僮去侍候笔墨,临摹完了就回来,悄悄儿的,不必惊动人,岂不省事?”
周康略一沉吟,终究是爱子之心占了上风:“也罢,你且等一等,我请了钟县丞来说话。”
周棣吃了一惊:“父亲为何要请钟县丞?!”周太太更是不乐意:“好好的叫他做什么?儿子悄悄去一趟就完了,何必惊动了不相干的人?”
周康无奈地看她一眼:“正是不想惊动不相干的人,才要找他。当初黄念祖入罪,他以县丞代县令之职,就是他派人去把守淮王别院的,挑的都是精挑细选的稳当可靠又嘴紧的人手。只要他嘱咐一句,满清河县再没别人知道。若是越过他,强让差役放棣儿进去,反而容易惹人猜疑。这又是何苦?”
周太太仍旧不高兴:“难道你县太爷下令,那几个衙役还敢不从么?!”
周康皱起眉头:“淮王别院不许闲杂人等进出,乃是府里下的死命令!当初蒋友先与卢孟义就曾试过硬闯,搬出我的名头也不管用,反而闹到县衙里,差一点儿就报了上去。若我写个手令,他们自然放人,只是将来府里问起来,有白纸黑字的明证,我又得了不是。倒不如直接让钟县丞出面递话,也省得麻烦。你妇道人家少听蒋友先胡说八道,钟县丞为人正派,又是难得的能吏,正是我的得力臂膀,蒋友先不过是妒贤忌能,才胡乱编排人家!”
周太太还要再说什么,周棣忙拦住了,微笑对周康道:“一切都依父亲的意思行事。”周太太这才不情不愿地住了嘴。
钟县丞很快就过来了,听了周康的话,默了一默,便笑说:“这有何难?我跟那几个差役说一声就是了。就怕地方空置久了,房舍破败,草木凌乱,污了公子的眼。”
周康忙道:“哪里就到这个地步?那是贵人别居之所,他能进里头瞧一瞧,已是他的造化了。只是他本为名家墨宝而去,虽是雅事,恐上锋知道了,怪我因私废公,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棣儿也只在那里待几个时辰,将名家真迹临摹下来,也就离开了。若是担心他小孩子家笨手笨脚,损坏了别院里的物件,不妨派个人跟着他去。”
周棣脸上忽然白了一白,但勉强还能沉住气。
钟县丞低头微微一笑:“差役们都不大识字,让他们守在一边干等几个时辰,怕是要叫苦了。公子素来稳重,难道还能闯出什么祸事不成?只管去就是。”他抬头看了周棣一眼:“只要公子别跟外人说起,不过是瞧一瞧名家墨宝罢了,多去几回也算不得什么。”
周棣心下一动,隐隐激动起来。
有了钟县丞的嘱咐,周棣带着两个书僮,很轻易地就进入了淮王别院。正如蒋卢两位先生先前所秘密打探过的那样,写有杨宗元真迹的六扇楠木大屏风正好放在书房里,而这里也是淮王过来小住时最经常待的地方,距离卧室不过是几十步的距离。如果说淮王的亲信想要在这别院藏什么要紧东西,这间书房是他最有可能选择的地方。
守门的差役得了吩咐,将人领进来后,就退了出去。偌大一个院子,只有周棣主仆三人,半个外人都没有,他们心下不禁有些激动。
还好周棣耐得住性子,阻止奉墨奉砚立刻开始搜索,反而耐心铺陈好笔墨纸砚,对着那屏风临了一会儿字,见外头没有动静,方才给两个小厮使了眼色,让他们悄悄儿四处搜寻,他自个儿再临上几页纸,瞧着即使有人进来,也能糊弄过去了,方才丢开笔,亲自在书架上摸索起来。
他们都没有留意到,书房窗外的花丛中,有人悄悄地探出了头。
(晚上要坐车回老家上坟,先发了今天的,明日估计会找到地方发出来。)
第三十九章 账册
更新时间201344 20:48:14 字数:4347
周棣回到县衙时,神色兴奋间又隐隐带了几分不足,大概是天气冷,他在没火盆没暖炉又日久失修四面吹风的淮王书房里待得久了,面色十分苍白,手脚都有些僵了。
周康一见,就忍不住有些心疼:“怎么耽搁了这许久?若是冻坏了自己,字写得再好也是无用,反叫父母为你担心。”说着还上来握儿子的手,又拉他到炕上坐下取暖。
周棣有些动作不自然地行了一礼,有意无意地躲开了他的手,笑道:“儿子不要紧的,让父亲担心了。只可惜那屏风上字太多,又写得极好,这半日功夫,儿子竟不能全都临摹下来,不知明儿能不能再去?父亲放心,儿子绝不会损坏别院里的物件的。”
周康皱皱眉头:“你临摹名家笔迹,一向极快的,过后方才慢慢习练,怎么今儿倒慢起来?也罢,你要再去也行,只是得先歇两日,请大夫来诊一诊脉,若是果真不曾感染了风寒,再去不迟。”
周棣哪里等得?忙道:“儿子当真无事!出门前母亲让儿子穿了件极暖和的绒衣,儿子在别院里一点儿都不觉得冷,只是回来的时候,江边风大,才觉得有些难受罢了。回头喝一碗姜汤,睡一觉,也就没事了。儿子学杨宗元的字,才得了几分意思,若是过两日再去,只怕都忘光了。”
周康想想也对,也就依了他:“罢了,若果真无事,你就去,但要是真病了,这话却不必再说!”
周棣忙不迭应下,说了两句闲话,又赶去见母亲。
周太太一见儿子回来,忙忙叫他上炕取暖,又吩咐人去取姜汤,看着他把姜汤喝下去,就摒退众人,压低声音问:“事情如何了?可找到什么?”
周棣放下汤碗,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来。这东西他一路贴身揣回来,只怕被人发现端倪,甚至不敢离父亲太近,如今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周太太见了一喜,忙夺过来瞧:“就是这个了?咦?不对……不是说要找的是个名册么?这……这分明是账本子!”
周棣点点头:“确实是账本子。儿子今日已经书房搜了个遍,也找到了好几处暗格,可惜没瞧见外祖父要的名册,反而找到了这个。这是淮王贿赂朝中官员的账册,上头连姓名、官职、年月日期、交付的地点与贿赂的数目,都记得清清楚楚。儿子想,这虽然比不得名册要紧,但交给外祖父,兴许也有些用处,就带了回来。父亲已答应让儿子明天再去一次,到时候儿子就把淮王的卧房也搜了,一定能找到名册!”
周太太闻言,知道这账本关系重大,忙寻块绸布包了,亲自藏在稳妥的地方,又回来对儿子说:“好孩子,你今日辛苦了。你一个人要搜这么大的屋子,还要提防外头把守的官差发觉,一定很不容易。不如明日多叫几个人跟你去?人手多些,搜起来也方便。”
周棣却摇头:“今日只搜书房,虽有奉墨奉砚相助,但儿子仍觉得不放心,有好几处暗格都是儿子自己找出来的,他们都漏过去了。儿子想,奉墨奉砚平日那般机灵,尚且如此,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蒋卢两位先生倒好,却受父亲猜忌,叫了他们,反而容易节外生枝,倒不如儿子一人包办了,也不怕走露风声。若是明日仍旧找不着,再想个借口多去几次就是了。”
周太太忧心儿子的身体:“天越发冷了,我瞧着象是要下雪的样子,你在那地方一待就是半天,受得了么?要知道,那可是淮王避暑用的别院,房屋都是怎么凉快怎么建的,你自小娇弱……”
这话周棣却有些不爱听:“真不妨事,儿子哪里就弱成那样了?母亲若不放心,明儿多带两个手炉就是了!”
他想得是好,可惜天公不作美,到了夜里,天上真的下起鹅毛大雪来。这是入冬以来头一场雪,比往年都要早几日,众人都不曾提防,到了第二日早起,就有不少人声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