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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葛典吏的表现太古怪,青云担心会不会有问题,或者关系到刘谢在县衙中的处境,所以她去送饭给曹玦明时,就简单跟他提了一提。曹玦明沉吟片刻,便对她说:“他如此殷勤,必有所求,方才你在县衙,周围尚有别人在,兴许他说话不方便。他让你去看他老婆,多半是有话要悄悄跟你说呢。他们夫妻品性如何?”
青云想了想:“我只见过他老婆两回,没说过什么话,不清楚她的脾气,但听别人议论说她有点儿蠢,事事都听丈夫的。而葛典吏则是个滑不溜手的人,见了人的面,哪怕心里恨得不行,嘴上也只有好话的。”
曹玦明又问:“他们家是住在县衙里?”见青云点头,就道:“他既然叫你去他家,你只管去,在白天时过去,他们断不敢在县衙里对你做什么。等听完他们要说的话了,你再悄悄告诉刘主簿,请他替你做主。”
青云想想也好,就照做了。她前往县衙取回送饭的篮子时,特地拐弯到市集上买了一小包糕点——据说葛典吏的老婆爱吃零食——然后就往衙门去了。
这时候衙门里的人多数都在午休,到处静悄悄的,只偶尔能见一两个官差走过。青云走在青石板路上,只觉得声音特清晰,特响亮,叫人忍不住担心会不会惊醒了周围吏房中打盹的吏员们。她连忙放轻了脚步,尽可能悄无声息地往仪门方向走,到了那里才发现那新来的门子不见了踪影。
兴许也是去吃饭午睡了?
青云于是决定直接去刘谢的办公室找他,那是仪门右手边的一间厢房,她悄悄过去,不会惊动别人的。谁知她才走近了那里,就听见屋里传出男人说话的声音,她立时脚下一顿。
说话的是县令周康:“……你是说这些账册完全没有问题,上头的亏空是为了填补黄念祖在任时造成的亏空?你以为我会相信么?黄念祖的亏空,早在结案后厘清了,哪里又多出这几千两银子的亏空来?!”
青云听得一惊,心想刘谢该不会陷入什么麻烦吧?
不过回答周康的却是钟县丞:“卑职实话实说,大人不相信,卑职也无法。黄念祖哪里是个懂做官的人?不过仗着裙带关系得了官,借着淮王府的势捞钱,石头里也要榨出油来!这几千两银子看着多,但与他贪赃枉法所得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朝廷里又催着结案,查案的大人们就没放在心上。但亏空就在这里,若不填上,大人来接任时,卑职等又当如何交待?实在是无奈之举!”
原来是钟县丞的麻烦。青云松了口气。
但周康却没打算这么轻易放过钟县丞:“果真如此么?即使查案的官员不在意,你们也大可以将亏空报上去,有什么不能说的?黄念祖贪了几十万两银子,再加上这几千两又算什么?你们瞒而不报,就真的没有猫腻?我听说你与葛典吏早前都是住在县衙里的,黄念祖入罪后,方才在外头置办了房舍,都是三四进的大宅子,少说也要几百两,好大方呢!”
钟县丞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大人,不瞒您说,这几千两银子虽然是黄念祖贪的,但卑职等还真不敢据实以报。当日黄念祖背后靠着王府,谁也不敢违了他的令,他要私调库银私用,衙门里的小吏也只能照办。但若将这些事实告诉朝廷,那些小吏也要以失职论处的。这里头牵涉的可不是一两个人,当时县衙里乱成一团,再少了那些人,我还如何主持大局?您现下若要怪罪,卑职也只能认了!”
周康久久没有说话。青云在外头听着,心里倒有些同情他。法不责众,就算清河县衙的小吏们真的犯了错,难道他还能全部处置掉?那时又叫谁来办事?全靠他那些师爷小厮吗?吏员地位再低下,那也是吏部记录在档的正式办公人员,不是想换就能换的
周康最终还是绕过了这个话题:“那你的宅子又是怎么回事?”
“卑职家中原有些田产,岁入颇丰,只是黄念祖那人是个再贪心不过的,叫他知道卑职手上有钱,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因此卑职当时只能将田产记在妻子名下,一家人住在后衙。直到朝中派人来查案,终日在衙门里出入,卑职的妻女不堪烦扰,卑职才在外头置办了房舍,搬了出去。”钟县丞顿了一顿,“不瞒您说,那宅子的前主人原跟黄念祖有些干系,为了洗脱罪名,花了不少钱。当时那人卖房卖地的,因卖得急,许多产业都是贱卖的。卑职请了县里的吴经济出面,只花几十两银子就买下了那宅子,倒是笔极划算的买卖。”
周康又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你说的我会着人查清,若果然属实,我也不会继续追究,但若你有半点欺瞒……”
“卑职任大人处置就是!”钟县丞迅速接了话,便开口告辞。
青云迅速倒退十多步,来到仪门上,然后装作刚到的样子,稍稍放重了脚步声往里走,见钟县丞出来,还笑着向他福了一福:“钟大人好。”
钟县丞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理都没理她就走了。青云又往厢房走,只见刘谢一头汗地迎了出来:“青姐儿?你怎么来了?是来拿东西的?”
青云有些吃惊,说真的,方才她还以为刘谢不在里头呢,连忙道:“是,我来拿篮子。”
刘谢抬手拦住她不让进屋,自己回屋拿了篮子出来塞给她:“快回去吧,瞧这日头晒的,别热着了。”
他这是不让她看见周康在屋里?青云满腹疑虑地答应着,转身出来了,回想方才听到的话,忍不住摇头不止。
周康居然还在揪钟县丞的小辫子?他就不能把心思放在更重要的地方吗?
有了这个插曲,青云也没心情去搭理葛典吏夫妻了,直接回了住处。等到晚上她送饭给刘谢时,见周围没人,屋里也只有她和刘谢,她就忍不住问了对方。
刘谢有些吃惊她居然听到了这些话,但也没有多加责怪,只是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衙门的公账上虽还有几千两银子,但实际上连一百两都没有了。没有钱,如何安置流民?不是周大人不想,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青云大吃一惊,清河县居然已经穷到这地步了吗?!
第十四章 内斗
清河县前任县令黄念祖,是个罪行令人发指的大贪官。他原本只是个监生,因姐妹嫁给了淮王府的总管,仗着王府的势,当上了县令,从没想过要为治下的百姓做些什么。清河百姓私下曾议论过,他当日上任时,只带了一家子寥寥数人,坐着两辆大车,三五个包袱,连衙门里的部分小吏手头都比他宽裕。可他在清河只待了半年,就已经迅速积攒起上万两的身家,之后的两年多时间,贪污的钱更是翻了十几、二十多倍!
黄念祖什么钱都要贪,也什么钱都敢贪!无论是县衙的库银、各地上交的税赋钱粮、预备买种子农具分发给农民的钱、修缮县衙房屋的钱、朝廷每年拨下来修水利的银子、安置流民的赈灾款……他还私自将县衙库房中为了预防灾年而备下的存粮,以及朝廷发下来救济流民的粮食,全都卖给了与淮王府关系密切的米行,又大幅提高吏员的顶首银,逼得一些能办实事但家境穷困的吏员不得不离开,代替的人多是付了大笔钱财才进了县衙,而当这些人成为正式吏员后,就更变本加厉地帮着黄念祖搜刮百姓的钱财。
前任主簿就是这些人中最狠的一个,而刘谢也是在那时不得不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只带着两个包袱搬进了县衙的吏舍,因为他身上的钱已不足以支付他在城中租房吃饭的费用了。
在将近三年时间里,清河县内的富户,只要是没有靠山的,几乎全都被黄念祖等人整得倾家荡产,好几家主人都进了大牢,少数几家在破了财后举家外迁,才得保平安。据说,黄念祖上任后头两年还算收敛,不敢对那些有子弟或亲戚在朝中任务的大户人家伸手,但最后半年却是越发疯狂了,一户士绅人家有个兄弟在御史台,只因拥有大笔田产,身家丰厚,还不买黄念祖的账,后者就给那位士绅安插了罪名,将他夫妻儿女都拉进了大牢,还将人打得半死。就是因为这件事,那位御史上本参奏淮王府纵恶行凶,皇帝才下旨治了淮王的罪。
黄念祖恶名远扬,臭不可闻,因此许多人本着不惹麻烦的念头,都尽可能绕着他走。河东码头就在清河境内,离县城不过几里路,但往来的客商上了岸后,都直接赶路去淮城,宁可夜宿野外,也不肯进清河县城。这种情况直到黄念祖倒台后,又有钟县丞多番努力,才稍稍有了好转。
刘谢回忆起过去的事,感叹万分:“黄县令真象个疯子,贪官我也听说过,还见过,从前咱们清河的几位县太爷,就没人是不贪的,但象他这么无法无天的实在少见!他贪这么多银子,有什么用?瞧他吃穿用度不过跟寻常乡下土财主似的,咱们周大人不贪,却比他气派多了!也不知他那几十万两银子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朝廷上派来查案子的官儿查了许久,只查到几万两银子的下落,其他的黄县令只说是用了,难道他吃饭也是吃的银子、金子不成?要是这个钱能留点儿下来,如今周大人也不必烦恼没银子可用了。”
对此青云只能安慰他:“他现在也得到报应了,贪了这么多钱,一定会判死刑的!至于那些银子,总会有查清楚的一天。”
刘谢叹气着摇头:“我是不指望了,只盼着县里能渐渐恢复元气就好。其实我也只知道周大人信不过钟县丞他们,一来是黄县令在时,县衙里有许多跟他同流合污的吏员,虽说有些人已经被撤职治罪了,但一大半的人都还在呢,谁知道当中是不是有漏网之鱼?周大人品行端正,眼里容不得沙子;二来,也是那账册上确实有亏空。钟县丞原也是好意,想着大家都在黄县令手下撑了这么久,即便有些小错,也是不得已,因此想法子填上亏空,保下了我们。若不是周大人急着用钱,也不会盯着这事儿不放。我明白他们的难处,但周大人心里着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