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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西城抬手,那箱笼小屋中跳出一只雪白的鸟儿来,很亲近地站在男子屈起的修长手指上,低了头梳理自己的羽毛。戚文轩注意到它爪子上系着红色的标记。
“去吧。”牧西城轻声说着,手微动,鸟儿拍拍翅膀,朝着湖心岛的方向飞去。
“还请将军在此稍等片刻,湖心岛的接应小舟不久就来,”牧西城回过头说道“这段时间,倒不妨坐在这亭子中赏赏眼前的荷花吧。此处离湖心岛有些远了,从岛上多是只能看见湖中央的风景。然花开正好,若是无人赏,岂不是辜负了。”
戚文轩看他出神的表情,想他所说,应不只是花。
抬眼看去,虽是荷塘边缘,也依旧不见一丝颓废之景。有的羞涩的垂着头,细细装扮自己含苞的容颜,踟蹰地期待着惊艳时光的那天。
有的迫不及待地展露着初绽的风姿柔骨。每一朵荷花都悉心雕琢着水墨深处自己的倒影,就像最好年华的女子,对镜贴花黄,当窗理云鬓。不管身处何地,惟愿为悦己者容。
荷叶却只是静静的,偶尔随着清风摇摇自己绿色的罗衫,站成守护的姿态。
任湖中心风景潋滟,凭荷花满池妩媚生姿,他爱的,却只是那一朵雪衣曼舞的花儿。就像这叶子,情愿一生相衬的,也只是那一朵微颔粉面的小荷。
“请将军乘这小舟过去吧。”随着耳边响起的话回过神来,几步外已有小舟等待。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如水的月光洒在荷花池,池中便也怀抱了一弯明月之影。舟行水上,清波浅澜,嫩荷幼叶,凉月银辉。
“快到了。将军准备下船吧。”行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牧西城说道。
戚文轩抬头看去,湖心岛已在不远处。岛的边缘,一袭白衣锦袍的顾恣飞扬负手而立,正看向这边。
小舟靠岸,顾恣飞扬微微躬身,向着舟中的人伸出手去,丝毫不计较所谓的君臣之分。
戚文轩迟疑一下,搭上皇帝的手,迈步上了湖心岛。这湖心岛并不大,最主要的建筑就是岛中央的揽月亭了,亭中正正置着一张石桌,石桌虽大,周围却不过石凳三四,花草零星。桌上早已摆好了美酒佳肴,玉箸珍馐,只等客来享。
“戚某一介微臣,陛下如此上心,在下实在当不起。”走进揽月亭,戚文轩说道。
“将军不必拘礼,随意便是。”顾恣飞扬落座,端起面前斟满美酒的白玉杯,遥遥一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戚文轩与顾恣飞扬相对而坐,牧西城抱剑而立于不远处,倚着栏杆,只望那缠绵月色。
“出塞之日已是不远,将军可还有什么事未办?”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顾恣飞扬说道“或者有什么心愿,若是飞扬力所能及之事,必将尽力满足将军。”
“微臣父母亲人死得早,倒也没什么事……”戚文轩此时有些醉了,心中浮现的,依旧是那个雪做衣裳花做骨的女子“只是……”
“将军若是相信我,不妨与我说说。”顾恣飞扬说着,放下手中的白玉杯,正色道。
“陛下……”戚文轩亦放下手中的白玉杯,说道“微臣自知此行凶多吉少,稍有闪失,或是一辈子再难回到中原之地,或是当即葬身异乡。因此,还有一事相求,若是陛下愿听微臣之事,愿替微臣了却此心愿。在下情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将军但说无妨。”顾恣飞扬点头道。
“城那边的海棠阁,有一位叫颜伊霏的女子,陛下可否替她赎身,再为她找个可以安身的地方”戚文轩顿了顿,继续说道“这赎身的承诺,算是我欠她的,现在也兑现不了了。还有,请陛下告诉她,我戚文轩已经战死沙场,不可能再回来找她了。”
“将军如此为一个烟花女子着想,倒也是她的福分了,”顾恣飞扬沉默半晌说道“这件事,我一定尽快派人去办。请将军放心吧。”
“微臣谢过陛下了,”戚文轩拱手朗声拜道,转而对自己低语“我倒觉得,遇见她,该是我的福分才对。”
第十八章 银书拨(六)
“对了,你要去那佘国,还需改个名字才更妥当,”顾恣飞扬像想到什么一般说道“请将军尽快自己想个名字吧。最好把姓氏也改了,改姓这一点确实难于接受,但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可好?”
“这是自然的,”戚文轩点点头道“过了今晚,我就不再是那个征战多年的戚文轩,而是爱书成痴的书生颜瑾瑜。”
“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顾恣飞扬端起石桌上的白玉杯,看着杯中的美酒在月光下漾出醉人的波纹,出神地念着“屈原是为着怀才不遇,君主不贤。你到了佘国,这倒是个好名字……一路保重吧。”
两人再无言,抬手举起白玉的杯,遥遥相敬,酒和着莫名的复杂情绪汨汨流过咽喉,人在清月中酩酊。
湖心小酌,念谁薄醉微醺。凭栏远望,为谁玉骨生寒。
想那海棠阁,寸寸闲愁,依依水袖,菱歌一曲,情深碎了红牙板,得了喝彩和那红绸锦缎,只是烟花识得雪衣舞,谁人能解其中意。
望这湖心岛,缕缕相思,凉凉夜风,美酒一杯,佳酿迷了白玉杯,赏了月色与这满池荷花,却是冷月只知花面娇,银霜不解莲心苦。
启程之日,西风猎猎,顾恣飞扬执意亲自送戚文轩一行人到边界,沿途的风景越来越显出粗旷之色,远远望去,荒原上,一条长河像一道伤痕,划过黄土的肌肤。已是到了边境之地,枯草在萧索的风中艰难站立,零落稀疏,站成目送的姿态。
“昔日燕太子送荆轲于易水,此时此刻此地虽无易水,亦无高渐离之绝响。然我对先生的敬意绝不亚于当年太子对荆轲的敬意,而我们的结局,也绝不会像百年前那个故事一般。”
顾恣飞扬低声说道,拿过一旁侍从端着的酒,一碗酒在他的手中泛起涟漪,这位当朝皇上的声音顿时抬高,他将目光从酒盏上移到戚文轩脸上,又投向对方前来迎接的使者“颜先生此番为了我与大国之友谊出行异乡,解了朕与佘国君王之急,朕且敬你一杯。”
戚文轩此时已不再是那个沙场上眼神坚定,薄薄的唇画成雕刻般的硬朗线条的将军。修了眉毛,改了行头,束了性子,一身文人打扮的他恭敬端起顾恣飞扬送上的酒,一饮而尽。
“在下不过一介穷酸书生,劳陛下如此费心。颜某一定完成陛下所托,尽心尽力助佘国君王一臂之力。”戚文轩拱手道,双手将酒盏奉回。
“还有一物赐给先生,”顾恣飞扬说着,白衣微动,一旁静立的牧西城几步上前,呈上一个锦缎铺垫的圆盘,盘中是一个银制的书拨,做工十分精致,花纹却是简单,只有两条最明显的兰草纹样将书拨分成三段。
与别的书拨不同的是,这柄银书拨的手柄处还有一个小小的凹陷。
“朕知道先生是爱书之人,曾提起过手指翻书时,极易留下汗渍及指纹,看起来不美观。这银书拨是朕特意吩咐宫廷巧匠参照中原人所爱款式为先生做的,还请先生收下。一人在异地,难免思念故乡,先生未带什么随身行李,到时看这银书拨,倒也算是个慰藉吧。”
“陛下思虑周到,微臣实在感激。”戚文轩从顾恣飞扬手中接过银书拨收入袖中,恭敬拱手拜谢道。
“时辰到了,就请先生同使者走吧,”顾恣飞扬说道,直视着他的眸子,声音转低“圆润在外,锋芒在内。先生自有分寸。”
“是,微臣谢过陛下送别之意。”戚文轩再拱手拜道,转身随着佘国的使者踏上了渡河的方舟,四头并行,远影再不见。
方舟上,戚文轩再无回头,青衫落拓,眉目隐隐。
“你都跟他说明白了?”待那方舟走远了,顾恣飞扬轻声问一旁站着的牧西城“你把这个都安排好了?”
“嗯。陛下放心吧。”牧西城说道,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柄与顾恣飞扬方才赐给戚文轩的银书拨一模一样的书拨,有着古旧传说中的色彩。
“不出三年,佘国,也将是我顾恣飞扬囊中之物。”一身龙袍的顾恣飞扬得意笑道,眼中闪过清冷的晶芒。
荒原上,西风依旧猎猎,发出空洞萧索之音。
方舟远影,快马相迎,五日余的路程,便到了佘国的国都。黄昏将至,佘君刚处理完这一天的政事,就听得使者来报,说是顾国选出的文士已到。佘君大悦,命人将什物准备妥当,召戚文轩来见。
篷帐内燃着炭盆,帐外号角吹起,使者带着戚文轩进了篷帐,只见那佘君端坐于虎皮铺垫的宝座上,身材魁梧,神态倨傲。
“你就是顾国派来的文士么?你叫什么名字?”佘君问道。
“在下颜瑾瑜,正是顾国圣上派来的文士,”戚文轩行礼拜道“颜某久闻佘国国君英明神武之名,今日一见,才知真英雄是什么模样。”
第十八章 银书拨(七)
“哈哈,”佘君一听大为高兴“颜先生好眼力,先生既然来此,定是个精通古代汉文兼塞外土语之人了?”
“颜某这点小技若是能助您大国之主一臂之力,也实乃幸甚。”戚文轩恭敬说道。
“好,好,来人,把前一阵本王新得的兵法典籍呈给颜先生。”佘君话音刚落,一个大汉走上前来,手中托着典籍,那典籍仍是当时的装订,书页由宣纸对折而成。
戚文轩略一翻,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书中的字迹是特意做了旧,看起来还算有些年头。
但凭着小时候在家看兵法典籍的经验,他料这书成之时,据现在还不过一年。可是不知为何,里面的文字全是古代汉文。书名也是假托百年之前名气最盛而后世亡佚的兵法。
“陛下,这可就是那典籍的原本么?”他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
“正是,先生可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佘君瞟到他的神情,立即问道。
“没有。是在下见识浅陋,在本国从未见过保存如此良好的古籍,陛下真是得了举世无双的宝物。颜某一定尽心尽力为陛下翻译,断不能可惜了这无价之宝。”戚文轩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凛,连忙说道。
“如此而言,倒是甚好。”佘君闻言笑道。
“还有,本王念及颜先生从中原之地远道而来,不曾带服侍之人,特意找了个汉人女子来。”
佘君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