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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用你说?”景国公沮丧地道,“柳阁老不为这个,早把那不成器的东西逐出官场了。”
叶夫人不欲多谈,岔开了话题:“我也是怕你这儿刚有动作,儿子儿媳就跟着忙活起来。那两个糊涂东西,胡乱给阿浔定下亲事可怎么好?”
“他们敢?!”
叶夫人心平气和地道:“继母也是母亲,给长女张罗婚事,你敢说她个不是?”
景国公冷哼,“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胆敢胡来,我就打折他们的腿!”
“胡来之后你就算打死他们又有什么用?”叶夫人又气又笑,摆了摆手,“罢了,跟你这武夫说这些简直是白费功夫,回头我去柳府一趟,问问那边的意思。”
两位老人家并不是对叶浔的婚事不上心,一如叶世涛娶妻一样,他们是在等着柳家物色好人选过来商议,然后顺势点头。是自心里觉得,欠柳家的。
当年叶家几次上门提亲,柳家才同意将掌上明珠柳氏许配给叶鹏程。年轻时的叶鹏程,混账程度胜过如今十倍。柳氏生下叶浔,还没出月子,叶鹏程便与外面杂七杂八的女子纠缠不清,甚至到了有女子闹着找上门来的地步。那时柳氏产后本就落下了病根,再加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恶心事急怒攻心,迅速香消玉殒。
柳阁老为此已是震怒,到后来,叶鹏程只为柳氏守了六个月就续弦,惹得柳阁老对他已是厌恶至极。叶鹏程几年来在仕途上全无作为,全赖柳阁老时不时地设个圈套使个绊子——成为内阁首辅之前,柳阁老是吏部尚书,不论现在还是以前,要收拾叶鹏程都是易如反掌。
柳阁老之所以没对叶鹏程下狠手,一是看在外孙、外孙女的情面上,二是看在与景国公是多年盟友的情分上。
景国公与叶夫人对这些心知肚明,这才与柳家达成了无言的默契:两个孩子的婚事,以柳家的意见为重。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些,相视苦笑,良久无言。自责没有任何用处,况且在同样的成长环境下,长子是这个德行,如今远在外地任职的次子却是品行高洁,也只能说是人各有命,天性不同。除此之外,想不出别的解释宽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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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浔向裴奕详尽的说了祖父平日的饮食,询问他可有不妥之处。也是没法子,祖父搭起了台子,她只能跟着跑龙套把戏唱全。
裴奕笑容中有着赞许,“并无不妥之处,日后隔几日做一道安神宁心的菜肴即可。大小姐深谙食疗之道,看来的确是得了柳阁老的真传。”
“嗯。”叶浔点一点头,顺势问道,“听闻外祖父也识得你,因何而起?”
裴奕言简意赅:“相识是机缘巧合,来往则是因趣味相投。”
“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呢?”叶浔笑笑地看着他,“只是因你医术精湛,外祖父怕是无缘结识。”太医才是公认的医术精湛,民间大夫除非名气大的出奇,否则鲜少有官宦相请。
裴奕温缓一笑,“说来话长。”
叶浔无奈。
裴奕没来由地有些不忍心,破例安抚地一笑,“我不便道出。”又有意将氛围调节的轻松一些,“柳阁老说我是他的远房亲戚,论起来,你要唤我一声表哥。”
叶浔不由得笑起来,“是么?下次我去外祖父家,顺道问问他。”她与他之间,哪儿有什么表哥表妹的渊源,前世曾问过外祖母的,老人家就说你外祖父怎么说你就怎么听,别较真儿。如今想来,不过是外祖父给了他一个方便在柳府行走的幌子。
“你的长辈平日——”裴奕瞥一眼室内的丫鬟,语声转低,“经常如此么?”
“那倒没有。”叶浔笑道,“这种事很少见,偏偏这两次都让你赶上了。”
“我这是走运还是不走运?”裴奕似笑非笑地深凝了她一眼。
对上他似被星光浸染的眸子,再细看他容颜,叶浔不由暗暗叹息:唉,真的是太好看了。她与叶沛的看法一致,认为他比哥哥还要好看。
换在前世,她对样貌极佳的男子总是心生戒备,不熟的时候,甚至是有些抵触的。她这样的家境,让她一度形成了一种固执的认知:越是样貌出众的男子,越是容易招蜂引蝶,稍不注意,品行就会变得放荡恶劣。前世用去太久,才能确定他的心迹,看清他与任何人不同。
她迅速敛起心绪,报以一笑,没说话。转到书案前,取过纸笔,写出几道药膳的名称。
裴奕转到书案对面,又问:“国公爷倒也罢了,别人是何用意,你可清楚?”
叶浔含糊其辞:“我应该清楚么?”
裴奕没搭话,只是笑微微地看着她写在纸上的字。
氛围安宁,时间变得平和悠长。
叶浔放下笔,让他过目:“据我所知,这几道菜肴具安神宁心的效用,每隔几日我就给外祖父做一道,你看行不行?”
纸上写的是天麻蒸鸡蛋、首乌炒肝心、百合玉竹粥之类的膳食,字迹清逸秀丽,裴奕颔首微笑,“自然可行。”说着话站起身来。
“多谢。”她轻声道,是谢他方才善意的提醒。
裴奕却道:“不必,我保不齐会顺势为之。”
“……”叶浔定定地看着他。那怎么行?!那样一来,他不就是与彭氏同流合污的人了?
裴奕眼神促狭。
原来上当了。叶浔懊恼的垂了眼睑。
裴奕轻轻地笑起来,转而命丫鬟去通禀景国公,他该告辞了。
景国公回来,爽朗的笑着,亲自送裴奕到了院门外,这才返回室内。
叶浔回到自己的锦云轩,去了小厨房,给祖父祖母做菜。正忙着,半夏进来通禀:“裴公子身边的书童来了,执意要见您。”
叶浔转到院中相见。
那名书童不过□□岁的样子,先递给半夏一个荷包,这才对叶浔道:“这是府上大奶奶给我家少爷的诊金,我家少爷觉着这二百两的银票未免太多了,当面却是无从推脱,便命小的来交给大小姐,请您酌情处理。”
叶浔思忖片刻,“你能不能跟半夏去国公爷房里一趟,跟他老人家说明此事?”
书童漾出憨厚的笑容,“成啊,我家公子说见到您就听您差遣。”
半夏带着书童去了光霁堂,传话之后,不便跟进去观望,也就无从知晓景国公与叶夫人的反应。只是书童走后,景国公命丫鬟将那二百两银子给了叶浔,说是赏她的。
叶浔要的不过是祖父祖母心里有数,白得了一笔银子就是意外之喜了。对于一个待字闺中的人,二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午间陪着祖父祖母用饭的时候,两位老人家一如以往,也没提这件事。
到了下午,彭氏有些忙,还让叶浔跟着她一起忙——她两个拐十八道弯才能论得上亲戚的人带着自家的儿子过来了,执意要让叶浔见见那两位所谓的表哥。
一个是忠勤伯府的庶长子,十四岁了,是个圆滚滚的小胖子,笑起来眼睛就不见了。
一个是新宁伯府的次子,人长得中规中矩,只是自幼患有足疾,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叶浔有点儿懵,也很沮丧,两世为人了,今日还是不能确定彭氏的用意。
第12章()
叶浔以为彭氏已经锁定了人选,会一门心思在裴奕身上下功夫。眼下怎么又弄了这样两个人到府中?让她有比较知高低,还是广撒网以求更大的胜算?
略坐了片刻,叶浔起身道辞,在路上思忖片刻,去了江宜室房里。
江宜室也正想着去找叶浔说话,将人迎到东次间,落座后就问道:“父亲要纳妾的事,你听说了没有?”
叶浔稍稍意外,“没有。你怎么知道的?”
“是听正房的丫鬟说的,我命丫鬟打听过了,母亲虽然不想声张,却已命人着手准备了。”
“哦。”叶浔不由好笑,叶鹏程这次倒是雷厉风行。
江宜室却不能像叶浔这样平静,她非常失望,“纳妾也就罢了,从外面找个身家清白的女子迎进门来不是很好么?何必要抬举一个丫鬟?”
“……”彭氏怎么可能从外面给叶鹏程找妾室?叶鹏程想要纳妾,也只能打打府里丫鬟的主意。
“听说那个丫鬟最初是母亲派遣到你房里,随后你又给了吴姨娘的?”
叶浔不明所以,“怎么了?”
江宜室就叹气,“你们也真是的,看着那丫鬟不安分,径自将人交给母亲,让她发落出府就是了。眼下她得了父亲的青睐,母亲心里得是个什么滋味?”
叶浔惊讶地看着江宜室。
江宜室继续絮叨:“你还未出阁,哪里知道为人|妻的难处,哪个妾室进门,正室心里都不是滋味。内宅的事,男子是不晓得的,我们这些人就该相互帮衬着才是……”
叶浔蹙了蹙眉,“你也知道,是大奶奶将代晴派遣到我房里的。代晴一到我房里,就是二等丫鬟,先前没经人调|教,怎么可能拿的了二等丫鬟的月例?”
江宜室沉默下来,脑筋费力地转动着。
“这件事你别跟我絮叨,得了空不妨去找吴姨娘问问,她有时间有耐心告诉你这些是非。”叶浔惦记着过来的初衷,问道,“忠勤伯夫人与新宁伯夫人都带着膝下儿子过来了,你可知道这两家的底细?”
江宜室敛起心绪,思忖片刻:“这两家我倒是有所耳闻,都不得势了,只剩了一个爵位充门楣。这两家与我们叶府并不怎么走动的,今日怎么过来了?”
“我也正奇怪呢。”叶浔笑了笑,“两位夫人过来也罢了,还都带着子嗣。大奶奶说与他们是亲戚,方才执意要我去见礼了。怎么,大奶奶没命人来请你过去?”
“没有啊。”江宜室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站起身来,“我去给两位夫人请安,随后再找吴姨娘说说话。”
“也好。”叶浔笑着起身,“辛苦嫂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