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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石子路一步一步踱了进去,等走进去了,才隐隐约约辨出主屋后的一丛丛绿竹,这才记起,这是当初管家向他询问时,因为离得远,他随意安排给苏槿的饮绿轩。
苏槿……
此时,这名字溢上唇间,竟是又酸又涩,分不清是苦多一点,还是甜多一点,只得百转千肠,生生从舌间压了下去。
“这是在烧什么?”他见院子里,两个丫头燃了个火盆,正欲将手中画卷类的东西仍入盆中,不禁好奇问道。
那两个侍女抬头见是萧靖,一时又惊又奇,相互看对方一眼,慌忙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王爷。”
“回禀王爷,这是娘娘进宫前吩咐奴婢们烧掉的。”其中一丫鬟倒也伶俐,虽是第一次见萧靖到饮绿轩,心中早已惊起一波骇浪,面上却算镇静,平平答了萧靖的问话。
“给我看看。”
萧靖伸手接过那丫鬟呈上的厚厚一叠画纸,抬眼一瞧,起初竟实在不明白画上是何物,等瞧仔细了,又见画旁提了一行小字:“萧靖,你这头蠢猪!!!”
所以,这条歪歪扭扭、尾巴卷卷、鼻孔朝天的东西竟是民间所说的“猪”么
所以,在她眼里,他居然是头猪么?还是头蠢猪!
两个丫头见王爷一见那画,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心中一跳,一时吓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
萧靖一张一张的翻,有在树下酣睡,躺着流口水的猪,有翻着白眼仰着鼻孔的猪,有染成朱红色暴怒中的猪,也有湖里湿淋淋的猪……
简简单单的画,不过几笔勾勒,时而配上几句小字。
“猪,你太黑心了,含烟多水灵一姑娘哪……哼!”
“猪,你竟敢进窑子,不过看在你至少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就不罚你跪搓衣板了。”
“猪,饮绿轩好无聊的,我想家了!”
“猪……”
“猪,我的洞房花烛夜没了!”
“猪……”
“娘娘平日心绪不佳时,便爱作画,画时又气又恼,等画完了,又一个人看着画偷着乐,平日里每张画都由娘娘亲自收着,从不给奴婢们看。今日不知为何,临走时竟吩咐奴婢们统统烧掉。”另一个丫头见萧靖眉目温和了几分,不禁补充道。
萧靖越往后看,笑意愈深,等一一翻完,见面前两个丫头好奇地偷偷打量自己,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她走时是吩咐你们烧掉?”
“是。”
萧靖沉默不语,原本溢出了些笑意的眼睛又缓缓暗了下来,只将画卷又递还给丫头,叹气般道:“既是如此,那便烧掉罢。”
那丫头依言要拿,扯了扯,竟是不能从萧靖手中接过,有些诺诺的望着萧靖的眼,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靖自觉无理,放了手,看着丫鬟将它们一张一张扔进火盆里。不知是火势太大,还是别的什么,他总觉得身体里某个部位被烧得火烧火燎的,有点疼。
“王爷,您要进去看看么。娘娘屋子里堆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您慢慢看,奴婢给您奉茶。”
他下意识朝厅堂望了一眼,然后像是瞬间做出某种决定,闭了闭眼道:“不了!”声音已冷了下来。
说罢,便匆匆拂袖而去,他走地急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仿佛多停留一秒,他便再也走不了了……
39、阿婉
天气渐渐热起来,肚里的小东西也开始慢慢长大;所幸;我原本骨架便小;特意穿了稍稍宽大的纱裙遮掩,也只让人以为胖了些 ;倒也未曾引人猜疑。
太后娘娘是喜静之人;我初到慈宁宫时她偶有时机便宽慰我几句,见我不曾有十分忧郁之色,反而还略胖了些;便也宽了心;只握了握我的手;笑得温温和和,眼底一抹疼惜一闪而逝。
我知她老人家喜静;也不敢多作打扰,只每每请安时才与她闲聊几句,有时,太后兴致高了,也会拉着我的手聊聊我娘亲的事,我自觉有趣,听得十分认真。
我还未来时,已有一位答应住在院子对面,便是我进宫前在府中听到的那位宫女,因为有了皇家第一个子嗣,太后娘娘十分紧张,特意让她移宫,暂住在慈宁宫里,每日饮食之类,也定是由太后娘娘亲自过问,无人敢怠慢一二。
我来时与她初初见过一面,十分清秀的女子,行事说话亦都十分小心,谨慎有加,既无因如今怀中骨肉有半分娇色,也不过分讨好太后,不知为何,我总觉她身上有股子懒劲儿,仿佛并不愿搭理这宫中任何人,眉色间亦总是淡淡的,满不在乎的模样。
阳光暖和时,我喜欢搬了凳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一个人到底寂寞了些,许是因为她肚中也有个小东西的缘故罢,总爱让人邀了她来,她也不推辞,让人搬了椅子坐在我旁边,两个人随意说说话。起初,大概是做母亲的天性,我总是不知不觉便将话题朝婴孩上绕,她谈得极少,倒是站在一旁负责照顾她的老嬷嬷懂得多,教了好些东西。我却觉她仿佛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心中虽有疑惑,倒也不再提了。
直到有一天,天气微凉,乘嬷嬷进去拿披风的会儿子,她才侧头悄悄朝我道:“这宫里,哪轮得到宫女的孩子做长子。这几日与你相处,也自觉你与旁人不同,阿槿,我只求求你,若阿婉有一日必要求你时,你愿帮帮我么。”
我心颤了颤,未曾料到,她竟一直心如明镜,早已想得这般通透,只是……居然是早已放弃腹中骨肉了么?
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未有言语,沉默踏入屋里。
起风了,一丝冷意灌入衣袖里,我忽觉一阵悲凉,她在这宫中无所依傍,是以,早已做好孩子无法降临人世的打算,而我,即使能够将腹中宝宝生下来,却也不能给他一个爱他的父亲。
走到门口时差点摔了一跤,幸好青蓝扶住我,回头时,那嬷嬷已拿了披风出来,她却直直看着我,仿佛一直在等我的答案,眼睛清亮,并无半分乞求,似乎只要一个答案而已,又似乎笃定我会答应。
我叹了口气,到底是点了点头。
她这才搭了嬷嬷的手,披了披风,缓缓踏进屋里。
午后。
天气闷热,知了趴在树干上百无聊赖般鸣叫,声声入耳,越发衬得慈宁宫深幽寂静。
我捧了一碗水果沙冰轻脚踏入殿内,王嬷嬷见是我,亲自迎了上来,我只放低了声音轻问道:“太后娘娘此刻可醒了?”
“今日天气燥热,此刻倒还未曾入眠,奴婢替您通传一声。”王嬷嬷接过我手中托盘,含笑道。
却听屋内传来太后声音:“可是槿儿来了,快进来罢。”
我便随了嬷嬷一同踏入偏殿,水晶流苏后,太后半躺在凉塌上,正眯着眼,身旁有侍女轻轻为她打着扇儿。
殿外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光线明亮,树影稀疏投在地上,塌旁的香炉里燃了妙高香,香气恬淡清新,倒是能散了些许燥热。
许是听到脚步声,太后睁开眼,含笑着朝我招了招手。
“槿儿见今日天气闷热,便做了些水果沙冰,娘娘您尝尝。”我缓步过去,王嬷嬷已让侍女盛了一碗呈给太后,通体透亮的青玉璃纹玉碗,碗内果肉色泽鲜亮,丝丝凉意浸出,确是引人食欲的。
“你倒是与你娘一样,爱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太后戏谑道,略略尝了几口,便搁了碗,又朝王嬷嬷吩咐道:“剩下的与皇上呈一碗去,皇后那儿也一碗,茵茵那孩子好这些个,便也呈一碗去罢。”
“是。”王嬷嬷应了,朝侍女们使了个眼色,一同退了出去,屋内便只剩我与太后二人。
“你这丫头虽是极有孝心,却也不肯轻易到我老婆子这儿来叨扰,今日是有何事?”太后握了我手,我便半跪在塌旁,听她这般一说,饶是心中早有一番说辞,也不禁红了红脸。
“娘娘您喜静,槿儿自然不敢常来打扰。槿儿知道娘娘您心疼我,哪里还敢与您添半点麻烦。”
“鬼灵精!”太后笑着点了点头,“你这点小心思用到你爹爹身上还有用,在哀家这儿,便只免了罢。”
我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再绕弯子,只小心翼翼凝视着她的眼:“娘娘,您看让阿婉与我做姐妹可好?”
一丝凉风进来,太后握着我的手抖了抖,指尖温度霎时冷了起来,我换了姿势,恭恭敬敬跪在榻前。
我知道阿婉不过是想让我帮她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而已,她腹中孩子,纵使再舍不得,以她如今势单力薄的形式,也终是留不住的。
只是,大概因为我同样要做母亲的缘故,哪里忍心看她腹中孩子未见天日,便已胎死腹中。
说我好管闲事也罢,说我不自量力也罢,阿婉及她腹中孩子,我总要尽力救救的。
唯一的办法,便只有借助父亲的力量,若父亲认阿婉做义女,那便再好不过。自古以来,盛极必衰,父亲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哥哥手握重兵,我又嫁与萧靖,苏家可谓是盛极一时,倘若日后真的有什么,有阿婉及她出生的皇子在,倒也能挡上一挡。自然,反面观之,若父亲真认了阿婉为义女,必使苏家更盛一层,到时必引得皇家有所顾忌。
此事看似简单,各种利害关系哪里是我轻易理得清楚的,我心中杂乱无章,甚无头绪,只好先到太后这儿探探口风。
“你父亲虽是我朝重臣,虽胸怀天下,但亦绝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你母亲生平敢爱敢恨,却也不好管他人闲事,倒是怎么生出你这样心软的小东西来的。”紧张的空气因为太后这句笑语淡淡化开开,我略略松了一口气,见太后换了姿势,正坐在榻上,满眼促狭地看着我。
我脸更红了,此事本便是宫中之事,哪里该由我插手,今日这番试探,更是越距了。我微低着头,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槿儿愚钝,尽爱做些蠢事,但若不做,又实在难以心安。”
太后将我扶起,自己也从榻上站起来,我搀着她,顺着她脚步在店内缓缓踱着,只听她又道:“你与阿婉都是傻孩子,都说傻人有傻福,不知道你们俩谁更有福气些。”
我着实不懂她话时何意,却又只觉这其中定是另有隐情,便只抬眼看她眸子,静等下文。
“我虽是盼个小皇孙盼了许久,但还不至于要越了祖宗规矩,非得将人接入慈宁宫不可。若不是心疼澈儿,哪里喜欢去管这宫里的杂事。槿儿,你听明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