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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萧可过来扶她,漫夭挣开,紧紧抓住宗政无忧的手,她定定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我并非意气用事,无忧,给我五天时间,等萧煞到。你应该了解我,我即使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我不会拿我们的孩子开玩笑。你要相信我!”她目带祈求,神色倔强而坚持。
宗政无忧面色缓和少许,对无相子吩咐道:“下去吧。“
“遵旨。”无相子退下,九皇子缓缓靠近萧可,叫了声:“臭丫头。”
萧可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九皇子目光一转,偏着头斜着眼晴看她,语带轻蔑道:“你不是号称神医吗?如果你能治好昭云的眼睛,我就承认你是神医了,如果治不好,那你以后别再打着神医的幌子四处招摇撞骗。”
他说完等着萧可跳脚,以为她定会像从前一样反应激烈,跟他辩驳,谁知,她却眸光一暗,垂着头低声喃喃:“以后,我再也不会说自己是神医了”。
九皇子一愣,有些不适应她的变化,看着她俏丽的脸庞上恼恨中略带悲伤的表情,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酸酸的感觉,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他探过头去,轻声询问:“臭丫头,你怎么啦?”
萧可扭过脸,眼眶微红。
漫夭回身去看跪在地上的丫头,问道:“郡主一直没吃过东西?”
那丫头低着头,万分紧张的回道:“回娘娘的话,是,是的。”
漫夭看了眼神色不明的宗政无忧,又对那丫头道:“再去准备一份端来……”。
“是,娘娘。奴婢告退。”
宗政无忧缓步走近床边,那裹着被子的昭云一直在颤抖,有细微而零碎的声音透过被子传出来:“不要,不要,不要,…”
他伸手轻轻掀开被子,躲在被子里的昭云双手抱着头,蜷着身子,一感觉到有人碰触,立刻又变得疯狂起来,张牙舞爪,四处抓挠。
宗政无忧皱着眉,眼底情绪复杂,轻唤了一声很久没唤过的名字:“昭云。”
昭云突然不动了,她脸上慌乱恐惧的表情因着这一声轻唤全然褪尽,化作点点期盼和欣喜,仿佛害怕听错般的确认:“无忧哥哥……是你吗?无忧哥哥?”
她双手试探的往前摸,转头看来看去,想看到藏在心里的那个男子,却怎么看也都是漆黑一片。
宗政无忧站在床前不动,轻轻应了声:“是。”
“无忧哥哥!啊!无忧哥哥……昭云摸到他的衣袖,扑上来一把抱住他,放声哭泣。三日了,那些强自压制的惊慌和恐慎,那些不堪的凌辱为她带来的刻骨伤痛,忍耐了多日的委屈和泪水,终于在心爱的男子面前,全部释放出来。
女子的哭泣声凄哀无助,仿佛要撕裂人的心扉,闻者无不动容。
漫夭扭过头去,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昭云所受到的伤害?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残酷和不堪?
宗政无忧没有推开昭云,他的手沉重的抬不起来。是什么让一个没有武功的女子敢于孤身诱敌,不顾自己的生死?他比谁都明白。可愈是明白,心愈发沉重无比。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子,他曾经将她当做妹妹来对待,可她那从年少时就已经滋生的情愫,令他不得不对她冷眼相待。既然没那意思,就不想给她希望。
“无忧哥哥,真的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伴着浓浓的鼻音,昭云哭得声音嘶哑。她紧紧抱住她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子,只觉得能这样抱着无忧哥哥,就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不记得有多少年了,她都只能远远的看着他,连他衣衫一角都碰不到。
宗政无忧不说话,静静的站着。
“无忧哥哥,我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我成了瞎子,…”
“无忧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无忧哥哥”,…”
昭云一直在喃喃自语,也不在意有没有人回应,她只是想说话,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的惶然无措。
漫夭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无忧哥哥”,心头酸涩难言,看着一脸凄楚的昭云,感受着昭云对无忧浓烈深重的情意,如巨石盖顶般的压抑感,令她窒息的喘不过来气。面对这样的昭云,这样因他们而被鞭打凌辱的昭云,她该怎么办?他们又该怎么办?
幸福,为什么总是在手边,却又抓不住。
一个人的身体受伤了,还可以康复,可是那些惨痛的经历如同刻在记忆里的烙印一般,永远也抹灭不了,就像她曾经所遭受的一切,即便是在最幸福的时候想起,依旧是刻骨铭心的痛楚。可她比昭云幸运,尽管屈辱,但她至少没有遭到别人的侵犯。
面色一阵阵发白,心神有些恍惚,她垂下眼睫,掩住目中苍凉的神色,缓缓转身,默默地往外走去,脚步异常沉重。
宗政无忧眉头一皱,连忙推开昭云,回头叫道:“阿漫。”
漫夭微微顿住脚步,眼睛干涩,已经无泪,想说话,喉头却被什么哽住,她抬头,看着外头灰蒙蒙的天空,好不容易才喘出一口气,轻声道:“好好照顾昭云。”
凤凰涅槃巾帼魂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拂云关的日子,一过便是五天。这五天内,昭云一直处在半疯半醒的状态,除了宗政无忧的声音,她谁也不认。他不在,她便不吃饭,谁劝也没用。她把自己龟缩在一个小小的壳子里,每日里所有的期盼,就是到了吃饭时间,等待那道清冽的声音点亮她满是黑暗的世界。
原来一个黑暗的世界也可以充满希望和阳光!她开始期盼这样的日子能够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哪怕就这样一直瞎着,只要有无忧哥哥的陪伴,她就仿佛看见了全世界的光彩。
三月中旬,山谷里的积雪已经化了,可这里的气候还未暖起来。
拂云关外,土地空旷,杂草枯干。初春傍晚的阳光洒下,在一片凄凉萧索的景象映衬下显得略微苍白,毫无一丝暖意。
漫夭孤身立在城墙上,目光遥望紫翔关,眼神空茫无尽,眼底却绝然而坚定。
冷风掠过高耸巍峨的城墙,掀起她衣袂翻飞,如雪银丝在空随风乱舞。这个世界,她来了有五年了。她曾经问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想,她来这一趟,定是为了遇见一个叫做宗政无忧的男子,为他欢喜,为他流泪,因他而感动,因他而悲伤。
两年的爱恨纠葛,几经周折,生死荣辱与共,可是,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何拼尽了努力,到如今,依然无法幸福?
“主子。”
她想得入神,竟不知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不用回头,听声音也知道是萧煞。她微微瞥眼,收敛了思绪,淡淡道:“何时到的?”
萧煞回道:“小半个时辰前。”
她点头,又问:“都准备好了吗?”
萧煞道:“准备好了。”
“恩,那就好。”她再度看向前方,不动,声音听不出喜怒。
萧煞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脊背,清冷孤绝的表情,微微皱了皱眉,劝慰道:“主子,郡主的事情“,“您不必自责,那不是您的错。”
漫夭闻言,缓缓回过头来看他,她的眼神不是往日的通透灵慧,而是一种从心底里透出来的茫然无助。萧煞还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不禁怔了一怔,只听她轻缓开口,问道:“那是谁的错?”
萧煞一愣,是谁的错?自然是那禽兽的错!可他知道,她问的不是这个。眉头微拢,他转开目光,说道:“您身怀有孕,不宜太过伤神。既然事已至此,您再如何自责也无济于事,不如……多给郡主一些补偿。”
“补偿?”漫夭微微一怔,眸光四梨,沉沉的苦涩在心底肆意的蔓延,“怎么补偿?你知道对于昭云来说,什么才是最好的补偿!也许,能让她走出阴霾,重获快乐的方法只有一仙,“可是,我却无法成全。”她什么都可以让,唯独无忧不可以。没有了无忧,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她凄凉一笑,又转回头去,看城墙外荒芜的土地,沙尘弥漫。
“萧煞,我”“是不是很自私?我只想到,以昭云对无忧的感情,必定拼尽性命也会办好这件事,可却没想过,昭云真的会为此付出比性命更惨重的代价。而我,却没有能力去承担这个代价所带来的后果。”
她的声音空寂而苍凉,尾音悠长,浅浅回荡在萧煞心头。萧煞张了张嘴,想说,您不用为此承担后果。可还是没说出口,因为知道说了也无用。
黄昏已过,天色渐渐暗下,萧煞静静伫立在她背后,陪她看日落西山,天空中的灰色一分一分黯淡深沉,天地终成漆黑,唯有她的长发在夜里初起的灯火照耀下,依旧如雪。
“主子,天黑了,回营帐吧。”
漫夭一愣,天已经黑了吗?她竟然不曾觉察到。点了点头,转身,两人一起步下城墙。
军营入口拐角处,到了换班时间,一名士兵吃饱饭,打了个饱嗝,大步过来接过那名站岗士兵手中的长枪,“轮到我了,你走吧。!!
“哦,好。诶,对了,听说明天要攻城了?”
“是啊,皇上下令,要活捉欺负昭云郡主的那个人。”
“唉,昭云郡主真可怜,都是为了给我们送粮,才被那些混蛋抓去。听说皇上这几天对她可好了,你说她会不会成为我们南朝的第二个娘娘?”
“你可别瞎说,皇上对皇妃的感情可不同于一般人,这事,除非皇妃点头。”
“那你说皇妃会点头吗?”
“这个……不好说。皇妃大义,又明事理,接情理来讲,皇妃应该主动劝皇上纳昭云郡主为妃。这次昭云郡主送粮草来的任务还是皇妃派的”“啊,皇妃娘娘!”那人话未落音,便看到转出拐角的漫夭,心中一惊,慌忙住。”伏跪了下去。
另一人亦是惊慌失措,吓得两腿直抖。
两人齐道:“小人多嘴,请娘娘恕罪!”
漫夭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面无表情,径直离去。萧煞冷冷扫了他们一眼,随后跟上。“主于不必在意别人说些什么。”
漫夭淡笑,心中却不觉生了些许烦躁,语声微凉:“在不在意,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控制得了他们的言行,也改变不了他人的思想。在世人眼里,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理,更何况是帝王。而她,明事理如何,不明事理又如何?倘若她故作大方,真让无忧纳了昭云,昭云就能幸福了吗?恐怕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