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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我没有问是谁就直接开了窗，果然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一身玄色衣衫的冷寂身影，让这稍微已经有些暑气的夏夜瞬间就多了几分清爽之意。
还是很冷，更刚从冰箱里出来一样，所以，这个人，就一定是夜凰。
“你可算来了！”我像见到亲人一般激动地无以复加，一把拉过他的大手使劲握了握，就差说一句：同志啊，你可算回到组织身边来了！
夜凰显然被我的行为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两只手僵在空中，进也不是，收也不是。
深吸一口夏夜带着青草泥土味的空气，我有些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这古代的时宜，于是赶紧恢复常态，和上次一样爬出去窗去。
“怎么样，查到些什么没有？”顾不得客套，我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有！”他简短回答我，给我一张纸。
我对着月光下朦朦胧胧一看，差点直接抓狂地去掐住夜凰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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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这次他要讲两个人的简历，话总不能再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了吧？没想到，我想到我，他也想到了，直接将蓝二夫人、吴秋堂和巨鲸帮的事情写在了纸上给我，省得讲述，还省得我忘记了什么事情。
想得可真周到，我擦一擦一头冷汗，直想跟他说：大哥，你就算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也没人会以为你是哑巴的，还不如做得彻底一点，索性不说话得了！
万分郁闷地拿着那纸爬回房间，屋内漆黑一片，也不敢点灯，心中感叹一声，从来没觉得手电筒是多么重要的一项发明啊。
好不容易辗转反侧到天亮，我赶紧拿出来细看，果然是写得很详细。
还有一点，夜凰的字也不错，算不上名家手法，但是很有力，像个习武之人写的。就是看上去清冷了一点，有太重的金属感，但是还是掩饰不住其中散发出来的良好教养。
如果字如其人，这个夜凰，看上去不应该是流落江湖的撂倒侠士啊。
带着疑惑，我开始看起手上的几页纸来。
蓝家二姨娘，现年二十有八，蓝府老爷蓝正竴之妾，十六岁嫁入蓝府，有一女翾禤，一十二岁。原两江总督曹勇之女，排行第三，庶出。曹永年在任，贪赃枉法，被查，被处以极刑，曹家被抄，蓝二夫人在蓝府沦落为婢，因蓝正竴酒后不慎，与之有染，纳为小妾，称为曹姨娘。
曹姨娘入府以来，谦恭礼让，深得全府上下敬重，蓝老夫人将她视作亲姐妹，所以大家都尊称一声：二夫人。
很简单的经历，只是有一处让我疑惑，那蓝老爷酒后不慎上了曹氏的床，真的是无意的呢，还是人为？
俗话说酒醉三分醒，蓝老爷看上去也不像是个糊涂之人，看平日里，更没有酗酒的嗜好，哪能那么巧就上了这位曹姓夫人的床？
谦恭礼让？那都是装的吧，既然是庶出，那曹勇也不是善良之辈，想必家中妻妾成群。从小见惯了争斗的人，有几个能出淤泥而不染？并不是心存歧视，大宅门里的人绝大多数大概只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已吧？
不多想了，我接着看，下面是巨鲸帮和吴秋堂的。
巨鲸帮是在两江做水货和运输买卖的，最常运的是盐。祈月王朝的盐分官盐和私盐两种，官盐由各地官府掌管，私盐只有盐帮有资格进行交易，有时候官商也会合作。因此，巨鲸帮也靠着盐帮，对外有一部分声称是盐帮的分舵，主要是为了方便运盐。
巨鲸帮帮主吴秋遂倒是个乐善好施，性格豪爽的大侠，不过所谓大侠大多都有那么个短处，就是不善经营。
所以大侠穷困潦倒的多，富庶惬意的少。
得出一个结论：如果要当米虫，就千万不要去当大侠。
这是题外话。
我接着看吴秋堂。
吴秋遂创办巨鲸帮以后，不善经营。俗话说办帮容易守帮难嘛，这个吴秋遂倒是还不糊涂，于是找了自己家族中善于经营的堂弟吴秋堂来打点帮中所有的生意。
吴秋堂，是吴秋遂一个堂叔的儿子，两人年纪相差很远。吴秋堂只比吴秋遂的儿子吴人庸大了七岁，吴秋遂建立巨鲸帮的时候他也不过十八岁。
94该怎么办（2）
不过他的聪明才智在吴氏家族中很有名望，才学过人，胆识也过人。十八岁加入巨鲸帮的时候就做成了几笔大买卖，特别是，巨鲸帮分出几个分舵投靠盐帮门下，也是他提出来的想法。
那一年，靠着运盐，巨鲸帮的收入就翻了一番不止。
于是第二年，吴秋堂成了鲸蛟堂堂主，其实就是有实无名的副帮主了。那一年，吴秋遂将巨鲸帮所有商务有关的事宜全部交给了吴秋堂负责，直到今天。
巨鲸帮和蓝府的供销关系也是吴秋堂和蓝老爷一手促成的，之后他就成了蓝府的常客，常来又常往，估计就是在这个时候勾搭上了蓝家二夫人曹氏。
咖夜凰给的资料看完，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本来以为可以多少抓到点小辫子，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窝在被子里，开始想着如果离开杭州，下一站应该去哪里。到巨鲸帮找不到的地方，是不是能躲开刺杀呢？
聆我承认我其实很喜欢鸵鸟。
但是，我不喜欢头埋到沙子里以后屁股上被人射一箭，所以放弃。
清晨的阳光透着纸窗淡淡地渗进一点点到屋子里，还好，夏天的日照时间虽然比较长，但是古代的夏日终究是没有现代的炎热。
心里有事，也不能阻挡我去找周公的步伐。
迷迷糊糊的，又半睡半醒了一阵，熬到九十点光景，才磨磨蹭蹭起床。睡眠不足，一天都无精打采的。
想不出办法怎么让自己不身处危险之中，更没精神。
————原来遇险居然会没有精神的分界线————
“这件事情，你想好怎么办了吗？”书房之中，云泽的话轻轻响起。
已经上完课，我哪里都不想去，就留在书房涂涂画画。
“什么怎么办？”对于云泽的话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二夫人……”
“哦！”
我应一声，拿起只破笔沾上点浓墨往宣纸上扫去，马尾巴，完成，很好！
《九方皋相马》，徐悲鸿的大作，我临摹过许多回，烂熟于胸。
“怎么样？”我回头看云泽。
“不错！”云泽点点头，眉梢眼角波澜不起。
“你好像……有点什么意见？”我试探地问。
“好是好，只是有形无神，我不会画画，但是见过不少马。”
见过不少马？
一个小书童，敢说自己见过不少马？
要知道，马在古代可是奢侈品，和现代的汽车一样，属于交通工具。马车这种东西，是只有富贵人家才可以用得起的，普通小康人家，家里有两匹代步的马也算是不错的了。
“以前帮别人养马的吗？”我脱口而出。
他一愣，随即牵动了一下嘴角：“大概算是吧。”
这家伙干过的活还挺不少的，连马都养过？
“那你说说，哪里没神了？”我忽然来了兴致。
“马和人一样，也有喜怒哀乐，有精神和没精神。奔跑的马要看在哪里跑，草原上，空地上，校场上，都会有不同的情绪。这画上的马看整体挺好，光看头，似乎精神并不是很好的样子。”说到这句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画为心声，你最近情绪似乎欠佳。”
我瞪他一眼，这不废话吗，你有见过一个天天被人追杀的人会情绪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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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老让自己处于被动局面啊……”我叹息，想起了他刚才的问话。
“那你想怎么样，直接告发吗？”
“你我去告发？切……”我冷笑一声，“鬼才信！”就凭我们两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蓝翎可能信，蓝老爷和蓝夫人呢？
全府上下对二夫人敬重有加的下人们呢？
“还算聪明……”云泽轻轻嘟囔一句，我听到了，不过懒得反驳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云泽轻叹一声，“蓝公子很尊敬他这位二娘，还有蓝老爷和蓝夫人，都上了年纪，我怕他们受不了刺激。”
尊敬又如何？难道因为一个人受人尊敬就可以做错事而受到原谅吗？受人尊敬了，就可以杀人放火都不用受到惩罚了吗？
“人该为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担负起应有的责任，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管这人是有名望还是小喽啰！”我冷冷地撇下一句话。
只是，蓝老爷和蓝夫人，毕竟是有点年纪了，这刺激也应当是很大吧？确实应该考虑一下，当心着点。他们，大概也就四十多岁吧，应当不至于承受能力太差。
说到底，云泽怕还是不舍得他最喜欢的蓝公子受刺激而已。
云泽看着我半晌没说话，然后呐呐地道：“好像……也有道理。”
我轻笑摇头：“有道理也没用，我们根本没证据，而且现在在风口浪尖上，他们做事一定就更隐晦了，要抓他们的把柄哪那么容易。”
据资料显示，吴秋堂十九岁和蓝府就有生意来往，也就是十三年前。那个时候，蓝二夫人曹氏应该已经在蓝府了，当年，就蓝老爷就酒后乱性了，然后第二年就有了翾禤……
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啊。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云泽倒是不疾不徐，“那天我们不是在月明寺看到吴堂主了吗？我想他过不了几天就该到蓝府来了，到了蓝府，他不可能不去找二夫人。”
这倒有点道理，只是——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见面啊，要抓也抓不到！”
“过些天我找几个朋友盯着二夫人的行踪就好。”
“你有很多朋友吗？”我想起他那日跟吴秋堂说的话：“我放了一些东西在朋友那里”！
难道他说的朋友还真是确有其人？
“在杭州多年，多少有几个朋友的。”云泽含糊地回答，“有两个有拳脚功夫的朋友，我过两日让他们潜入府中看看二夫人的行踪吧。”
呃，这个……
虽然用的手段不够正大光明，可是目前好像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