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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奴婢去了,贴身的就只剩下萱娘伺候娘娘,可有些事情又不能让她知道。”满月犯愁。
这里离瑶光殿只隔着一座宫殿和一座石桥,百鸟啼鸣的声音萦绕耳间,蕊仪笑了笑,“我晓得,你只管去。宫里的事要想料理清楚,还要几日。”
“贵妃娘娘要照顾皇长子,贤妃又怕再得罪贵妃,不敢出头,娘娘随驾不是已经板上钉钉了么?”满月移到。
蕊仪望向瑶光殿的方向,有些失望有些无奈,“换了萱娘,一定不会问。满月,以后我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吧。”
“娘娘不要奴婢了?奴婢以后不再问了。”满月大惊失色,腿一抖就要跪下去。
蕊仪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让她站好,“想在宫里呆下去,就多和萱娘学学。你别不服气,说不好那个鱼凤都比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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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五章 连环(中)
白瓷光滑剔透,上面绘着一支寒梅,瓶颈细长,瓶口塞着一个红布包着的木塞。瓶身上没有一丝刮痕,不像常被敏舒那只戴着金丝镂空戒指的手抚摸把玩的样子。
蕊仪拿着这只瓷瓶左看右看了半个时辰,之后交给了萱娘。萱娘姐妹一直在洛阳,人脉上比她熟络得多。果然,第二日晌午一过萱娘就回来了,她先在宫里问了相熟的太医,又出宫找了位专门配制秘药的老郎中。
这关键的是后者,老郎中姓梁,他本是西域人,这个梁姓是他自己取的。他平日深居简出,就是邻居一年里也难得见他一面。因萱娘的母亲曾服侍过他的中原妻子,萱娘才有缘每半年见他一面。
萱娘把屋里伺候的几个通通支到外面去,把瓷瓶又轻放到蕊仪面前,“娘娘,照林太医一开始的说法,像是楼兰的一种助孕的秘药,可是他挑出来一些,烧了之后又说不像。奴婢一听,就又出宫找了位熟识此道的长辈,他说……”
“这药不仅不能帮助我有孕,反而有可能让我一辈子都无儿无女,是不是?”蕊仪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看了瓶口上的木塞子一眼。
萱娘噤了声,倒不见惊慌,一切如常地走到窗边看了看,才回来继续道,“他说,此药若是每日在藕粉里加绿豆大的一点,喝上半年,便是像娘娘所说的结果。若是每日放黄豆大那么一点,不出三日,便会高烧不退。”
原来还有这种效用,真没看出来,伊敏舒还是个长钩短钓一起放的人。蕊仪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心中一股潜流奇异地蠢蠢欲动,“她还有一瓶,不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奴婢的那位长辈说了,奴婢拿去的这种药烧过之后呈褐色。还有一种表面上看来和这种一样,但烧过之后呈黑色。呈黑色的这种倒真对身孕有益。”萱娘想了想,以手比了比那只瓷瓶,“想必贤妃手上的才是呈黑色的,要不想办法换过来?”
“不仅要换过来,她给我吃的,我得还给她才不算失礼。你把这个交给鱼凤,把你刚才说的再跟她说一遍,一个字不能少,但也一个字不能多。”蕊仪笑笑,又拿起绣花绷子,照着花样子一针一线都小心翼翼的。她刚开始学,丝毫容不得马虎。
萱娘了然,跟了蕊仪,总算没有错,“这样也能试试那丫头。”
一连下了三日的大雨,干涸的土地得到了喂养,久旱缓解,洛阳边上的州县纷纷上了折子,感谢天恩庇佑。屋檐玉阶被雨水冲刷后,明亮清透了许多,要知道天公降雨降一场雨比得上几百个认真的宫人,何况是连下了三天。
李存勖忙于准备御驾亲征的事宜,三日来在贞观殿召集了十几位文武议事,这些忠臣良将在他登上帝位前就是他的肱骨,入洛阳后得了高官厚爵,自他们半个月前得到亲征的消息,各种心思暗涌就渐渐浮上台面。
多年征战,好容易有了能够安享富贵的机会,有些人自然不愿再舍生忘死地重蹈沙场。但也有更多的人热血未凉,尤其是那些做了文职的武将,一得圣谕便着战甲入宫。虽未佩刀兵,但请战的目光、言辞何等炙热,足以让听者见者热血沸腾。
李存勖一改入洛阳后的慵懒懈怠,与一众人等闭殿商议,仿佛又回到了那驰骋沙场的李亚子。仿佛他天生便应当由战场养育,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九重帝阙。
蕊仪穿过丽春台的桃林,望着无花的桃树,她淡淡地一笑,这几日没有见到李存勖,桃树也不用浇水,不出所料地觉得寂寞了:“都打听清楚了?”
萱娘颔首,“雨一停,皇长子就闹着出来,正在花园子里耍木剑呢。”
“跟你说的话可都记住了?你受的委屈,我会记住的。”似已是胸有成竹,蕊仪平静地道。她与萱娘说话很少用“我”,她尚不能将满月与萱娘等同看待,即使这件事成了之后也不能,可是她眼下必须表现出一些亲近之意。
萱娘身子微微一晃,眼中露出一丝喜色,“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只是这么做,皇上会不会对娘娘有别的想法?”
“怎么也比被留在宫里强,贤妃那儿还没有动静?她可是差人送了几趟参汤了。”蕊仪摇着团扇,语气仍然淡淡的。
萱娘笑了笑,轻道,“要是皇上有带贤妃去的意思,贤妃娘娘的参汤早就喝到皇上肚子里去了。不过鱼凤那儿,确实没有动静。”
“也许。”蕊仪的心反而定了下来。花园子里,刘茂正煞有介事地舞着一把木剑,依着师傅教的路子,小小年纪,虎头虎脑的甚是有趣。蕊仪停住脚步,目光一指,“快去。”
萱娘低下头,脚步加快,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向刘茂走去。刘茂不想宫人约束,一早把伺候的人支到远处去了,而他舞剑舞得正起劲,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萱娘脚下又快了些,从他身边经过时,意料中地撞偏了他的木剑。
刘茂一个踉跄,一下子扑倒在草地上。刚下过雨,地上很滑,他刚挣了两下,就弄了一身。小小的人儿倒是坚强,虽然摔疼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就是吸着鼻子不肯落下来。
“小殿下恕罪,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萱娘没有扶他,直接跪下朝他磕头。
刘茂脚下滑了好几下才勉强爬起来,他是独子,从小被悉心呵护,没人赶怠慢他,自然也就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此刻他揉着膝盖,不知所措地看着萱娘,“你起来,我不……不疼……”
萱娘一个劲儿地磕头,根本不理会他的手忙脚乱,更不会为他擦拭整理,远处伺候的人看见了,已经赶着跑过来了。领头的宫人胡氏跑过来抱过刘茂察看,刚要厉声斥责,认出面前灰头土脸的女人是萱娘,有些怯怯的,“是萱娘啊,快起来帮皇长子整理整理,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是奴婢没长眼睛,冲撞了皇长子,奴婢给皇长子擦擦。”萱娘一手的泥,伸手就去拉刘茂的衣服,把刘茂原本就脏了的衣服弄得更加黑五大六的。
胡氏一惊,连忙打开她的手,尴尬地呵斥,“你干什么?皇长子岂是能让你随便拉扯的?”萱娘非但没有助手,一双泥手反而更死乞白赖地往刘茂身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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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连环(下)
胡氏一惊,连忙打开她的手,尴尬地呵斥,“你干什么?皇长子岂是能让你随便拉扯的?”萱娘非但没有助手,一双泥手反而更死乞白赖地往刘茂身上招呼。
“大胆!小小一个奴婢,竟敢欺辱皇长子!”蕊仪严厉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看向她,只见她收了绣扇,匆忙向刘茂走来。她紧张地拉着刘茂看了一圈,见他手腕上有些擦伤后,狠狠地瞪了萱娘一眼,“不过让你去取个东西,就弄伤了皇长子。非但如此,还让皇长子失了体面。皇长子何等金贵,岂容你欺辱!”
“奴婢不是存心的,奴婢走得急,皇长子身边又没有人伺候。”萱娘似是乱了章法,慌慌张张地乱说一通。
萱娘一向持重冷静,从没失过体面。胡氏虽然恼她撞伤了刘茂,但见萱娘已经把自己的体面都糟蹋了,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想必萱娘也不是有意的,娘娘就饶恕她这一回,回头娘娘跟贵妃娘娘说说就成了。”
“说说?萱娘伤了皇长子,伤了贵妃姐姐的心头肉,岂是说说就能算了的?本宫不惩处这个贱婢,本宫就不配做丽春台的主人。”蕊仪看了胡氏一眼,恨恨地道。
蕊仪一向大度,今日却不依不饶起来。几个宫人见了,本还有的怨怼之心一下子变成了为难惊惧,他们半低着头,一会儿看看悬念,一会儿又偷偷看看蕊仪。刘茂怯怯地看着蕊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韩母妃不要生气,茂儿不疼,真的不疼。”
蕊仪摇摇头,蹲下身,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用帕子轻轻擦拭着他擦伤的手腕,“茂儿是皇长子,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尊贵。茂儿不要怕,韩母妃绝不会偏私,一定为你做主,好好惩处这个贱婢。你们给皇长子搬张椅子来。”蕊仪一转过眼,就变了一副神情。
胡氏一哆嗦,也没问她要做什么,赶紧着让人去取。没一会儿功夫就有太监搬了两张椅子过来,韩昭仪破天荒地发了脾气,他们要是只按着她的话做,岂不是自讨苦吃?
把刘茂抱到椅子上坐好,蕊仪在他身旁坐下,目光一寒,射向萱娘,“胡氏对么?萱娘欺辱了皇长子,你又是贵妃姐姐和皇长子身边的老人,本宫就把萱娘交给你处置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不必看本宫的面子,该掌嘴还是打板子,你看着办。当着本宫和皇长子的面,都料理清楚。”
“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萱娘的告饶一声接一声地传来。
“娘娘,奴婢觉得还是算了吧。娘娘既然这么说了,想必贵妃娘娘也不会介意的。”胡氏僵着脸苦笑,谁知道蕊仪心里究竟想什么。
蕊仪一手拉着刘茂,回头冷笑着看着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