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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卷着肆虐的狂风呼啸而过,天阴得仿若暗夜一般,沉沉已是伸手难辨清五指。我被湛璟瑄护在树洞内侧,也看不到外面怎样的大雨肆境,只是灌入耳中的满满都是呼啸狂肆的急风骤雨之声……
“呵……这一场雨怕不知是要等上了几时,不若……我吹首曲子给沐秋解趣如何。”湛璟瑄忽地轻笑了一声,微低下头在我耳边轻道,“沐秋可不得见笑哦……”话音尚未落,他已是抬手探自洞外,轻一拂过,回手时两指间已是多了几片犹打着雨水的樟树叶子。
选了其中一片算得完好的,他伸指沿叶身轻轻抹过,嫩绿的樟叶顷刻里便即恢复了软软的干柔。
树洞里本就空间狭小,我半靠在湛璟瑄的肩臂间,只有微仰了头方能看清他的每一个细微悠缓的动作。稍稍睁大了眼,静静地看着他以两指轻托起叶片,又将叶面横贴在双唇间。看着他眸色深深直望入了我眼底,沉沉浓墨里一抹波纹化开的柔和……不觉间,心便似难以控制地急促跳动了起来。
湛璟瑄对我轻眨了下眼,微微半阖了眼帘,浓密的长睫亦掩去了其中更深的颜色。只是唇角却缓缓勾起一弯轻弧,随之一缕清越之音便已流泻荡逸而出……
圆转流畅的曲声,清远飘逸、叠转悠扬,正是当日瑄王府中自己曾与他巧然合奏过的一曲……
瞬间的怔愣后,我垂下了视线,将头亦完全靠在了身畔之人的肩上,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耳边那缕缕曲声划破骤密撞击的雨幕,悠扬回荡在这一方仿若独立开天地的狭小空间……浅抿的唇角便抑制不住地越渐高翘了起来……
。
这一场急雨直下了一个多时辰方渐渐歇了下来,只是天际仍是挂着层厚厚的黑云,好似随时都会从中砸下些来什么似的。
没有闲暇一直静避在这里,雨方停歇,我们便步出了树洞。要说,这内力可真真是个好东西。湛璟瑄人站在树洞口,身上湿的自是比自己厉害得多。不过一阵肉眼可见的白雾蒸腾后,那一身紧贴在身上滴得出水渍的衣服已是再寻不出一点的湿痕来,反倒是我这里更显狼狈了些。好在那家伙没提什么让我将衣服换了下来给他烘干的建议,只是将身上的薄披递给了自己。我默然看了眼那对着自己眨眼轻笑的家伙,挑了挑眉,倒也没有拒绝。
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那一股隐隐伏在心底的感觉便又再次跃然浮了上来——也许……湛璟瑄这家伙,他……已是知道了些什么?
说起来,在北夷大营时,营中的分布巨细这家伙好似都掌握的清清楚楚。而我被贺娄伽晟立为王妃的事已是在营中传得沸沸扬扬,便是湛璟瑄并非有意探听,那样的情景下也总该会留意到一些才是。
只是,在那之后,他却是从未提起过其中半句。而我与他两人间的相处,也都依如往日一般再是自然不过。我也便止了自己去多想什么,只就着糊涂权当他是尚且不知了。
可是……仔细感觉着他每个神情动作间那一些些不经意的细微之处,便像这次一般,几次下来,我却是无法再任着自己这般糊涂下去了……而若再要仔细地想上一想,这种往日自己并未留意亦或是忽视了的古怪感觉,竟好似更早些的时候便已是存在了……那么究竟,是什么时候起……
抬眼瞥向那刻意放慢了速度走在自己身前的家伙,却不知,那个家伙他此刻心里又究竟是在想着什么?
也许……自己也该静下心仔细地将这些时日来每一些的细微之处串连起来认真想上一想了,其中又可会有多少是被自己错解了的,有多少是被自己忽略了的,或有多少是被自己轻估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亲亲提到了武功,俺在这里简单补上一句吧~~
因为不是武侠文,所以这文里,其实真正称得上高手的实则只有瑄瑄、贺娄,还有就是冷玄了。。
这几个人也算得是‘江湖出身’了(文里隐约有提过~)
101
101、静夜之思 。。。
“夜晚林间的路怕更是难行,而且夜寒深露,今晚便在这里歇息一夜吧。”
在又一次脚下打滑险些坐倒在地,湛璟瑄及时扶了我并一路扶到了一小片树荫密集而地面略显干燥的地方,将我直接摁坐在了一块凸起的老树根上。
“好吧……”倒底还是要再于林中过上一夜了,我暗暗叹了一声,也知道这会不是自己逞强的时候,而更主要的是,我心底亦同样担心着那家伙的伤。
点了点头,索性背靠着树干舒服地瘫开了两腿,我一面敲着微有些酸痛的腿脚,一面掩着呵欠道:“好在这天只是阴的怕人,倒是没再下起一场雨来,不然可真是有够受的了。”
“看来我们的运气倒还算不错。”湛璟瑄扬了扬眉,抬头懒懒望了一眼天色,有条不紊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那日间密集的阴云到了傍晚已是渐渐散了,而到了这会已看得到那满天仿若洗练过一般越发明烁的星星点点了。是啊,确是运气不错,总算不用担心睡至半途被兜头淋个通透了不是吗……
我随着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一片夜空,继而将目光转回到他手中的动作。眼看着那些从附近收拢起的湿嗒嗒的灌草枝叶一摞摞在他手中转瞬变成了烘烘的干草,心里还是止不住想叹上一声不可思议,可眉头却更是由不住一点点皱起。
“你也省着些力气吧,”伤口还没有愈合呢,就由得你这样肆意动用内力?我起身抢过他手中的灌草简单铺了干干的一层在粗树干旁,随即直接翻身坐在了上面,挑眉向他招了招手道:“还不老实过来让我看过你的伤。”
“遵命,公子爷!”回应自己的便是一道不紧不慢却又故作正经的恭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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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虽是已有了准备,可当看到他那半挂在身上大半破碎了的青衣下,那层层自己亲手包扎的厚厚的绢布之上尽透出的点点晕染开的暗色,我仍是忍不住地脱口低咒了一声。
“咳……”湛璟瑄微微一个侧身,似不经意地将伤口完全挡在了我的视线外。他对着我轻眨了眨眼,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举了两指道:“我保证,直到回到城中,它绝不会再糟糕了。”
……是啊,它看起来也根本是不可能再糟糕了!
我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沉沉,却也不知是气他逞强,还是恼自己的无力,即便是知道不妥,眼下却也根本再做不出什么更好的处理。
“怎么说,最迟明日也总能出了这片林子了。”湛璟瑄佷是随意地翻身斜躺在了我身旁,悠悠然地舒展了下四肢,懒懒侧过头来笑望着我,“现在么……只要睡上个好觉养足了精力也就是了。”
“恩……”看着身旁的家伙那一副闲适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垂敛下目光,也只得压下了心里的那丝不安,点了点头强提了一分轻松道:“那璟瑄兄就快些睡吧,明日的路程可还都得靠着你呢。”一边说着,一边挪了挪身,扫眼寻量着四周自己可以睡下的地方。
“哦?沐秋是还要去哪里?”还未待我起身,手臂已是被牢牢的握住,回过头正见湛璟瑄望着自己轻挑起了半边眉稍,“等到沐秋冻得僵掉,我还不是得将你再搬了回来。”
“才不会,”我瞪了他一眼,“我又未觉得……阿嚏……”
该死的!一个‘冷’字还没落下,便紧跟着很没底气地打了个响嚏。瞥眼看着那将头埋在肘间低低闷笑的家伙,我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不由仰头翻了个白眼。未待再说些什么,却只觉手臂一紧,整个人已是被臂间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拖拽着仰面躺回了原地。
“快睡吧……”低低呢喃般的轻语滑过耳边,身上蓦地一沉,原本裹在背上的薄披已是霍然合盖在了两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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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靠在那家伙身边,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缕缕暖意透过两人相抵的肩与相触的手臂点点传到了身上,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身上真的是被一场冷雨浸得有些微凉,只是很快便也随着身旁温暖的气息而渐渐全然暖了起来。
悄悄抬头用眼角瞥了眼那已阖了眼帘,好似已全然沉沉睡着的家伙。月影星辉下,这样贴近的距离,那张熟悉的面容上每一弯或深或浅的弧线都清晰映入了眼底,甚至那纤浓的眼睫在脸上投下的淡淡阴影,都可看个清清楚楚。
真的是不得不承认呢,在这个人身边自己确是感到很温暖,也很是觉得舒适与安心……
目光不觉渐渐沉滞了下来,一时间人已是迷糊着怔住了神,恍惚中再次想起白日里自己心中的那诸许猜测,思绪亦不由越渐地飘散了开去……
究竟是有多久未有再这般静下心来仔细地去回想上些什么呢?自入北夷起,多日来生死逃亡间的担惊疑虑与时时需得小心应戒的防备已是耗去了自己大多的心力,又怎还容得再费神多想了什么。
而这一刻,只是这般的静静躺在这个人身侧,感受着周身萦绕的这样一份温暖与宁和,却足以是令自己的心全然地归于了平静……
仔细想想,其实那些我与他之间曾困扰着自己的所有问题依是那般无一所缺的存在着。可是,在这一刻当自己再一次想起那些时,却好像每一件都变得朦胧模糊了起来。相反的,这些日子里自己每时对那个家伙安危的担心,知悉他的伤势时难以抑制的心疼,还有与他相处时不论何时何地都曾有的那一分喜悦又或慌乱、温暖亦或安心……一分一毫都是仿若刻在心头那般深镌而清晰的痕迹。
果然吗?有些东西无需怎样去纠结费思,便是那般由着它顺其自然,到了某个时候也自然地便会跃然心间并且越渐清晰地呈现于眼前……也许,是当到了该说清一切的时候?而且,自己亦有好多的话好多的疑问想与那个人问个明白?当然,这其中最先的一条……
微微凝敛了目光,我定定看向身前的人,“湛璟瑄,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已猜到我女子的身份了?”想到不知何时起,眼前这个家伙便已是于旁一直看着自己在独自演着大戏,而他却是不知怎样在腹中暗笑不已了……
“混蛋!”轻轻哼了一声,我稍转了转眼珠,抬手轻伸两指捏住了眼前那高挺的鼻翼,直到见咫尺间两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