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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穆锦程三个字,一旁坐着的穆锦鳞小脸一垮,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哥哥……”
越奕祺眼睛也跟着一麻,忙将手伸出,一把将穆锦鳞搂入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锦鳞别难过……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若是有人欺负你,有我给你出头。”
穆锦鳞眨巴眨巴眼睛,瞧着越奕祺,委屈的小模样惹人心疼。
看着穆锦鳞这与穆锦程有七分相似的脸,越奕祺心头酸楚,却不想扭开脸不去看。
他已经不在了,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宝贵珍重。
见越奕祺如此,太夫人于心不忍,起身上前,亲手将他扶了起来:“越哥儿不必如此……你有这份心,若锦程地下有知,也当欣慰了。”
纵然已经用四天的时间去接受了穆锦程的离世,可太夫人这话一说出口,越奕祺还是觉得心口上被人狠狠地锤了一拳,闷痛难当。
顺着太夫人的意思在她身侧的椅子上坐下,越奕祺开口问道:“穆候夫人……最近可好?”
太夫人神情疲倦,答:“大夫看了,说着是心病,急不来,只能等着她看开了,慢慢地养好起来。”
越奕祺寂寥地应了一声。
此时,太夫人注意到越奕祺腰上的玉佩,一眼就看出了那是穆锦程小时候用过许久的旧物。
心中疑云散开又聚起,太夫人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越哥儿过了年也就十六了罢?家中可开始替你张罗婚事了?”
一般人家的少年少女,提到婚姻大事,都要娇羞作态一番。
然越奕祺一脸淡然,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越家男儿,理当先立业,后成家。我还未到年纪。”
太夫人欣慰道:“有后辈如此,越老将军九泉之下当瞑目也。只是不知,你将于何处立业?”
“十日后,我将动身,前往漠北禽胡山。”
听越奕祺这样一说,太夫人深感讶异:“不过了年再去?”
越奕祺摇摇头:“不过年了。”
“秋冬交接,正是匈奴入侵我大周之时……蛮子凶残,刀剑无眼,越哥儿千万小心……”太夫人语重心长地交代了一番,然后从身旁的绣篮里拿出一枚素净的红色荷包来,“这里面缝的是锦程出门前,为你在大佛寺求的平安符……正好前儿在庙里受足了七七四十九日香火,才送回侯府……你好好带在身上,愿保平安。”
听到是穆锦程给他求的平安符,越奕祺嘴里发苦,小心翼翼地从太夫人的手上接过来。
这是简简单单的一个荷包,半掌大小,用淡黄色的线镶了边,轻轻一捏,可感觉到其中放着纸条。
在越奕祺低头看着平安符的时候,太夫人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们穆家养了一株梅树,十五年了,一直未开花。让有经验的人瞧了,说是明年冬天将会开头一遭的梅花……越哥儿,此花难得,请你明年冬天务必回京,莫要错过了花期。”
越奕祺一愣,一时间没听明白太夫人的意思,却还是慎重地点了头。
————
送走了越小将军,不一会儿,穆候归来。
寻了孙儿过来,太夫人开口说:“我看越将军家的小公子不错。”
穆候微微一怔,想起他方才在门口正巧与越奕祺打了个照面,他小子恭敬有加的模样,心里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人是不错。”
就是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啊……
太夫人甚是满意地点头:“模样好,性子谦逊,人又上进……就连年纪也和锦程相当。我看,是个良配。”
听祖母这么一说,穆候琢磨琢磨,觉得这越奕祺配自己那个混世魔王转世的大女儿,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就是……
“我们觉得不错,可也得他们越家愿意才成啊。”
穆候无奈道。
太夫人转念一想,唏嘘不已:“你说的也是……到底是我耽搁了她。若当初不走这一步,我们穆家的嫡长女,何必愁着找不到好人家……”
“祖母也不必太过担忧。看相的都说锦程此生顺畅,大富大贵,锦绣荣华不可限量,婚事上,不会委屈的。”
听穆候如此说,太夫人方感安慰许多:“但愿如此罢。”
————
越奕祺整装,即将出发前往漠北禽胡山。
临行前夜,越奕祺约一干旧友,太白楼把酒辞别。
众人皆前来,唯太子刘谨未到。
越奕祺不以为意,与旧友喝了个畅快,不醉不归!
夜深人静时,喝得七倒八歪的小伙伴们终于散了场。
仅仅微醺的越奕祺将家仆支开,只身前往……
更了衣,穆候即将歇下时,身边随从王城火烧火燎地敲着窗,低声叫着主子。
穆候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睡下的妻子,不耐烦地出门去,问他有何要事。
王城真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压低了声音,说:“巡夜的人在后花园的秋千上看到个人坐着,正想寻人将他拿住,可这仔细一瞧,哎哟不得了!”
穆候眉头一皱,疾声问:“那人是谁?!”
王城苦着一张脸:“侯爷!那人是威武将军府上的小公子啊!”
穆候懵住,心里头那股奇怪劲儿怎么也压不住。
“可……可确认了是越公子?可确认了没看错?!”
穆候还是不肯相信。
王城重重点头:“奴才也去瞧了!亲眼求证了确实是越公子,这才跑来给您说啊!”
说完了,王城又补充一句:“再者,要不是越公子,寻常人哪能这般悄无声息地避开咱侯府的禁卫,进了后花园呢!”
只有身手好的人,才能办成这样的事情,不是?
穆候大大地头痛起来。
越奕祺在假世子的坟前守到发高烧的事情他知道,他也深受感动……
可是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人家家里荡秋千是怎么个回事?!
穆锦程你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
穆候想得郁卒,最后决计不管了!
“一旁派人盯着,要是越公子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就由着他坐去!明儿一早,把昨晚上守夜的人全辞了!晚上,加强守卫!”
堂堂穆候府,让个十六岁的少年悄无声息地闯进来,有如入无人之境……
穆候痛并丢脸着,不忍面对现实,默默地捂着脸滚回去睡觉了。
越奕祺在穆府后花园坐了一夜的秋千,鸡鸣第三遍时,骤然离去。
盯着他的人……痛哭流涕——
越小公子你要不要这样炫技!咻一下不见了黑死我了!
☆、第65章
世界那么大,人那么多,穆小世子的离世犹如一粒小石子投入湖中,仅荡起几圈涟漪,湖泊便回复平静。
不过三月,世人都已经将他忘却。
可穆候府依旧怀念故人。
穆家二房小姐穆紫若因一连七日悲痛啼哭,最后竟哭出了血泪。看过的大夫均说她这一双眼睛是哭毁了,日后得多加小心,不能见风,不能劳累,需好好将养。
穆候夫人更是在世子入土当日一病不起,常日卧病在床。
当家主母病倒,侯府庶务无人打理,此时,侯府小姐穆安若接过母亲身上重担,整治家业,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又是九个月过去,在穆世子辞世将满一年之时,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悄然驶进了京城。
穆候夫人今日难得好精神,一早便来到太夫人屋里头请安。
太夫人知她心中想念,也不扯着她说话,由着她一旁坐着,自个持着一串佛珠,默默念善。
穆候夫人在太夫人屋里不动如山地坐了将近两个时辰,太夫人身旁跟着的老人陈妈妈快步进了屋,略一欠身,急切道:“老祖宗,人来了。”
陈妈妈话音一落,穆候夫人手上茶碗匆匆往茶几上一搁,激动地站了起来。
太夫人手中佛珠停住,一直闭着的双眼也张开了。
少顷,门边守着的丫鬟唤了一声“侯爷”,紧接着帘子一掀,穆候大步迈进屋来。
身后领着一位小姐,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鹤氅,低着头,迈着小碎步走到太夫人面前,娇声叫了一声“老祖宗”,屈膝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太夫人只像是看不够似的,打她进门,眼睛就没离开过。
而一旁的穆候夫人已经在抹眼睛了。
磕了头,接了一旁陈妈妈递来的茶碗,双手呈上,这位小姐俏生生道:“老祖宗,我回来了。”
接过茶,太夫人一时感怀,也忍不住湿了眼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跪过了太夫人,小姐又接了新的茶碗,掉头呈给穆候夫人:“夫人请用茶。”
穆候夫人再也忍不住,接了茶往桌子上一放,一把将人抱到怀里,落了泪:“我的好孩子,可回家了。”
陪着母亲抱头哭了一场,穆锦程一边擦眼泪,一边打量屋里头的人。
环视一圈,穆锦程不解问:“安若紫若,还有锦鳞都没来?”
穆候夫人扶着女儿站起来,扯着她的手入了座:“晚些再让他们知道。先让母亲瞧瞧,这一年里头可瘦了?”
上下打量着自家大女儿,穆候夫人连声说着好,又忍不住要哭。
穆候在一旁看着妻子感怀起来要没完没了,赶紧开了口:“女儿车马劳顿了一天,也累了。有什么话,等她歇息好了再说。”
穆候这话太夫人也深为认同:“你先领着孩子下去洗漱更衣。这些日子就别让她出二门了,等再过些时候,咱们选个好日子,再给她上族谱。”
穆候夫人连声应和,带着穆锦程离去了。
目送她母女俩离开,穆候示意陈妈妈领屋中人尽退,开口问:“孙儿给孩子拟的几个名字,老祖宗可看好了?”
太夫人略一沉吟,道:“孩子回来之后,身份不同安若紫若,不当用这’若’字辈。那几个带若字的名儿,都划掉罢。”
穆候应了声是,道:“那便取其中不带若字的名儿。”
太夫人念了句佛:“但愿她接下来能同这名儿一样,荣华元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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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穆锦程诈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