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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呢?”那边从善如流的问。
“因为心里的恐惧啊。焦虑、恐慌,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知道。”那边打了个哈气,声音也变得空旷。想来是出了卧室。“我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次调你回去,你会不会一辈子都不回去。”
“当然不会。”白倾卿赶紧表明立场,“这里是我的家啊。就算不是这次调任,我也总会回来的。”
“那为什么?”
“……”白倾卿沉默了,那边也沉默。
“为什么会想回去?不管多久都想要回去?”
时间在电话线间静静流淌,白倾卿终于是笑了,很无奈的说:“因为舍不得。”
“那为什么不早点回去。”
“因为近乡情怯。”
“那为什么不结婚?”
“开始我害怕,现在我还是害怕。开始害怕自己被动,被束缚。后来害怕时过境迁,害怕做多情。我没看清自己的心,也看不清楚他的心。我想看清楚自己,免得以后像过去一样埋怨他。想让他看清楚,我是不是他能用一生去共度的。我们如果结婚,远比跟陌生人相亲结婚来得费劲。跟陌生人相亲结婚,不好了可以离,大不了做回陌生人。可是我们,是不能再相互伤害的感情了。”
“你想得太过明白了。”电话那头大大的打了个哈气,愉悦的说:“不过,你可以睡觉了。”
白倾卿也心情愉悦,问:“芷冉,你怎么不去考个心理医生的执照?”
电话那头的林芷冉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乖乖的有问必答:“你真以为精神病大夫都是精神病啊?快睡吧。”
突然想起什么,她问:“对了,冯山跟我说北京分部的高管被撤职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一个小文员而已。何况都嫁了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那你老公呢?毕竟东西是他的呀。”
“应该还查不到他头上,就算真的查到了,没什么真凭实据,总比他乱来的好。”刚想挂了电话,林芷冉又想起什么,说:“对了青青,我在杭州的实习介绍人是你,有心人就能知道咱俩认识。总觉得你手里的东西会惹麻烦,你尽快决定吧。”
“知道是麻烦,当初就不该给我的。冯山已经跟过来了,要真是为这个也没办法。反正除了自己,我谁也不帮。”白倾卿揉揉眼睛,说:“真的困了,睡了啊。”
卧室里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把外面的灯火挡得严实。床上有星点的火光,和石悠远懊恼的脸。
今天他是疯了,才说那种话。而更让人懊恼的是白倾卿的回答,她说害怕。她害怕结婚,还是害怕跟他结婚?
前者他可以努力,后者只能换人。
能感觉出白倾卿的动摇,然而,那种妥协不是他所需要的。
五年前他就已经明白,那种妥协的婚姻,他要来只能是痛苦。如果现在他还只要一个形式,不会放白倾卿一走就是五年。
白倾卿的婚姻里,要石英的父亲,而不是石悠远。
而他要的婚姻里,要的不是石英的母亲,而是白倾卿。
*******
一早上白妈就头疼的在屋里绕呼,后面还跟着个尾巴,“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白倾卿叼着半截黄瓜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你爱我爸吗?”
“废话!”白妈大吼,这孩子犯什么病了!
“要是你当初不爱我爸,你会嫁给他吗?”
“我们那时候已经自由恋爱了,你问这些干什么?”白妈妈擦手走出厨房,发现了点小问题,“你是不是有……”
白倾卿连连摆手,说:“没有!”
“那你一大早问什么爱不爱的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是看电视剧,突然有点感想而已。”
“我不信!”
“爱信不信!”白倾卿转身进屋,没走两步又回来,“妈,你说那古时候都是结婚当天才见面,也没什么爱不爱的麻烦啊。”
白妈说:“所以古时候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
白倾卿问:“那不还有句话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吗?”
“所以让你们先自由恋爱啊。”
“哦,可是恋爱很麻烦啊。”
“结婚更麻烦!”
“那干嘛还结婚?”
“结婚是为了让你们传宗接代。”
“可我已经生完了。”
白妈妈暴怒,“你还好意思说!”
“这不显得没事问问嘛。”
坐在沙发里的白爸扶扶老花镜看白倾卿早起折腾,“你不收拾收拾上班吗?小心迟到。”
白倾卿应了一声去刷牙洗脸,嘟囔着:“迟到也没人敢罚我。”
“年轻人做人要懂得夹着尾巴。”
一上午白倾卿都在公司里夹着尾巴做人,对于冯山有事没事的骚扰,她也做到视而不见。该打屁打屁,该打发打发。一抬眼看见挂钟上显示十一点半,赶紧一脸抱歉的对冯山说:“哎呀,到了午饭时间了,我约人了,先走一步哈。”
冯山看她逃跑的背影,摸出震动的手机,“你好,伍律师……行,那咱们中午见个面吧。啊,对了,我一直想问,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跟石老师结婚呢?”
“当初为什么不跟石悠远结婚呢?”李盈给两人的杯子都道上雪碧,然后毫无征兆的问出这句话。
拿起桌上的饮料,白倾卿一饮而尽,“怎么最近竟是这个问题啊。是不是我不结婚都成了社会公害了?”
“倾卿,我没别的意思。”
白倾卿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说话:“我知道嫂子,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结婚这事,我到现在都没给自己想出个缘由。”白倾卿放下碗筷认真的问:“李盈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一个人过日子太寂寞。”
十八、潜移默化
很多感情和行为都是潜移默化而形成的。正如它在我们不经意间,悄悄来临,当你注意之时,它已渗透,成了习惯……
“李盈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
“因为一个人过日子太寂寞。”
“那什么是两个人的日子?”
李盈放下筷子,端好架势说:“吃饭一张桌儿,睡觉一个窝儿,下田一块坡儿,煮鱼蒸肉一个锅儿。”
要不咋说人家是老师呢,张嘴就是一套一套的。白倾卿挑眉,继续问:“有句话说相爱的不一定是跟你白头到老的,这句话有理吗?”
李盈答:“从某种角度来讲是有道理的。”
白倾卿又问:“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对吗?”
李盈点头:“确实。”
白倾卿还问:“说结婚也是为社会尽责任对吗?”
李盈合计了一下,说:“貌似。”
白倾卿哼了一声,说:“我还听说,闭着眼睛投胎,睁着眼睛嫁人。”她吃了口菜一边咽一边说:“换句话说,睁着眼睛投胎了,就得闭着眼睛嫁人。这才公平。”
李盈笑了,问:“你说的句句都在理,怎么就不能闭着眼睛把自己嫁了啊?”给她夹了一口菜,说:“白倾卿,你的思想有问题。嫁人绝对不能闭着眼睛,得衡量很多东西,家庭环境、人品、身体条件,只有硬件上契合,才能长治久安。”
“我明白。合理的硬件配置往往比虚幻的感情来得重要。”这把年纪了,再谈感情,谁听了都得说你不切实际。“五年以前,我就睁着眼睛数落了一回,你说我跟石悠远除了石英这个联系外,还有什么必要结婚的说服力。”
“怎么讲?”
“硬件配置上:第一、年纪,我大石悠远四个月的生日;第二、学历,我大学本科,注:三批,石悠远法学研究生,注:毕业了;第三、魅力,我年逾三十,行情看跌,石悠远年逾三十,行情看涨;第四、工作,我给合资企业打工,风光没两年被发配了,石悠远是大学老师,令人敬仰自不用说,拿着司法资格,随时可以从事高薪职业;第五、收入,这个倒不用太算,我俩应该差不多。不过石悠远那里有弹性,外面的活要是高级点,我就跟人家比不了了。”白倾卿一笑,清清楚楚的写明了落寞。“我们都这个年纪了,实际问题总是不能避免的。虚幻的感情,我们到底有没有,已经无从考证了。综上说诉,我要是石悠远,也绝对要伍杰,不要白倾卿。”
李盈摇摇头,心里却被白倾卿潜移默化了去。但作为“嫂子”,她还是劝了她几句,无非说结婚是社会稳定和个人发展的必要进程,让她不要太过计较门当户对,找个可心的,能过到一起的就行。
菜过三旬,李盈说起自己的伤心事:“我和大宏是到了岁数就领证的。可是那时候年轻,就想着二人世界几年。刚计划工作了就要个孩子,结果……”
听到这个,白倾卿眼圈也跟李盈一样红了,“大宏在的时候,虽然不待见我,但是真的喜欢我们家石英。还说要认干闺女,那时候你在外地上大学,也没怎么见到过这个孩子。后来大宏没了,你也走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给你当学生,真是缘分呢。”
“我觉得也是的,又一段孽缘。”李盈吸吸鼻子笑了,“说起来,你们家英子真的有点像你,一天到晚跟打鸡血似的。”
“是吗,那你原来那么喜欢我,这孩子你肯定也喜欢。我就在这走后门了。”
“不过原来上学的时候,就说石头以后生了孩子,要起个石头子的名字。石英这名字是谁想的啊?”
白倾卿摇头晃脑,“当然是我。”想到这些就难免想到过去,她感慨一下说:“那时候还真是挺折磨石悠远的呢。也真是难为他了。”
*******
新高三开学的时候,白倾卿的月子还没坐完。哺乳期想来是没法上学的,胸涨成那样,又是夏天,再湿了衣服就更是瞒不过去的。同样的道理,她也没办法接受上门家教。白倾卿只好选择在家里自学。从那时候开始石悠远就每周都回来给她补课。
家里给她在一间私立挂名,平时她不过去上课,但是月考一次不落。开始的时候成绩浮动很大,逐渐稳定下来,虽然不那么好。
轻度的产后忧郁让白倾卿的情绪时好时坏,情绪不好时常常拒绝给石英喂奶。石英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奶奶、姥姥的照顾下,喝着配方奶粉。
前一年高考的时候,石悠远成绩很好,原本能去到省外,由于有了石英,他选择到里F市最近的S市念书,学的是法律专业。这倒是方便了给白倾卿就近补习。数学上石悠远是帮不上什么大忙,英语和物理化学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