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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不忍心,便道:“爸爸,你先坐,我去给你做饭。”冰箱里应该还有材料,给他下碗面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就这样给姒女士和谢先生准备了一个独处的机会。
我听着他们好像已经开始谈话,而且双方都心平气和的,不由得微微一笑。把材料放到柜子上,看了看电磁炉,我犹豫了一下。以前我就不喜欢用电磁炉,喜欢用液化气。总觉得没火还怎么做饭,没气氛嘛。于是弃电磁炉不用,去开液化气。结果打了两下,也不知道是手生还是什么,半天都打不起来。我纳闷了,跑去看看煤气桶开了没,果然没开。再跑回去,一打火,打了一下,结果火苗窜了老高,差点烧掉了我的眉毛。
听到动静。姒女士立刻丢下谢先生,跑到厨房来。我正捂着被热气灼伤的眼皮,在一旁龇牙咧嘴。
“思茶!”
我摆摆手,道:“没事,只是被热气灼伤了。”
姒女士这才放下心来,带我回房间去上药,还要对谢先生恶狠狠地说一句:“你自己煮泡面吃!”
我想笑。这个相处模式,怎么看怎么像我和孙念如。
穿回来之后,我发现很多事情我都开始适应不了。晚上进了门,直到摸到桌子旁边,才发现我们家用的是电灯而不是蜡烛。上厕所,好险忘了冲。早上起来穿衣服,没腰带我还特别不习惯。平时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衣服,我还总觉得怪怪的。
不由得我不沮丧。我离开太久了,这个时代已经跟我产生了隔阂。
谢先生去跑关系帮我重新弄一个户口,让我有一个合法身份。我很想跟他说不用。因为我总觉得我还是要回去的。虽然最近一点头绪都没有。
户口还没下来,而且附近熟人也太多,我当然不可能到处乱走,每天便困在家里。因我对电脑电视都没有什么兴趣,姒女士怕我无聊,便照我的意思给我买了很多笔墨纸砚一类的东西,还买了一套围棋。
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便天天蹲在家里写写毛笔字。画画图,不然就假装自己是个高人,自己跟自己下围棋。姒女士看到我这个样子,脸上的表情都很古怪。我知道她也感觉到了距离。她也很难过。
有一天,她跑到我身边看我x着记忆描一副仕女图,不由得笑了,说:“思茶,你怎么不画画你老公?”
我的手一顿,一滴豆大的墨汁便滴落在那仕女的脸上,晕染开一片来。我垂下了眼睛:“这里的宣纸质量倒是比那边好。只可惜,毛笔不太行。”
姒女士又沉默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还不合适。但我还是忍不住提了出来:“妈妈,我想回去。”
姒女士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思茶,你现在年纪还太小,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有的时候,爱情并不是生命中的唯一。你并不属于那个时代不是吗?怎么能说回去呢。你本来就是属于这里的。”
我急急地道:“可是我已经习惯了那里。反倒是这里的很多东西我都不习惯。我连煤气都开不起来。”
姒女士耐心地安慰我:“那只是因为你去那边太久了,一时有些不习惯而已。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我很快就接下去:“妈妈,我再怎么习惯,我也嫁过人了。就算我换过了身体,我现在还是处女,但是我已经嫁过人了。现在我的丈夫已经不在这里,我就算在这里又怎么样,我已经不可能再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了。”
姒女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并不允许我这样一直挑战她。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只是淡淡地看着我,说道:“我说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管怎么样,你会习惯的。那个人你总会忘记的,到时候照样可以结婚生子。”
说完,她就出去了。我把笔一丢,沮丧地坐在了椅子里。
不过我想,等过了这段时间,姒女士和谢先生的关系缓和一点,我还是有机会说服她的。因为现在这种情况,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姒女士在跟谢先生赌气。谢先生并不欢迎我的回归,也不支持姒女士的做法。姒女士其实也是为了要争一口气,她绝不允许这个时候我想着要离开她。
他们是爱我的,我明白。只不过谢先生的爱太理智,而姒女士太骄傲。
结果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户口下来以后,姒女士竟然会想着给我相亲,让我彻底断了那种念头。姒女士是一个一流大学的历史教授,因为我从来没有往她们学校跑过,而且她也比较孤僻,所以她的学生大多数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姒女士首选的目标,就是她们学院的学生。
现在我对面坐的这一位。堪称帅气精致,一头精神抖擞的短发,一只耳朵上还戴着银色耳钉,穿着却随意而得体。据说是一校园风云人物,受到很多女声的追捧。
我眯起了眼睛。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绝对不会像孙念如一样迁就我。即使会我也不要他。
他似乎出身也不错,随意地架着二郎腿,端咖啡的姿势很到位,随意而优雅:“早就听说姒老师有一个漂亮的侄女,没想到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
我垂下眼睛,笑了一笑:“我昨天才从外地搬过来。之前有好几年没跟姑妈联系了。”姒女士对外人道,我是她一个远亲。
他的手一顿,然后笑得眯起了眼睛:“你挺有个性的。”
我老实地道:“不,我只是比较喜欢说实话。”
他来了兴趣,放下咖啡杯,身子稍稍向前倾,手指交叉:“说说看。”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道:“第一,我不喜欢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在与人会面的时候喝咖啡。感觉有些故作稳重。而这种人往往是不够稳重的。第二,我也不喜欢一个人长得太帅。我觉得太帅的人都有毛病,自恋病。”
他也挺经得住雷,稍微愣了一会儿之后就又笑了:“我可以当你是称赞我吗?长得太帅也不是错啊。”
我认真地道:“是啊,可是不喜欢帅哥也不是错呢。其实如果是孤儿的话,是帅哥也没关系。也就是说,”我也把身子稍稍前倾,靠过去,道,“我不喜欢你。”
谁知他的笑脸却立刻放大,往后靠在了沙发上:“很巧,我是由我爷爷奶奶带大的。我就是孤儿。”
“……”
这个人叫李笃。他走的时候,还跟一直躲在厨房里假装忙碌却在偷听的姒女士说了一句:“姒老师,你的侄女很有意思。请先不要定给别人好吗。”
姒女士后来对我说:“欲擒故纵,真有你的。”
我气了个半死。
后来李笃就常常来约我出去。我也不喜欢呆在家里。家里的气氛实在太沉闷,我的存在,让姒女士和谢先生之间的气氛很不对头。他们又要顾及着我,不能大吵,但是又清楚地让我感觉到,他们之间的纷争就是因为我。换个谁谁要都被逼疯,还不如找个掩护伞出去走走。
我把头发盘成繁丽的小髻在脑后,穿了一条波西米亚风的长裙,戴着墨镜出了门。
李笃说:“你的品味,还真是有个性。”
我推了推鼻子上几乎要遮住半边脸的太阳镜:“谢谢,不过我并不喜欢你这种欣赏的口吻。这让我觉得你是在评估我的价值。”
李笃已经习惯了我三句话两句话就堵他,也不介意了,只是笑了一笑。也不知道人是不是犯贱呢,他这么出色的男生,追他捧他的人一定不少,我被他领着去看过他打篮球,那尖叫声,简直可以掀翻屋顶。逮到我这么一个冷言冷语的,他就把我当个性。不过这种校园传奇,已经离我很遥远了。我总是没忘我是一个已婚妇女。
后来跟着李笃在很远很远的饮品店坐了会。我开着姒女士的Move Latte带着他。这辆车看起来是姒女士买着玩儿的,价格便宜,性能也不错,又娇小可爱。她平时开的都是那辆银白色的Bentley。
他其实挺奇怪的,我为什么老喜欢跑这么远的地方。我对他的解释是,我刚刚到这里,想走远一点四处看看。
这里的饮品店推出的新品种,很漂亮的宝蓝色,但是味道感觉很假,好像有色素的味道一样,一点底蕴都没有。我着实没有兴趣。
李笃发现我心不在焉,便建议:“不如我们去看电影。”
我正想摇头,一回头却突然发现有几个人在朝我们这边看,好像是我以前的校友。我下意识就想躲,但是过了一会儿我又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地朝她们露齿一笑。那几个小女生窃窃私语了几句“大概是认错人了吧”一类的话,却还是没忍住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李笃努力地找着话题:“你的熟人?”
我漫漫地道:“不是的。我早就说过了,我刚刚到这里不久。”
李笃也不尴尬,只是说:“我还以为是你的熟人呢。”
我挑了挑眉:“可能是因为我和姑妈过世的女儿长得太像的缘故。这些可能是我表妹的熟人。我出来的时候,姑妈还拿表妹以前的驾照给我用呢。”
李笃来了兴致:“是吗,给我看看。”
我大方地把那个驾照从包里拿出来,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抬起头来仔细打量我,有些狐疑:“你们长得还真像……”
我知道他心里疑惑得很,但是我也就大大方方地让他去猜,自己懒洋洋地叼着吸管,看着窗外。
如果现在,神给我一个愿望。我希望,我不是坐在这里,跟无关紧要的人说一些废话。而是在我应该在的地方,守在我该守的人身边。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不在,傻子谢思嘉应该不会对他造成负担。那么,那些事情,他是不是都已经解决好了。
李笃说:“思思,你给我的感觉好像不是这个年纪的人。你成熟的简直有些神秘。”
我回过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神秘的东西,一般都是很危险的。说不定,我就是你手里拿的这本驾照的主人,死而复生了,或是根本就是游魂野鬼呢。”
李笃笑得很夸张,简直要拍桌子,阳光简直可以肆意挥洒:“思思没想到你也会说笑话。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你和姒老师很像一对母女呢。你们一样神秘,姒老师也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