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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上的血凝出一滴,缓缓落下。马速太快,带动一路风啸,这血还未滴在马背上,却被风呼得一下带走,四散在空气中。
眼中再没有泪,半点都没有,只有凝聚的血色寒光,如剑般的血色寒光。她慢慢握紧手中弯刀,那么紧,以致刀柄几乎陷入掌心血肉中。
路旁景物迅速向后倒退,模糊成两道绿色的长线。恨意自心底一道道缠绕而上,她几乎咬碎贝齿,扬鞭狠狠打下:“驾!”
又一个十字路口,她猛拉缰绳调转马头,闯入丛林,沿一条林间小道疾驶而去。
约一炷香,她终于赶至密道出口。只见一座紫色的轿子停在林间,旁边是四名抬轿的劲装疾服大汉和他的侍卫临风。
紫色的围幛,紫色的门帘,四角悬紫色飘带,在盎然的绿意之中,它如一朵紫丁香,安静而优雅,在旁人注视不到之处无声而开。
临风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做过多停留的意思,轻声道:“起轿。”
翻身滚下马背,靠着那把刀的支撑才没让自己跌倒。脚踝处又肿了一分,血冲斥上来,殷红欲滴。她拄刀缓缓立起,大声道:“停下,你给我停下。”
临风面无表情,又道:“起轿。”
轿子缓缓而起。
她恨极,咬牙冲过去,一刀狠狠劈下,砰地砍断其中一根木杠。用力过猛,那虎口震得裂开。鲜血顺着刀刃,流出一道刺目的红。
半晌,他终于开口,隔着厚重的轿帘。他那么懒,懒得连说话都比常人慢上一拍。一个字又一个字,他缓声:“你这又是何苦。”略显低哑的声调自轿中传出,仿佛指尖触到磨砂牛皮纸。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直到现在,他还不肯见她,不肯见她最后一面。她的身子又开始抖,抖得厉害。蓦地举刀,挥向那紫色轿帘,一刀一刀砍下。帘幕滑落,两人终至于相见。
眼中再没有一滴泪水,她执弯刀,直指轿中那人,抵于他心口,厉声道:“抬头看我!”
他端坐于轿中,依旧是一袭明紫锦袍,玉带束腰,剑眉斜飞入鬓,单边刘海垂下,气质忧郁而沉默。纤长细密的睫毛垂下,于眼睑处落下深深的阴影。他静静地坐着,没有看她。
刀尖刺入肌肤,有血滴滴渗出,她一字一句道:“抬头看我!”
静坐,他垂着长睫毛,盯着自己的双手,一动不动。
刀尖入肉更深一分。血流得愈急,潺潺而出,顺着刀刃一点点滑落,覆盖原来的血迹。她手上抖得更厉害:“抬头看我!”
静坐,一动不动。
刀刺入心口,手抖得几乎握不住刀柄,她近乎歇斯底里:“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隆隆的震天马蹄声远远传来,她下意识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扬起漫天的尘烟。
马速甚快,转眼之间他们已至林外不远处。依次是幽难求、曹胄、宁微、程浮、米辞、彭古意、欧若吟、卫凌、颜戈。
翻身下马,众人疾步赶来。见此刻情景,欧若吟与卫凌不觉同时踏步向前,惊呼出声:“夫人,不可。”
没料到他们赶来,她神情一怔。这时,一阵细微的风声破空而来,秦嫣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膝上剧痛,足下一软,向前倒去,猛地倒入他怀中。
“嘶”一道清晰的刀刃入肉声。锋利的弯刀刺入他心口,没至刀柄才堪堪停住。血汩汩而出,染得那袭明紫锦袍大片大片地暗下去。
她吓呆了,片晌才回神,一点点松开刀柄。满手都是血,满目都是血红,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唇角几不可见地扬起,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猿臂一伸,环抱住她。眉眼间显现出一丝疲惫,唇畔蜿蜒出血痕,他缓声道:“我负了你。”
她抬头望他,四目相视。她犹如一瞬坠入九尺寒冰,直愣愣地凝着他那双眼睛,脑中轰得炸裂开。
只见那双宛如翡翠的幽深碧眸不知何时已蒙了一层灰白,没有任何生气的灰白。
她说,抬头看我。
他固执地不肯抬头,不肯看她。因为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鲜血汩汩而出,他的怀抱一点点冷下去,冷得毫无温度。
眼中再没有泪,眼中流出蜿蜒的血,视野中覆了一层红雾,看什么都是殷红一片。一颗心绞得碎成千万片,她扑过去抱住他,绝望道:“楚江——”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认为是谁要借女主的手杀教主~~~本章字数有点少了,争取下午再加一更。本文不会太长,将近尾声了吧~~~
、重收十夫
苍白的脸,苍白的手,苍白的衣袍一尘不染,连松松束着的长发都是银色的苍白,唯有那双眼眸是近乎纯粹的黑。
转动轮椅,夏漠迟缓缓驶近她身侧,轻声道:“夫人。”
秦嫣自呆愣中回神,忙笑着招呼道:“漠迟,你来了。”
夏漠迟点点头,于她身旁停下,抬手轻抚上她的秀发,一寸寸地感受着,黑瞳中情绪浮动。
秦嫣以手支额头,咧嘴一笑:“这下好了,以后我们两人作伴。”
抚着那三千银白发丝,夏漠迟只觉心中堵得慌,张了张口,叫出的依旧只是那两个字:“夫人。”他本来就不是健谈的人。
一刀穿心而过,若不是有彭古意及时救治,楚江恐怕就真的永远成为过去。只是西戎王的佩刀锋利异常,自前胸入透背而出,他的伤势终究太重,以彭古意的医术也只能留住他的性命,至于是否可以醒来,只能听天由命。
她等了三日三夜,最终等来这样一个结果。彭古意合上医药箱,退身出去。秦嫣怔了片刻,这才缓步行入。她在他床边守了一夜,然后一夜白头。
夏漠迟陪着她在那观梅亭里坐了许久,沉默了许久,正欲开口说话,说点开心的事。正在他百般思索之时,听得一阵脚步声行近。
九位夫侍行入梅林,向亭中走来。所有人的神情都是严肃而郑重。依照次序,围着正中长桌相继落座。
幽难求为长,是以他首先开口。幽难求冷着一张黑脸,环顾众人道:“楚江情况趋于稳定,暂无性命之忧。今日大家都在,夫人也在,那么我们来说说这件事。”顿了顿,他一拳砸上桌子,震得杯盘跳动不已,怒声道,“究竟是谁下的手?自己站出来!”
抚上幽冷面具,曹胄道:“自己站出来最好,若是被查出,别怪我们不讲兄弟情义。”
卫凌冷哼一声:“曹公子这话说得好听,好像跟我们很有情义一般。”
宁微看了一眼秦嫣,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额发散落遮住左目,眉眼之间尽是颓废自弃之意,程浮道:“怎么查?查出来又能如何?”他转向宁微曹胄等人,又道,“之前宁公子和曹公子不是还想着杀掉我们,扫清道路吗?唯一不同的只是,他做到了,你们没做到而已。”
米辞勾唇笑了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别把对方说得多肮脏,别把自己看得多高尚。程公子外围埋伏弓箭手多出一倍,卫公子所带人手多出两倍,而我和崔焱不也是私下调换了武器吗?大家彼此彼此。”
彭古意长叹一声:“那怎么办?”
欧若吟亦叹:“楚江伤成这般,总不能没有个说法吧。”
卫凌眼色沉下去:“一个个地查,就不相信他能做得天衣无缝。”
夏漠迟垂眼望向自己苍白的双手,沉默以对。
颜戈正欲开口。
这时秦嫣忽然起身,望向远处的天空,目光涣散茫然。片刻,目光聚集,眼中清明,她转眼看众人道:“这事到此为止,不许查,今后亦不许再提半句。”
眼眸微眯,她神色坚定,缓声道:“谁若违背,家法伺候。”
众人皆神色微动,似乎没料到她会这般处理。
吸了吸鼻子,她苦涩道:“无论是谁下的手,究其根源,错都在我。如果我没有拿刀抵在他心口,如果我没有口口声声说要杀他,又怎么会被人有机可乘?错都在我,是我太任性,随心行事,害了他也连累了你们。错都在我,如果当初我正视现实,我认真对待你们对待整个事情,而不是一味不负责任地逃避,又怎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宁微错步向前,轻声道:“怜儿……”
摇摇头打断他的话,秦嫣继续道:“这些天守在他床前,我想了很多事情。从小九她们离开到现在,完完全全地想了一遍。我这才明白过来,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然后一直错下去,直到造成今天这种无可挽回的局面。”
她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涌出来的湿意:“为维持未东的继续,我作为门主有责任为未东诞下子嗣。只是未东门主生育子嗣难之又难,所以阿月她们出未东,最终为我寻到诸位。我不能接受这种现实,但又因对她们的承诺以及对未东的责任,不得不让诸位入未东。”
“我没有正视现实,我没有认真对待这件事情,所以我带一众属下出去,然后强抢来难求和米辞。之后我虽然意识到不对,转换了方式,但并没有认真去想一个解决办法,天真地认为只要把你们留在身边,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就是对未东尽了责任,对阿月她们尽了承诺,就是对你们好。但我从来没有站在你们的立场上想过你们究竟要什么,也没有认真去体味你们每个人的心思,对你们不过是敷衍了事。”
她拍拍了额头,继续道:“我一味逃避现实,我敷衍地对待这件事情,我不告诉你们真相,我去千里之外寻来楚江,然后把所有事情推给他,让他无条件地站在我身前遮挡风雨。随后更是自私地跟楚江离开未东,抛下你们一众人不管不问。”
“没能诞下子嗣,我和楚江重回未东。我明知道他对那事介怀,或许有过激反应,却没有做任何挽留他的安排,一味听天由命,以致他只身出未东。我明知道你们几位背景不同常人,却没有认真去调查,没有真正为你们着想,没有去想一个让大家和平相处的办法,一味消极对待,任事情发展,以致你们彼此对峙,生死拼杀。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手握成拳,她咬牙道:“最蠢的是,再活一世,我非但没有醒悟,反而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对未东尽了责,对阿月她们尽了承诺,对你们再无责任,可以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遇见了米辞,遇见了卫凌,我知道了他们对当年我的死不能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