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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紧吧?”她轻声问道。
男子摇了摇惨白的头,一双大眼看向弯月:“这些刀伤,自然不碍事。不过,我的血腥会把附近的猛兽引来,到时如果连累了恩公,那就是沈某的罪过了。如果恩公信得过沈某,可否让沈某先为恩公解围?”
对方的一句“恩公”,那刚毅的面容,像极了自己数月前在湖边救下的男子,原来是他……
那个冒险让自己送锦盒给风皇的人——沈末东?
他的伤好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肚子里藏着一大堆疑问,可弯月的心里,却无法不相信他。有的人,天生就有使人信服的力量。
随着弯月的点头,沈末东的头缓缓扬起,一眨眼的功夫,一道银光闪过。弯月的耳旁只传来一声“嗖”,捆绑自己的绳子随即掉到了地上。
看着落在地上的绳子及那把断了绳子的柳叶刀,弯月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谁能想到,人的嘴里也能藏刀,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真是让她叹为观止。
弯月伸了伸胳膊,发现还能运动自如,遂小跑过来,解开了捆绑沈末东的绳索。对方的情形显然很不乐观,出血过多的他,随时都有归去的危险。
弯月情急之下,忙取出袖中的银针,封住了他的主要穴位。这下子,流血的问题算是暂时止住了。
一盏茶的功夫,弯月取了从附近采的草药,细细的为他涂抹了起来。然而,也就在此时,树林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这里急速跑来。沈末东脸色一变,他撑起支不住的身子,说道:“恩公,一定是林间的野兽闻腥而来,沈某如今体力不济,莫要连累了恩公。恩公还是先行离开吧。”
弯月闻言,大义凛然的挑了挑眉:“这是什么话,你我二人,既然同遇,又如何能舍弃对方。今日若能一起就黄泉,也是缘分。”说到底,弯月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似乎为最后一句话后悔。
沈末东闻言,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他的眼中,不可见的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压在袖子中的手逐渐篡紧。
“沙沙”声愈来愈大,弯月的心里也愈来愈紧张。她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最后终于摸出了一个瓶子。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药,她现在已经记不清,但愿张顽童别坑她就好……
终于,当几只灰色的野狼从林子里跑出来时,弯月实时的掏出了瓶子,将里面的粉末撒在了离她最近的野狼的的眼中。
“嗷……”野狼发出一声尖锐的狼嚎,它忽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然后如疯了般不停地蹭着身上的皮毛。
原本要扑上前来的野狼见状,纷纷围着那头狼,不安地嗅来嗅去。那头狼仍然在地上打滚,表情似乎相当兴奋。
这可是张顽童送给她的整蛊药之一,传说撒上一些就能让对方大笑不已的整蛊粉?如今用到了狼的身上,不知张顽童知道此事后是否会气得跳起来大声跺脚:“老夫这一世英明,一手好药,竟被你这丫头用到狼的身上,用到有灵性的动物身上也可以啊!”
……
沈末东的手中,一抹银光闪现,他的眼光,始终落在眼前的几匹狼上,不敢大意。
就在这紧张的对峙关口,弯月忽然想起了一个颇为熟悉的场景,那一夜,在破庙里,她第一次徒手制住了一匹狼;也是在那个破庙里,她遇到了那两个改变了她的命运的男人。如今,她再次面对群狼,身后的人却不再是那个人……
终于,一匹比较肥壮的狼耐不住了,它夹着尾巴绕到了二人的后面,两条后腿蹲坐了下来。
弯月悄悄地靠近了沈末东,讶异于狼群此时过于安静的氛围,一种不好的预感逐渐在心内升起。
只怕,此次是在劫难逃了。
她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漠然的影子,能在离开前再见到你,是否也是上天的恩赐?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梵唱,庄严而悠扬。刹那间,树叶停止了浮动,天上的片片白云,飘荡在天地的浩瀚中,宛如一朵朵盛开的莲花。
弯月的神思,瞬间随着这无边的梵唱飞去,竟然忘记留意散开的狼群;沈末东皱起粗狂的眉头,手中的银光仍在闪烁,直到,狼群退散在了林中。
这声音,为何这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但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子,始终显不出来。沈末东无声地看向她,忽然间,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神思。
“你还好吧。”恍惚间,她竟然忽视了退散的狼群,更直接忽视了身旁的这个病号,真是罪过。
沈末东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忽然间,一股猩猩的血气涌了上来,他的身子随即歪了下去。
弯月心中倒吸了一口气,她忙适时接住了对方的身体,登时,一个一百多斤的庞然大物压在了她的肩头……
这一路,弯月从没有觉得会如此漫长。身背着这个一个大男人,总让她举步维艰。更糟糕的是,她总感觉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人,时不时的一股冷风吹过,然而转过头去,身后却连个鬼影儿都没有。
莫不是今天遇到的惊吓太多,以至于自己有点儿疑神疑鬼?弯月如是安慰起自己。而她背上的那个男人的身体,却在此时紧绷了起来。
憨厚的弯月自然不会觉察到,那个救了他们却一直跟在她身后,眼带忧伤的男子;而沈末东却在此刻感到了来自对方的冷冷杀意,全身都警备了起来,刚才那个人,只是用了传音术,就将狼群震走,可见其内力之高。然而,此人是敌是友?为何在救了他们的同时却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气?
当弯月背着沈末东回到军营时,眼尖的贺狐狸立马瞧见了他们,忙小跑过来,责备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这个人是?”冷眼不由得扫了过去。
“他是我的恩公。”弯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我们在树林里遇到了柔然人。他们似乎打算偷袭我们,可不知为什么,却转向离去了。”
“哦?”一声清亮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真有此事?快细细道来。”
周围人,忽的一声全部跪下:“见过殿下。”
殿下?
弯月疑惑地转过头,却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极其俊秀少年,一双眼睛如流动的溪水般,划出闪亮的光泽。正午的阳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身上,更衬得这位龙之九子宛如天神。
当今圣上膝下逃过一劫的,除了四皇子,就是五皇子——宇文胤然。意识及此,弯月忙轻轻放下沈末东,跪下道:“草民鲁莽,冲撞殿下,还请赎罪。”
在瞥了一眼沈末东后,宇文胤然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他淡淡喝道:“速传军医前来本殿帐内看诊。你跟本殿过来。”寥寥数句,已颇有王者威严。
此言一出,已有侍卫抬起沈末东,将他带入五皇子的营帐。弯月低着头,跟着五皇子进入了营帐。在进去的刹那,一股淡雅的熏香扑面而来,清雅却不张扬。
“坐。”五皇子对着弯月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自己早已坐了下来。
“你刚才遇到了柔然人?”他开口问道,语气里却是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波澜不惊。
弯月点了点头,将这段遭遇从头说了一遍,当然,她自然忘不了提及沈末东的救命之恩。为的,无非是保住这个救命恩人。
“想不到,我军竟然出了这等叛徒。”五皇子轻皱起眉头:“不过,赫图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那人这样做,真是杀鸡取卵。”语气中,似乎还有那么一分嘲弄。
忽然间,床榻上几声异动。抬头却见,沈末东挣扎着坐了起来,顺势就要跪下。
一双手适时地止住了他,宇文胤然那温润的声音在上头响起:“沈侍卫莫要多礼,此刻,还需好好养着。”
“殿下,微臣有密报。”沈末东面色发白,却支撑着说道。他转眼示意了下弯月,弯月会意,适时拿出了绿纹锦盒,将其递给五殿下。
在打开锦盒的刹那,宇文胤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但锦盒由于背着弯月,所以弯月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沈侍卫辛苦了,这件事情,对谁也不要提起。”宇文胤然收起锦盒,冷然说道。这时的他,与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的气质相差甚远。
对上宇文胤然的眸子,弯月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她忙点点头,随即低下脑袋,生怕被惦记上。
就在此时,内侍的通报声在外响起:“殿下,杨大夫到了。”
“让他进来。”宇文胤然简短地说道。
随着门帘的掀开,低着头的杨大夫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慌不迭地跪下:“草民见过殿下。”
“起来吧。”宇文胤然瞥了他一眼:“床上的人,我要他没有危险。”
杨大夫喏喏的答了一声“是”,随即放下药箱,小心的看诊起来。然而,只是一个斜眼的功夫,他却看清了站在一旁的江半夏,登时胡子翘了起来。
这小子,他竟然没死?为什么他就这么福大命大,几次入山都没有被老虎吃掉!如今,他却站在五殿下的身边,这是做什么,难道他已经得到了五殿下的垂青?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江半夏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就算有再多的能耐,也撼动不了他的首席军医之位。
“殿下,此人乃外伤所致的失血过多,调养一段日子就可恢复。”杨大夫压住了怒气,谨慎地说道。
宇文胤然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如是最好。这件事情,杨大夫要守口如瓶,如果外面传出一丝风吹草动,恐怕……”
杨大夫忙磕头在地:“小的明白,小的绝对不会乱说。”心中却恨恼起来,江半夏此时也在殿□边,为何殿下就对她这么放心。
他低下去的眼睛,危机般的眯起。好小子,你记着。
在几番调养下,沈末东逐渐好了起来。然而,他的身份对外却只字不提。只是,弯月此次成了沈末东的陪同医师,被五皇子密令日夜守在沈某人的身边,还要时不时小心来自清遥的眼刃和来自贺狐狸的好奇,苦不堪言。
尽管知晓这一切的始末,清遥始终冷眼相待,面色亦愈加阴沉下来。贺狐狸有时会走到弯月所在的营帐前,却只是远远地看着她,面色多了几分探究。
而最生气的人莫过于杨大夫,自此那日为那人诊治后,五殿下就再也没有召唤过他。相反,那个毛头小子却登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