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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回来了,大少爷已经过去请安了。”
孟瑶一听,着急起来,忙忙地自己动手取钗来插,知梅以为她急着去请安,忙道:“大少爷已在老太太面前替少夫人告了假了,要您睡好了再过去。”
孟瑶一面戴首饰,一面道:“谁理会这个,我是要赶着去西跨院看看,昨日闹得太晚,还没仔细查看呢。”
知梅忙道:“少夫人莫慌,大少爷大清早就去看过了,色色都是妥当的。”孟瑶闻言微笑,但手下仍旧不停,以最快的速度梳妆打扮完毕,赶去贺老太太屋里请安,顺路当着贺济义的面,做了两件事,一是寻了个由头,斥责小言服侍老太太不尽心,将她贬去后罩房扫地,二是准了后罩房守角门婆子的病假,许她歇上一天。
小言哭哭啼啼,闹了一出,挨了几下打,方被媳妇子带下去了。守角门的婆子咳嗽着,磕头谢恩,孟瑶拿手帕子捂住口鼻,道:“角门得要人守,你赶紧抓药治病,我只许你一天的假,明日晚饭前必须重新去当差。”
贺济礼情知这便是孟瑶“请君入瓮”的前奏了,当下垂首暗笑不语,贺老太太不知详情,觉着孟瑶不论对小言还是对守门婆子,都太过苛责,不禁劝了她两句,无奈孟瑶是铁了心,也只得罢了,总不好为了两个下人和儿媳翻脸。
贺济义坐在贺老太太身侧,将孟瑶方才的话听了个真切,一颗心立时跳得快起来,守门婆子告假,那就是说,至少今天,后罩房的角门是无人看守的,大好的机会,稍纵即逝,贺济义不自觉地搓着手,有些兴奋,又有些焦急。
贺老太太留意到他的异常,关切问道:“小二,你怎地了,可是今日赶路累着了?我替你向你嫂子告一天的假,你且去歇歇罢。”
孟瑶心想,今天恐怕是他最看重的日子,大概是睡不着的,果然,贺济义拒绝了贺老太太的好意:“娘,我不困,我这就守冰窖去了。”说着,从罗汉床上跳起来,一溜烟去了。
贺老太太见贺济义如此,忙抓紧机会,把夸赞他的话讲了一箩筐,先是夸贺济义勤快,后责贺济礼管得太严,又把贺济礼没在州学给贺济义找个差事的旧帐,翻过来覆过去的念叨,听的贺济礼直皱眉。
孟瑶见贺济礼有要还嘴的迹象,生怕他一时忍不住,坏了大计,连忙扶了腰道:“哎呀,累得紧。”
贺老太太担心未出世的孙子,忙住了嘴,催着贺济礼扶孟瑶回房。
夫妻二人出得门来,孟瑶嗔道:“多少委屈不能忍,非要今日露出来?”
贺济礼听她讲的是“委屈”二字,忍不住鼻头一酸,忽又觉得自己已是要做父亲的人,不好再为这些个琐事落泪,忙生生忍了回去,闷声道:“只望此事过后,济义能有长进。”
他想说的大概是:希望此事过后,贺老太太能不那么偏心罢,孟瑶微叹一声,朝他那边靠了靠,轻声道:“你还有我。”
贺济礼没有回应,只是扶着她胳膊的手,挪到了腰上支,再顺势搂至身旁,一丝空隙也不曾留。
二人回到房内,对坐饮茶,没过多大会子,贺济礼就回复了心情,问道:“你准了守门婆子的假,这个我看得懂,但把小言贬去后罩房扫地,是为了什么?”
孟瑶抿嘴笑道:“小言那丫头,有一门本中,最擅听墙根。”
贺济礼想了想,明白过来,孟瑶这是要让小言去听柴房的墙根,看看到时李小凤与贺济义讲了些什么,他暗暗点头,笑道:“还是你办事谨慎,虽说一切都已安排好,到底还是要盯着些,免得横生枝节。”
孟瑶以帕掩嘴,打了个呵欠,道:“大白天的,即便无人守门,济义也没那么大胆子去柴房寻李小凤,毕竟那是你的妾,我且先睡一觉去,免得晚上没精神。”
贺济礼点了点头,扶她进去躺下,替她盖上薄被道:“心睡罢,有我盯着呢。”
孟瑶冲他微微一笑,阖眼睡去,贺济礼坐在床头,瞧着她因怀孕而变丰润的脸,真是越看越爱,最后忍不住也宽了衣,搂着她睡了个回笼觉。
前面院子里,贺老太太闲坐无趣,走过来瞧孟瑶,却被告知她夫妻二人都在睡觉,不禁眉头皱起老高,气道:“哪有大白天睡觉的,媳妇怀关身孕,自己歇歇也就罢了,拉着济礼作什么?”
她声量高了些,知梅生怕吵醒了孟瑶,忙与媳妇子们使眼色,能到孟瑶屋里侍候的,大都是她的陪嫁,根本不怕贺老太太,当即连哄带骗,把她扶出去了。
贺老太太被迫回到第二地院子,摔摔打打地发脾气,心道,怪不得大户人家的婆母,都爱与儿子屋里送个妾,这儿子儿媳之间太黏糊,果然就是不好,又想着,贺济礼虽然有个妾室李小凤,但却从来没近过他的身,有名无实,而且李小凤如今一门心思要赎身,恐怕也不想做贺家的妾了,不如唤人牙子虾米,与贺济礼另寻一个屋里人。
但是,李小凤虽说不做妾,却仍在贺家待着,要吃要喝,全靠贺家养,若再收个人,岂不是两份开销,是等李小凤自赎自身后再作打算,还是马上遣她回家?贺老太太十分犹豫,却又苦于找不到人商量商量,环顾四周,几个丫头婆子都不是贴心的,不禁生出“孤家寡人”的感觉来。
贺老太太在这里急得团团转,那边酣睡的两人却浑然不觉,一觉睡到午饭时才起,知梅瞧他二人神色愉快,便将上午贺老太太到访的情形讲了,不料贺济礼与孟瑶的反应如出一辙眉头微皱,面色冷淡,口气不屑:“随她去罢。”
孟瑶这般反应,倒属正常,只是贺济礼怎么也这样,知梅诧异地看看贺济礼,又看看孟瑶,十分地不解。
孟瑶却知道,贺济礼这是早上被伤了心。这会尚未痊愈呢。她伸手替贺济礼夹了一筷子菜,把话题岔开,尽挑些高兴的事来讲,直到贺济礼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方才放下心来。
晚上,夜幕降临,初秋的风吹得满院的树梢沙沙作响,归田居后门处,现出一道身影,飞快地沿着池塘边,奔向后罩房。
隐在树后的贺济礼夫妻二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角露出微笑来。
那道人影,正是贺济义,只见他穿着一件黑衣裳,飞快奔至后罩房门口,借着檐下昏黄的灯光,朝四周扫了一眼,再闪身进院,直奔柴房。
贺家治下严谨,再加上孟瑶的刻意为之,今日的后罩房静悄悄,竟无一人走动,贺济义一面窃喜,一面轻敲柴房的门,敲了两三下,里面传来李小凤不耐烦的声音:“谁呀,敲什么敲,不知道柴房门被锁了么?”
贺济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柴房门是从外面锁上了,只得忿忿捶了两下,咒骂几声。
李小凤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出了他的声音,心下狂喜,暗道孟瑶所言果然不差,真有人给自己送钱来了。
她生怕跑了贺济义这条大鱼,忙把门板叩了两下,道:“二少爷,后面有窗户,你从那边进来。”
绝处逢生,最有惊喜意味,也不容易让人生疑,贺济义此是正是如此,他三两步绕至柴房后,推开窗,利索地翻了进去。一落地,李小凤写满希翼的脸,便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猛退几步,直到后背抵墙才停下来,暗自咂舌道:“这他小凤生得还真不怎样。怪不得大哥舍得让她守柴房。”
李小凤吓着了人却并不自知,笑着迎上去,道:“二少爷怎么有空来坐坐?”话已出口,她才惊觉,在此情此景下,问候这个还真不合适,该不会使他警觉这是个圈套罢?李小凤心思骤转,一时间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还好贺济义心急办事,并未察觉,直截了当问道:“西跨院里搁了些什么,你可晓得?”
果然还是这个问题,大少夫人真是料事如神,李小凤在心里把孟瑶又赞叹了一遍,方才道:“二少爷问这个作什么?”
远远地,传来了梆子的声音,戍时到了,该落锁了,贺济义一听到这个急出一脑门的汗,忙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丢到李小凤脚下,急吼吼地问:“我没功夫与你磨叽,赶紧告诉我。”
李小凤盯着那块银子,暗螑奇怪,这才酉时,他急什么?她将银子捡起来,掂了掂,感觉离她的赎身银子差得远了,当即撇了撇嘴,又丢了回去。
贺济义见她嫌少,心里又急,没心思与她讨价还价,只好再掏出一块来,道:“一共只带了这些,你若不愿说,就算了。”
李小凤仔仔细细朝他胸前看了看,叹气道:“罢了,我到哪里都是吃亏的命,西跨院里搁的,不单有咱们家的箱笼,还有亲戚家的呢。”
贺济义面露惊喜,一把抓住她胳膊,摇晃关问道:“是哪家亲戚的箱笼?”
李小凤被他晃的晕头转向,尖声道:“孟家的,孟家的。”
第七十九章 一条大鱼(上)
贺济义打听到孟家箱笼的位置,心下狂喜,马上丢开李小凤,自窗子里原路跳了出去。因戌时的梆子声已响,他生怕各处院门落锁,一路狂奔至第二进院子,扑倒在贺老太太脚下,喘着粗气道:“娘,我后天要见一位极有身份的朋友,缺一见体面的衣裳穿,你叫嫂子开了仓库的门,与我挑一块好料子,着人赶工去。”
贺老太太听完,马上就相信了,也不想想,贺济义哪里来的机会认识有身份的人。她是很高兴最疼爱的小儿子交友广泛的,脸上堆着笑,道:“这有甚么,明儿一早我就与你嫂子说去。”
贺济义却急吼吼地不依,道:“后儿一早就要穿,明日再做可是来不及,娘你去与嫂子说说,让她开了库房的门,我现在就进去挑料子。”
贺老太太一面念叨着“我儿,急甚么”,一面却立起身来,朝第三进院子走。贺济义心下一喜,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
孟瑶与贺济礼刚听完小有的禀报,正坐在厅里,专候贺济义“大驾”。两人见他是拉着贺老太太一起来的,不禁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奸诈。”
贺老太太见他们还没睡,暗道一声正好,将贺济义要赶做衣裳,想亲自去挑布料的事说了。
孟瑶不动声色地看了贺济义一眼,心道他还真性急,连天亮也等不得,又或许,是觉得天黑好行事?既然要做戏,自然是做足十分,孟瑶这会儿虽然盼着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