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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瑶满意点了点头,吩咐她传话下去,贺府后宅各人,恢复用度,又亲自走去外书房,请贺济礼回来住。
此时天色已暗,贺济礼正挑灯,准备备课,忽见院中一溜大灯笼,照亮如白昼,赶忙出来一看,却见孟瑶站在当中,笑吟吟看他。
这是唱的哪出?是来逼他开门么?贺济礼忐忑不安,走上前去,问道:“娘子,这么晚了,你来作甚?”
孟瑶笑道:“你也晓得晚了?那还不回房?”
贺济礼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他不是被赶来外书房的么,怎反来责他未回后院?
知梅见一向精明的大少爷成了痴呆模样,暗暗替他着急,站在孟瑶身后,连连与他递眼色,直到眼眶发酸,对面的贺济礼才终于悟了过来,惊喜问道:“娘子,你来接我的?”
灯笼也打来了,人也到了,可不是来接他的?孟瑶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先行。
贺济礼满腹惊喜,无以言表,受苦受难这些天,终于盼到孟瑶气消了。他小心翼翼地陪着孟瑶回到房内,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又将他赶了回去。
两口子到桌边坐下,知梅点燃灯,带领下人退去,顺手帮他们关上了门。贺济礼不敢开口,怕讲错了话,只就着光,偷偷看孟瑶。孟瑶却是托着腮,正大光明地细细打量他,看一时,笑一时,最后撑不住,甚至伏在桌上大笑起来。
贺济礼因着这笑声,先是莫名其妙,渐渐地,感到毛孔悚然,暗自思量,孟瑶是不是想出了甚么花招,要来整他?他越想越担心,站起身来,道:“娘子,你要是气还没消,我继续住外书房。”
孟瑶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眼前的事儿,随口接道:“你想多了,我只是瞧你长得好看,多瞅几眼罢了……”一语未完,又忍不住笑了。
贺济礼不知她心中所想,被这番直白的言语,闹了个大红脸,待得脸红过后,又暗骂自己愚笨,娘子打情骂俏的话,都讲到这份上了,他还在等甚么?遂移步上前,扯了扯孟瑶的袖子,凑到她耳边低语:“娘子,天色已晚,咱们早些上床歇息罢。”
就如同他不知孟瑶所想,孟瑶也一样不晓得他的心思,见他突然间含情脉脉,很是诧异,一时愣住了。贺济礼还道她害羞,暗念,身为男子,须得主动,遂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朝床边走去。
这会儿孟瑶已回过神来,但也没有推却,只伸手揽住他脖子,同入芙蓉销纱帐。
俗话道,小别胜新婚,此话自是不虚,两人几番纠缠,云雨数度,方才沉沉睡去,一夜美梦。
如此过了几天,贺济礼本想解除前后门的出入禁令,但因孟瑶总时不时地冲他傻笑,使他极度怀疑她仍存有和离之心,所以不敢掉以轻心,只将禁令解了一半——许进不许出。
孟瑶已然知晓那日的真实情况,大门开不开,她再也不着急了,反正大家女眷,讲究的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外人能进来,那耽搁了好些天的冰窖,倒是能开工了。
这日,她仔细看过贺宅图纸,又命管家领着工匠头领,在府内看了一圈,最后选了四进院东面,圈出一块地,开挖冰窖,即刻动工。
傍晚,贺济礼回来时,工地上仍旧热火朝天,一担担的土被挖出来,挑出后门,这般大的动静,他自然注意到了,连衣裳都没换,便朝后面去。
第四进院子东面,一块不大的地方,由不透光的黑纱布团团围住,仅在背对院门的位置,开了一出口,以供担土。贺济礼近前一看,许多工匠正在朝下挖土,那坑口虽小,里面却既大又深,黑乎乎地瞧不清楚。
他满腹疑惑,叫来管家一问,得知是在挖冰窖,大吃一惊:“买冰也就罢了,挖这劳什子作甚?难道你们不知道,冰窖是个吃钱的物事?”
贺济礼这般诧异,是有依据的,时下窖藏夏天冰块,需实际用量的三倍才够用,因为其中的三分之二会在凌阴中融化。
这道理,贺府管家十分清楚,他是随孟瑶陪嫁过来的,在孟家时,管的就是冰窖一项。但当朝大户人家,但凡有些家底的,谁家没个冰窖?只要家中有钱,谁又在意那融化掉的冰块?他对贺济礼的反应,很是不以为然,道:“大少爷,咱们家也不是没钱,挖个冰窖,您走出去更有面子哩。”
第二十五章 半扇猪肉
贺济礼别的面子都要,唯独不忌讳别个说他小气吝啬,他甚至巴不得人人都道他小气,以免有人妄图占他小便宜或者开口借钱呢。他将管家驳斥了几句,管家垂首不敢言,但也不肯遵照他的吩咐命工匠停工。
贺济礼见说服不了他,只得去寻“罪魁祸首”,孟瑶。
孟瑶才刚在算账,账本摊在桌上,人则躺在竹塌上小歇。知梅见贺济礼进来,笑道:“大少爷回来了,少夫人,我叫她们摆饭?”
贺济礼推开她,大步走向孟瑶,将她拉了起来,道:“吃甚么饭,赶紧随我去看。”
孟瑶莫名其妙,问道:“看甚么?”
贺济礼朝外一指,气哼哼地道:“买冰已是花费惊人,还要挖个冰窖?那东西,人工费不算,一个热天下来,得浪费多少冰?”
这些日子,孟瑶一直都在用冰,贺济礼虽未阻拦,可也没给钱,对此孟瑶早是满腹怨言,这会儿听他又计较起冰窖的事来,不禁面上一寒,但忽地想起此局早已铺设好,转而又笑了,软语道:“不过一个冰窖,值得你发这样大的脾气?让那些不知情的人看了,又要风传咱们夫妻不和了。”
上回贾神医的谣言,让贺济礼受害匪浅,他对此留有后怕,闻言忙把吵架的念头压下,心平气和地同孟瑶商量,劝她停下冰窖的工程。
孟瑶自是不许,轻轻摇头,命下人们摆饭。
贺济礼白费了一通口气,口干舌燥,端起账本旁的冰镇沉香水一饮而尽,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我并未朝后宅多拨银两,买冰和挖冰窖的钱,是从何而来?”
孟瑶看着丫头们摆碗摆筷子,笑而不答,贺济礼追问道:“是你的嫁妆钱?”
他一向不喜欢孟瑶动用嫁妆钱,免得旁人笑话他无力养家,因此这话语里,明显带上了几分气恼。孟瑶听了出来,忙摇头否认,她不想这时节与他吵架,因为再过些日子,有他气到跳脚的时候。
贺济礼不信,正好账本就摊在桌上,他坐过去,先将公帐查了一遍,又逼着孟瑶搬出私帐,也扫了一眼,见笔笔账目都是清楚的,并无买冰及冰窖的支出,不禁大惑不解:“钱是从哪里来的?”
此时晚饭已上桌,孟瑶朝桌边坐了,叫他来吃饭,笑道:“又不曾少了钱,你慌甚么?”
作为一位吝啬人士,贺济礼觉得这话很有道理,遂放下了心中包袱,高高兴兴坐到桌边,把饭吃了。
他虽然不再烦恼,但疑惑未减,总琢磨着,孟瑶到底是使了甚么法子,能运来免费的冰用,还能招到免费的工匠挖冰窖?他一人想不明白,便走去第二进院子,准备问问贺老太太。
自孟瑶不再闹和离,二进院也用上了冰,一进门,凉意袭人,贺老太太坐在铺了竹垫的交椅上,同贺济义闲话,有说有笑。
贺济礼在门前瞧见,先小小嫉妒了一下,才迈腿进去,向贺老太太问安,又受了贺济义的礼。
贺老太太招呼他坐下,笑道:“昨日她们与我搬了个罗汉床来,叫我无事时歪一歪,可我长年下田种地的人,哪里躺得住,便叫她们又抬回去了。”
贺济礼笑道:“那是您媳妇的孝心。”
贺老太太心里高兴,嘴上却道:“甚么孝心,准是她用过了不要的。”
贺济礼晓得她是这脾性,也不反驳,只问她与贺济义,可知道家里买冰和挖冰窖的费用,是从哪里来的。
贺老太太奇道:“不是你把的钱?”
贺济礼摇头,道:“我已查过帐,分文不差。”
不是贺济礼出的钱?那肯定就是孟瑶的嫁妆钱了。贺老太太真高兴起来,连连拍腿,由衷赞了好几句,还道:“媳妇算是好的,会当家,我也就放心了,明日回乡下去,照料我那几头猪。”
贺济礼忙留贺老太太多住几日,却对她的误解恍若未闻,并不提那不是孟瑶的嫁妆钱,任由贺老太太将她夸到了天上去。
贺济义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言语,因为他吃过孟瑶的亏,对她此举,持保留态度;但贺济礼问他时,他却甚么也没说——怕得罪了孟瑶,再吃一道亏。
贺济礼一番打探未果,只得再次将疑惑压下。他虽然心疼钱,但想着冰窖到底是家中的财产,若建的不好,吃亏的是自己,于是格外上了心,每晚归家,第一件事便是去监工,一来二往,倒比孟瑶更勤勉,以至于让不少人误认为挖冰窖是他自己的主意。
冰窖即将完工之时,被强留多住了几日的贺老太太,由于太过想念家中的几头大肥猪,再也住不安稳,准备动身回乡下。临行前,孟瑶张罗着摆了一桌酒,鸡、鸭、鱼、肉满碗端上,取个饯行的意思。
贺老太太一直以为冰和冰窖的钱,是孟瑶自己出的,因此待她十分亲热,赶走贺济礼,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贺济礼见一张八仙桌,孟瑶与贺济义打横,他却落到了下首,心中生出诸多不满,暗地里朝孟瑶丢了不少嫉妒的白眼过去。
孟瑶只当没看见,频频与贺老太太夹菜,讨好的同时,也是一种暗示,只要不与她添堵,她便是个孝顺的好儿媳。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小丫头来报:“后街杀猪李家的闺女李小凤,又来了。”
此时贺济礼也在,李小凤来的不是时候,孟瑶不欲见客,贺老太太却眼尖,瞧见门外搁了块红红白白的东西,看似一块猪肉,遂指了问道:“那是甚么?”
小丫头答道:“回老太太的话,那是李小凤送来的猪肉。”
有人送礼,贺老太太眉笑眼开,忙称要看看。
两名力壮的媳妇子领命,将猪肉抬了进来,贺老太太一看,立现惊讶之色,那猪肉厚膘足,整有半扇,李小凤真是大手笔。
其他人都不知李小凤为何突然送份厚礼来,各自猜测,只有孟瑶心知肚明,暗自发笑。
第二十六章 吓退李小凤
贺老太太因半扇猪肉,乐开了怀,想见李小凤,孟瑶本欲阻拦,却忽然想出个吓唬李